露西回國了,但是公司的國外業務仍然由她打理。
張明也要離京了。他知道回去上任後,這公司總經理就不能當了,就把職位讓給了秀珠。因爲秀珠還在讀書,張明就把盈麗調到北京,擔任常務副總。
這公司必須辦下去,而且還要辦好。因爲這是張明的財源,也是張明的退路。
他想,走從政這條路,必須有財源來幫助自己養廉,不然,那幾個工資怎麼夠自己開銷?這公司就好比自己的自留地,種好了就不愁吃喝了。同時,如果將來從政不順,自己就可以棄政從商。
這就叫狡兔三窟嘛!
曉芙也考到劍橋大學留學。雖然是公費留學,但是張明還是給了她一筆不菲的錢。
他說:“在那好好的學習,不要去打工,端盤子就更不必了!錢的問/萬/書/吧/小說 題不要愁,不夠就給我打電話。”
兩人纏綿了幾天後含淚而別。
回家還沒休息幾天,k省省委書記趙康就派人找張明談話。
走進趙書記辦公室時,張明有點緊張。這是趙書記第一次召見自己。
辦公室裡坐着省委書記趙康和省長羅先明。見張明進來,趙康起身迎了上來,握住張明的手,說:“張明同志,知道你回家休息也沒幾天,但是沒辦法,情況緊急,你必須馬上去上任。”
張明說:“趙書記,我沒事。請你佈置任務吧!”
趙康滿意地說:“不錯!先坐下,聽羅省長給你說明情況。”
羅先民說:“情況是這樣的。江北市市委書記賀雷突然病倒,現在已在醫院醫治。你知道,江北市的工作千頭萬緒,不可一日無主。所以,省委決定讓你迅速到江北上任,代理市委書記,同時擔任江北市長,主持江北市的大局。”
張明問:“賀雷同志是什麼病?他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啊!”
趙康嘆道:“已經確診是胃癌晚期。人世無常,病魔無情啊!多好的一個幹部啊!”
張明也神色黯然說:“的確是可惜!”
羅先民說:“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張明同志,工作要緊。你明天就去xx醫院去探望一下賀雷同志,聽聽他有什麼話說。就算是交接吧!然後由組織部的同志帶你去江北赴任。”
賀雷躺在xx醫院的高幹病房裡,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這是他第二次到這裡住院治病了。
第一次住院是半年前,是因爲膽結石。那時候,來醫院看自己的人是絡繹不絕。花籃,營養品、慰問金、、、、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這病生得真是讓人幸福。
生一次病,驚動了多少人啊!生一次病,就可以讓一個幹部脫貧致富。他清楚地記得,那次生病,他一共收到了九十多萬的紅包。
這一次得的是胃癌。病的程度“升格”了,但是看望的規模明顯減小了!首先,來看望的人少了!其次,送紅包的人基本沒有了!花籃倒是有一些。
賀雷想,人都是勢利的。一個幹部得小病,對領導自己來說是斂財的好機會;對下級來說,是搞感情投資的大好時機。這種投資在領導康復後就可以得到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回報。
但是一個領導如果得了絕症,情況就不同了。得了絕症的領導好比是一家瀕臨倒閉的公司,誰還肯投資?風險太大了!
世態炎涼啊!不過也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躺在病牀上,他有點後悔自己這次搞的幹部體檢。
他唯心地想,要是自己這次不組織或者不參加這次體檢,也許自己還生龍活虎地活躍在江北政壇呢!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爲在沒體檢之前,他的身體沒有任何衰垮的跡象。但是一查出病,他的身體就垮了。
他懷疑自己是因爲精神垮掉之後,身體迅速被病魔攻佔了。
這次體檢,是他極力主張搞的。當時,有許多領導對此並不熱心。是他苦口婆心地宣講體檢的重要性,諱疾忌醫的危害性。沒想到整個機關裡就只查出他一個人有病。作爲市委機關的重量級人物,他得的也是重量級的病——胃癌!真是造化弄人。
自己的權勢正顯赫的時候,沒想到天不假年,竟然自己得上了不治之症。他的理想還沒有實現呢!他給自己定的目標是當上省長,積累一千萬以上的財富,但是現在兩樣都還沒有達到。他想,這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沾襟。
當然,就其性質而言,他是配不上這首詩的。要是陸游知道像賀雷這樣的人也在用這首詩自閉,他會後悔寫了這首詩。
不過,賀雷也很有自知自明地想到了另一句詩: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這麼多年,費過多少心機,耍過多少陰謀,纔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有什麼用?
中文系畢業的他又想到了好了歌中的幾段: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這首歌很適合他的。只要把其中的“嬌妻”改成“二奶”就夠了。
現在他覺得曹雪芹真是寫絕了。自己貴爲市委書記,斂財好幾百萬,但是這些都不能帶走。還有那美豔絕倫的二奶辛瑤,這個貪慕榮華的風流女人,恐怕不等自己死,她就要投入別人的懷抱了。現在自己還沒死,她就不見了蹤影。住院以來,她只給她打過一次電話。讓他傷心的是,她在電話裡問候過病情之後,還找他要了二十萬元錢。
賀雷想起自己的兒子賀齊就恨不得馬上去死。賀齊今年二十三歲,但是吃喝嫖賭已經樣樣精通了。大學沒考上,賀雷就讓他去辦公司。起初是在外面辦,但是很快就垮了。負債一大筆,逼得他不貪污。後來又轉回江北,在他的特權的“關照“之下,纔開始贏利。
兒子沒本事不說,還不“孝順”。他居然也看上了辛瑤,和自己搞起了競爭,差點把他氣死了!自己病後,這臭小子也沒來看過自己幾次。每次來看他,都旁敲側擊地問他存款的事。
也許這不成器的傢伙現在已經在和辛瑤鬼混了。這也叫繼承遺產吧!
這樣一想,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
這時,秘書何從進來告訴他,省委領導和張明明天要過來看他。
他立即警覺起來。
這是要搞交接班了。省委的動作很快啊!可是自己因爲病得倉促,還來不及把有些事情處理好。
這關係重大,如果處理不好,自己在臨終之際或者死後都有可能被發現是一個貪官。雖說按照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死後一切都是空,但是賀雷放不下,看不穿。
從前他追求的是體體面面的生,現在他追求的是體體面面的死了!生的快活,死的光榮,不是很好嗎?
所以他急於要抹去自己的可能被被人發現的污點。
他必須強打精神,做好最後的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