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楓身邊的人都在進步,以蘭苑海的家世,和劉楓相差彷彿的年紀,此時即將上位廳級並不突出,反而是秦少,三十多歲轉業,居然不過是處級小官僚,這有點傷及太子的自尊。
“嚯,很有理想的嘛。”劉楓一撇嘴,“算了,不說那些,晚上去你家吃一頓,好久沒吃過小茜的手藝,怪想的,還有那個小傢伙,嘿嘿,向妹子一定喜歡。”
秦帥苦着臉:“老大,你可一定要說說向妹子,千萬不要讓她玩孩子,過後好幾天小傢伙都興奮的睡不着覺,愁死人了。”
“哈哈哈。”劉楓大笑起來,向妹子似乎對所有的孩子都有一種格外的喜愛,這種喜愛會傳染給小傢伙,讓他和小女人一起瘋一起鬧,從來沒有哪個小傢伙討厭和向妹子在一起。
當初大風會所的媽媽們深受其害,只要向妹子興致上來了,一羣小傢伙都會被她逗弄的興奮無比,結果就是晚上都不睡覺,還在回味白天的場景。
實際上以向妹子這樣活潑跳脫的性子,真的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媽媽,小女人一向是把兒子當成寵物來着,後來,蕭媚兒幾個甚至開始限制向妹子,堅決杜絕她和孩子們瘋玩的時間過長。
外面傳來敲門聲,劉楓過去打開門,省公安廳副廳長、市政府副市長李默琪闆闆的在門口站着:“李市長,來來來,裡面請,請坐。”
秦帥很有眼力,幫着二位領導倒上茶,才退出辦公室,李默琪不會知道這位的太子身份,劉楓卻對秦帥的做法很欣賞:“劉書記,我是來彙報暴力執法事件的處理情況。”
劉楓扔過來一盒沒開封的小熊貓:“先來一支菸,我們慢慢聊,綜合治理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事情,它涉及到社會的方方面面,粗暴執法只會導致官民矛盾激化,卻無助於問題的根本解決。”
“是。”李默琪腰桿挺的筆直,煙放在茶几上沒有吸,“經過調查,參與暴力執法的人員,三分之二是僱工,當然,他們的素質教育還是城管支隊的責任,現在城管支隊主要領導已經停職反省。”
劉楓點點頭,這些人的處理結果,不是他要操心的,沒有人會對他陽奉陰違,官場中欺上不瞞下不假,但是在頂頭上司眼皮子底下玩花活,絕對不是聰明人所謂:“那些出攤人員構成怎麼樣。”
“都是生活最貧困階層。”李默琪的聲音低沉下來,這個週末他可是沒有休假,一直在下面調查,“有的是下崗職工,有的是殘疾人家庭,有的是無技術無資金無體力的三無人員,還有的,是近邊郊區的農民。”
早就想到這樣的結果,劉楓還是被眼前的資料震動了:“謝謝你李市長,你的資料很詳實,這份資料足以讓市委市政府正視這些弱勢羣體。
這些人沒有能力通過正規渠道就業,也沒有實力進入大市場經營,但是他們也要生存下去,如果不能滿足他們的最低生活要求,這種情況就會屢禁不止。”
最開始下去調查的時候,李默琪還是有着私心的,他更想結交新來的省委副書記,可是隨着調查的深入,李市長被那些老百姓的情況震撼了,有些家庭,僅僅是用塑料布搭起來的棚子,這哪裡是家。
有一戶家庭,是爲了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從鄉下來到大都市,三口人住在十一平米的小房子裡,那個燒烤攤,就是一家人生活的保障,孩子已經上高二了,明年參加高考,成績在學年名列前茅。
被打倒在地的那個,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老婆得了腎病,需要的醫療費用對他們家來說是天文數字,不得已,那個男人選擇了堅強,辭去每個月一千多元薪水的工作,每天和城管打游擊,只爲了早一點攢夠錢,爲婆姨治病。
還有,實際上每一個出夜攤,和城管打游擊的,都有一把子辛酸的眼淚,誰有好好的生活不過,非得要被人追着攆着深更半夜出攤。
這個世上也許有那種爲了富貴不擇手段的,但是絕對沒有刻意找虐還要付出艱辛代價的,每一個出夜攤的家庭,都是不得已而爲之,他們都有這樣那樣不得已的原因。
此前,別說堂堂的市長,即便是同樣苦出身的城管隊員,又有誰換位思考過,這個世界很多時候不是缺少發現,而是缺少包容。
那些城管隊員有幾個是官宦子弟,還不是來自社會最底層,偏偏的這些來自社會最底層的一羣人,真正面對同類的時候,卻是有了一種變態的優越感。
他們不會對曾經的同類施以同情,更多的是把自己以往遭受的,施加在更加困窘的老百姓身上,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很多人一朝得志,就會數典忘宗,就會愈發的壓榨曾經的同類,因爲比他們更高層次的惹不起,也只能是在曾經的同類身上,找回一點翻身做主人的感覺。
李默琪嘆口氣:“劉書記,我們之前的確沒有充分調查研究,取締非法燒烤攤點的做法,是有欠考量。”
“你們取締是正確的。”劉楓正色道,“一個現代化都市,是不可能允許這些露天燒烤存在的,不過取締之前,我們這些父母官,能不能換位思考一下,幫助那些最底層的民衆,解決生存問題,這個纔是問題的關鍵。”
李默琪“啪”的一個立正:“是,我回去馬上組織研究,爭取儘快找到解決辦法,務必讓那些弱勢羣體有房住,有衣穿,有飯吃。”
“好。”劉楓正色道,“就是要有這樣的責任心和使命感,什麼是爲人民服務,不是一句口號,更不是輿論宣傳,而是實實在在的工作,這樣,讓城管支隊想出解決辦法,給他們一天時間,做不到就辭職吧,省得丟人現眼。”
李默琪心中打個突,早就聽說這位不出手還則罷了,一旦出手就是砸人飯碗,果然如此:“是,我馬上回去,組織城管支隊的幹部,羣策羣力,如果想不出一個完美的方案,我也引咎辭職。”
劉楓笑了,不管怎麼樣,李默琪這種敢擔當的氣質,讓他很欣賞,隨手扔出一條小熊貓:“這是預付款,如果辦法想的好,還有。”
李默琪上面有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他興奮的大聲回答:“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一個標準的軍禮,只是臨走前,沒忘了把茶几上那盒煙捎帶着,這是一個有趣的人,劉楓微微一笑,笑容一閃即逝,眉頭緊皺起來,這個號稱打造國際化到大都市的地方,有着太多陰暗的角落。
劉楓甚至有點慶幸,慶幸那天暴打城管隊員,如果沒有這件事,想要發現一些陰暗面不是一般的困難,隨着劉某人級別的晉升,對於下面的事情是越來越疏離了。
這就是真正的脫離羣衆,這是一種必然的結果,深居廟堂之高,遠離底層老百姓日久,想要了解民間疾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個一直是劉楓想要杜絕的,卻很難達到。
兩點,新班子常委會第一次召開,劉楓提前五分鐘來到會場,會議室裡面煙霧繚繞,兩位女常委不得不用手帕捂住嘴,就是這樣還是不停的咳嗽,二手菸不是那麼好吸的。
劉楓快步來到首席,大家此時才發現,一號來了,二號和三號還沒影呢,這種情況可是不多見,通常有一個不成文的慣例,越是官大,就越要擺譜。
很顯然,這位再一次打破了慣例,似乎這位來到洪江市,已經打破了不止是一個慣例了,秦帥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讓房間裡的煙霧快一點散去。
隨着清新空氣的進入,每一個人都是精神一振,先前的一點萎靡不振頓時不翼而飛,享受吸菸的快感是可以的,但是在煙霧中忍受污染,卻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
這種空調房,換氣效率還可以,不過十來個大煙槍同時散毒,對於不吸菸的人來說簡直是謀殺,比規定時間晚三分鐘,副書記代理市長海遠帆,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喬紅軍先後走進會議室。
看到劉楓已經在座,兩個人都是一愣,這位似乎太過積極了一點:“劉書記早,政府那邊有點小事情耽擱了,抱歉,耽誤大家時間了。”
“沒關係,政府事務繁忙,我能理解海市長和喬書記。”劉楓微微一笑,隨即面色一整,“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從今天開始,常委會上不得吸菸,忍不住的可以到外面去吸。”
海遠帆和喬紅軍都是一愣,對視一眼,把手裡的煙盒放在桌上,這種小事實在不值得計較,只是心中有了一個小疙瘩,兩個人剛剛拿出煙盒,這位就說出規則,是巧合還是刻意。
宣傳部長田珊珊嘆口氣:“謝謝劉書記的體諒,說真的,這二手菸遺毒匪淺,我現在都要吃清肺散了。”
組織部長陳學晶點點頭:“這個禁菸令很及時,如此狹小的空間,如此污濁的空氣,縱然是有換氣空調,也會損害我們大家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