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麼反應?陳太忠登時就懵了,趕緊蹲下身,試探一下徐瑞麟的呼吸。
呼吸正常,脈搏有一點快,他將徐區長放到沙發上,又在對方身上翻騰兩下,沒翻出什麼急救的藥,難道不是心肌梗塞什麼的?
陳區長裝死是把好手,救人可差得太遠,沉吟一下,他轉身走到隔壁,“小潘,徐區長暈倒了,快來看看。”
小潘是徐瑞麟的通訊員,區政斧的幾個領導,只有大區長的通訊員,是坐在區長辦公室外間的,其他幾個副區長,辦公室根本就不是套間。
所以幾個副區長的通訊員,跟老闆的關係,沒有廖主任跟陳區長那麼近,出入也未必隨行,不過對老闆的大多數事情,他們還是知情的。
小潘聞言,趕緊跑過去,一邊把脈什麼的,一邊就問一下,領導是怎麼暈倒的,等聽完陳區長的話之後,他手上已經多了一塊溼毛巾,“徐區長最近頭疼得厲害,忍不住的時候,就拿涼毛巾捂一捂……不過,沒有暈倒過。”
他說話的時候,陳太忠已經將電話打到了區醫院,要人馬上過來急救,放下電話之後,他才又問一句,“頭疼得厲害,去醫院檢查了嗎?”
“我勸過他了,他說沒事,說過一陣工作輕鬆了,再去醫院,”小潘小心翼翼地回答。
“胡鬧,你這個通訊員不稱職,”陳區長瞪他一眼,然後纔想起,剛纔在匆忙中,自己把朱奮起的電話壓了,說不得又給王媛媛打個電話,“你跟朱局長聯繫一下,看需要幾個協防員跟車,我的意思是……嫌疑人很兇殘,要防範同夥劫車,人多一點安全。”
這個電話才掛斷,徐瑞麟就幽幽醒轉了,他擡手按一按頭上的溼毛巾,就待翻身坐起來,陳區長一伸手,就將他死死地按在沙發上,“老徐,你給我躺着。”
“我沒事,估計是有點中暑,”徐瑞麟掙動兩下,發現領導的手勁兒實在太大,只得停止了掙扎,“你說嫌疑人抓住了,怎麼抓住的?”
等陳區長講清楚因果,醫院的醫生也到了,大家簡單地檢查一下徐區長的身體,發現沒什麼大礙,不過陳太忠很果斷地表示,“把徐區長帶到市醫院,徹底、全面地檢查一遍。”
“我真的沒事,”徐瑞麟擺一擺手。
“你是領導,還是我是領導?”陳太忠眼睛一瞪,“我說話,你執行就行了……小潘,這個監督的活兒交給你,你能不能勝任?”
“保證完成任務,”小潘一挺胸脯,剛纔陳區長說他不稱職,他心裡是老大冤屈了,心說我還能強迫徐區長不成?現在有了陳區長的指派,就簡單多了。
“完不成任務,後果你自己想,”陳太忠向前走一步,一伸手,“徐區長今天的工作安排,給我……”
陳區長的重視一點都沒有錯,當天下午,市醫院檢查出了結果,徐區長的腦子裡,長了一個腦瘤,挺大個兒的,想要確診的話,得去省裡的醫院。
徐瑞麟本來還想瞞着檢查結果,去省裡檢查一下再做決定,但是小潘堅決不肯答應,說陳區長已經罵過我不稱職了——他最後的威脅,您也聽到了。
陳太忠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這個膩歪就別提了,幾個副區長各有各的毛病,做人做事方面,數徐瑞麟最讓他放心,現在居然腦子裡長了瘤子,這都是什麼事兒!
再有就是,那倆副區長出國還沒回來,又躺倒一個副區長,整個北崇區政斧,除了常務副,就只剩下那個**黨派的異端了。
理論上,陳區長目前也在養傷中,想到接下來幾天可能的忙碌,他都有點撓頭,“這是要累死人的!”
譚勝利也挺苦悶的,他早就想搞區政斧局域網的招標了,但悲催的是,一開始他搞的標書不太合適,後來區裡就是被各種考察包圍着,好不容易這考察告一段落了,徐瑞麟又病了!
再等兩天,白鳳鳴和劉海芳可就回來了,譚區長心中的悲傷,逆流成河。
次曰下午,徐瑞麟的鑑定結果出來了,大致意思是說,腫瘤是良姓的,但是發展下去很難說,而這個腫瘤壓迫着什麼神經,想要手術摘除的話,風險很高。
而且這個腫瘤,目前還在擴張期,容易引發阻梗腦積水,目前的顱壓已經很高了——換句話說,就算腫瘤不癌變,發展下去也很令人堪憂。
省城專家的意思,是建議徐區長去京城等大地方做手術,如果經濟條件允許的話,能出國做手術更好。
陳區長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在部署農業局機動發電機的配給——往曰這種事情,是農業局安排,並報徐瑞麟審批的,現在陳區長不得不親自抓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沉吟一下發問,“老徐什麼意思?”
“他不想做手術,想吃藥控制,”打電話的就是小潘,“於阿姨那邊很矛盾,她又想根治,又怕手術出事……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
陳太忠沉吟良久,終於沉聲發話,“尊重徐區長的意見,回來吧。”
“可是萬一……吃藥的效果不大,於阿姨估計不答應,”小潘苦惱地嘆口氣,他口中的於阿姨,就是徐瑞麟的愛人,其實,若是吃藥不見效,徐區長的愛人固然會很痛苦,他的心情也絕對不會好了——潘某人的前途,可就係在徐區長身上的。
“回來先吃藥靜養一陣,效果不好,再做手術也不遲,”陳太忠沉聲發話,要是坐看徐瑞麟做手術,他還真的有點擔心手術的成功率,這麼好的一個幹部,不能就看着沒了。
而要他專程跟着徐瑞麟去京城,那也不現實,到目前爲止,也就是小白的父親,他的便宜老丈人,享受過這種待遇,其次就是荊以遠,爲了救荊老,他曾經從鳳凰奔赴素波。
不管怎麼說,對於楊大妮兒,陳太忠都能不吝出手,像老徐這種一心爲老百姓的好乾部,他自是更不能坐視。
想到這裡,他也禁不住暗暗地感嘆,一區之長真不是那麼好當的,各種事情和意外太多了,這也就是哥們兒有仙力護身,換個普通的區長來,沒準就要損失一個得力的副手了。
就算手術成功,怎麼還不得休養三個月半年的?
“醫生說,現在就是做手術的最好時機,”小潘可不想讓徐區長回去等死,“腫瘤再大一點,結構就更復雜,要切除的東西也就更多了。”
“你以爲好的專家,就那麼好等嗎?”陳太忠聞言,登時就冷冷地一哼,“對於咱國內的醫學界,我比你瞭解得多,頂尖兒的專家就那麼幾個,多少老幹部等着排隊呢……你按次序排隊的話,信不信這個手術能排到明年夏天?”
“這個……真這麼嚴重?”小潘聽得有點傻眼,咱國家醫療資源再短缺,總短缺不了領導的吧?但是他也不敢質疑陳區長,撇開尊重領導的因素,這一塊他也確實不瞭解,而陳區長交遊廣闊手眼通天,這是北崇從幹部到羣衆都知道的。
於是他嘆口氣,“我還以爲,能做這種手術的人很多。”
“能做這種手術的人當然多了,但是做得好的……能有幾個?”陳區長不屑地哼一聲,“成功率高一點,意味着什麼?併發症和複發率低一點,又意味着什麼?”
“是是,您指示得太正確了,”陳太忠隔着電話,似乎都看到了對方滿頭大汗的樣子。
忽悠住人了,他很高興,於是淡淡地嗯一聲,“徐區長回來,他的任務就是養病,我的任務可多了,一個副處,擱到京城裡也算幹部?慢慢排隊等着吧,我得幫他協調醫生……這個話,你心裡清楚就行了,別往外說了。”
“那是,我肯定不說,”小潘掛了電話,轉頭跟身邊的女人彙報,“於阿姨,陳區長是這麼說的,您千萬別說出去啊……”
徐區長的愛人聽了這話之後,總覺得有點不太靠譜,這倒不是說她不相信陳區長的能力——實在是事關自家的老公安危,她遇到什麼,都要思前想後一番。
我家老徐在京城,也有些關係的嘛,她琢磨好一陣,也是拿不定主意,就去找專家問詢,國內能做好這個手術的人,是不是並不多?
“差不了太多吧?”這個專家還是比較靠譜的,知道對方是個副區長,就負責地回答,“同一個醫生,手術還要講個發揮呢,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小潘一聽,少不得要上前問一句,“那就是說,找個差不多的醫生就行了?”
“得,你就當沒問我,”專家一聽草雞了,這種話誰敢胡亂定義,搞不好就是條人命。
徐區長的愛人跟小潘商量一下,最後決定,聽徐區長的,先回去養病,等待陳區長聯繫京城的專家——其實在朝田養病更好,但是徐區長放不下抓的那一攤事。
醫生也說了,病人要靜養,但也得心情舒暢,心情不好,對養病非常地不利。
而且,槍殺徐波的嫌犯已經被抓獲,正由北崇警方押解回來,這麼大的事情,不回北崇看一看,心裡真的放不下。
所以徐區長成功地被陳太忠忽悠了回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