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1 3222嘉賓
31章嘉賓(上)
“這纔是胡說八道,”陳太忠也顧不得是省長當面,登時就大怒,“他自己吐血,賴到我身上?這話是誰說的?”
“喂,”蔣世方惱怒地看他一眼,眉頭一皺,“我這不是也是不信嗎,真要相信是你做的,我還問你?”
“惡意造謠中傷國家幹部,這是大事兒啊,”陳太忠很憤慨地表示,而且帽子隨手就拎了出來,“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說有意抹黑組織,破壞中國的國際形象,甚至可能陰謀藉此顛覆國家政權,省長,這個事情您得高度重視。”
“行了,中紀委的幹部你都敢打,打個把日本人算什麼?”蔣世方哼一聲,沒好氣地發話,“無限上綱上線的話,你就免了吧,我比你更會說。”
蔣省長的語氣不好,但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真的是不見外了。
不過陳太忠哪裡是那麼好說話的?他冷哼一聲,“這不是鼓勵謠言滋生嗎?等下出去我就開車到鳳凰,非把四個日本人打得挨個吐血不可……也省得別人說他們是胡說。”
“幼稚那別人說你殺人了,你就真去殺個人?”蔣世方呵斥一句,但是他也擔心這家? 夥犯渾,於是又解釋一句,“估計他們這麼誇大其詞,也是想讓我重視。”
蔣省長心裡清楚,這纔是真正的原因,傳話的人也沒敢說一定就是陳太忠打的,那邊只是說三菱有個人吐血了——不會是咱們的幹部一時衝動吧?
其實關於碧濤的針狀焦,蔣世方在省級領導裡,掌握的信息絕對算最多的,殷放主政鳳凰,而他的女兒蔣君蓉參與了聚碳酸酯項目之後,又對針狀焦垂涎三尺——這不僅僅是填補國內空白,在國際上都算頂尖的高科技。
不過穆海波卻堅決阻止她再對這個項目伸手,素鳳手機、光盤生產線和聚碳酸酯,小蔣,你從陳太忠身上得到的東西已經太多了——碧濤的第二大股東,可是陳太忠正牌女友的哥哥,你確定一定要這麼刺激他嗎?
就因爲此事,蔣省長的秘書和女兒還很是爭辯了幾天,官司都打到了省長大人那裡,蔣世方當時只是淡淡地一句話,就阻止了女兒的蠢蠢欲動——你非要搶着投資,不控股都行,但是你確定,碧濤一定能製出針狀焦嗎?
蔣君蓉登時就不吭聲了,從陰謀論的角度來說,她甚至可以懷疑,某個陳姓傢伙被搶的單子太多,就有意捏個套子,說能製取出針狀焦啥啥的,選的還是自己大兄哥的企業。
然後她所在的高新區興致勃勃地找過去,軟硬兼施要死要活地爭取入股了,再然後……項目失敗了,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這就是傳說中的送臉下鄉了吧?
所以到最後,蔣君蓉還是沒有試圖插手這個項目,不過女兒的執着,讓做父親的心裡微微有點疑惑,怎麼一遇到陳太忠的項目,她就這樣呢?平日裡君蓉也不至於這麼咄咄逼人嘛。
由於有這許多的原因,蔣省長對碧濤的針狀焦真的很瞭解,前兩天日本來人考察,他就又聽到女兒嘮叨了,說您看,明明是碧濤的人偷了日本人的技術,搞得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您當初還懷疑人家搞不出來。
之後三菱公司動用關係,在天南找人幫腔說話,蔣省長也遇到了這樣的情況,但是他根本就不搭理——你三菱又沒在中國註冊專利,現在找我告狀,這算個什麼章程?
不過今天又有個關係聯繫他了,這關係要近一些,而且做事也靠譜,起碼消息打聽得挺到位,所以他覺得能跟陳太忠說一說,“這個針狀焦,日本人想入股,他們不追求控股了……能考慮一下嗎?”
“讓日本人來跟我說吧,我只靠兩片嘴,也照樣讓他們吐血,”陳太忠怒氣未消,直接頂了自己的省長。
“你說話做事,能穩重一點嗎?”蔣世方無奈地撇一撇嘴,上次有人跟我這麼沒大沒小的說話,是多久之前了?“我只是聽說,離了日本人的指導,那個碧濤未必能生產出合格的針狀焦,可能C什麼和電阻率會偏高,是不是這麼回事?”
“確實可能,”陳太忠點點頭,關於這一點,是邢建中親口跟某個黑臉膛說的,但是同時邢總也說了,就算高一點,對某些產品來說,也能將就着用——有得用總比沒得用強,再加上價格優勢,真的不用擔心市場,別說一萬噸的產量,十萬噸都供不應求。
然而正是因爲這個緣故,陳太忠纔會大力支持邢建中抵制日本人,有些東西不掌握在自己手上,那確實太被動,更別說這次針狀焦的項目,三菱人猜得也沒錯——裡面還真是有點邢總自己的東西,雖然不多,但真的有。
咱偷別人的東西,那是天經地義,反正小日本欠咱的海了去啦,但是怎麼能讓外人偷咱自己的東西呢?所以,合作是絕對不可能的。
其實某人的心裡,對產品質量真的不太在意,不合格的可以先將就着用——等你琢磨清楚了,到底可能是哪些環節有問題,大不了哥們兒再走一趟日本。
當然,有些話他是不合適跟省長說的,那麼就只能將前因後果解釋一遍,“……咱沒有的時候,他們獅子大張嘴欺負人,咱有這技術了,他們上杆子貼上來了,我覺得,這不是個有誠意的合作態度。”
“嗯,”蔣世方點點頭,陳太忠說的情況,他也是比較清楚的,很多人說什麼做領導的只在意招商引資在意GDP,只會巴結外國人,那還真是錯了,身爲省部級幹部,哪裡會不知道這些門道?還是那句話,愚昧的人走不到這個崗位。
只不過大家看到的,只是領導想讓你看到的而已,盲目的迎奉和巴結,或者源於利益,但是更多的,是表明態度罷了。
所以蔣省長也沒有促成此事的決心,這件事也不是那麼好摻乎的,他只是盡一盡心意而已,眼見小陳說得有理,他自然更不會多事了。
於是他撇開此事,開始說今天的正經話題,“文化節馬上要開始了,我給你下三個任務,抓展區、彩排和嘉賓。”
“嘉賓?”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心說其實我只管邀請明星,天南的嘉賓,需要我來邀請嗎?“您是說演員裡的嘉賓?”
“部委裡的,”蔣世方輕描淡寫地吐出四個字,略略停頓一下,他又吐五個字出來,“或者國務院。”
“……”陳太忠默然,好半天才低聲問一句,“兄弟省份的,行不行?”
“這個……當然也可以,”蔣省長這回答,就相當地勉強了,事實上他興師動衆地搞這麼個文化節,除了想留名之外,也是想被上面注意到——別的不說,強調敬老,總是能對老幹部們的胃口吧?
至於說部委的嘉賓,蔣世方自己也有聯繫,請來兩三個省部級不成問題,但是兄弟省份的,他還真的不是很在意,我要的是直達天聽的效果,口碑什麼的,真的沒意思。
這正如紅山工商分局狠抓食品衛生時的心思,他們並不在意兄弟單位的反應,除了轄區內百姓的反應之外,他們更想要的是上面的肯定。
可是蔣世方想是這麼想,還不好做得太過火,要不然斧鑿的痕跡太重,鑽營的味道太濃,所以他就想到,要陳太忠也發揮一點能力——真要說老幹部的話,目前整個中國最有資格被稱爲老幹部的人,應該就是黃老了吧?
蔣省長不求能請來黃老,能請來黃家一系的重量級人物即可,不過黃和祥和鄭文彬之類的可不合適——黃老三已經登頂磐石,鄭書記則是海角的一號,這些人來的話,味道不對……這是打算結社自保,就此封疆裂土嗎?
蔣世方跟黃家有淵源,但是也輕易請不到黃家重量級的人物,更別說眼下小小的節慶活動了,所以他要陳太忠出面幫忙相邀,不需要一定是正國副國的,有個把正部也算。
第一屆文化節嘛,辦得越隆重,後面的文化節就越好操辦。
“您是認爲……影響越大的嘉賓越好,是不是?”陳太忠小心翼翼地猜測蔣省長的心意。
“那是肯定的,”蔣世方毫不猶豫地回答,邀請嘉賓圖的可不就是影響力?不過想到小陳邀請到的明星也很有影響力——比如說小甜甜什麼的,說不得他又補上一句,“我說的是政界……演藝界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副部長行不行?”陳太忠沉吟一下,纔開口發問,緊接着他又補充一句,“是管文化的副部長……很對口。”
“文化部……我請了一個副部長了,”蔣世方覺得這廝太沒有誠心了,副部長是不小了,但是以你的能力,不該是這樣啊,“再有的話,那就是撞車了。”
“我說的……是法國的文化部副部長,”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他早答應我要來……”
3章嘉賓(下)
“法國文化部的副部長?”蔣世方驚訝得嘴巴微微一張,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過分了,於是自嘲地笑一笑,“我倒是忽略了,你還在法國幹過……這個副部長我好像聽說過。”
“嗯,叫科齊薩,親中人士,來中國的時候,首長親自接見過,”陳太忠點點頭。
蔣世方緩緩地點頭,小陳嘴裡的首長是誰,他非常清楚,那是不加任何前綴的首長,沉吟一下他發問,“他一定能來……是吧?”
“他是這麼答應我的,”陳太忠很肯定地回答。
“唔,”蔣省長沉吟了起來,他還真沒想到,小陳不吭不響的,在此之前就請到了法國的文化部副部長——聽起來還是很容易的樣子,這傢伙也太能幹了一點吧?
國外的政界嘉賓,其實也不錯哈,他發現了一條新思路,於是拿起手邊的筆,在紙上寫了起來,頭也不擡地發問,“這是之前的,不算我給你的任務,其他國家的能不能再邀請幾位?像德國、英國這些。”
“英國我能請來伯明翰的議長,德國……德國人不好請,”陳太忠搖搖頭。
“爲什麼不好請?”蔣世方放下手中鋼筆,擡起頭饒有興致地看他。
“意識形態的問題吧,雖然都是資本主義國家,德國跟英國這些不一樣,兩德曾經分裂過,並且身處兩大不同陣營,”陳太忠在歐洲的時候,對這個問題有研究。
他侃侃而談,“要說西方國家的對華態度,德國算最不友好的國家之一,原西德不用說,東德也一樣,合併之後的東德人,對社會主義國家比西德人還要痛恨,我在歐洲的時候,遇到過基督教民主聯盟的總書記默勒爾,這個聯盟曾經在東德執政多年,並且推動了兩德的統一,她對我的態度非常不友好。”
“哦,”蔣世方又點點頭,他對小陳說的這些略知一二,今天聽到如此明確的解說,也算是小有收穫,“那就伯明翰的議長吧,還有對華友好的朋友嗎?”
“紅色資本家哈默的助手海因先生,”陳太忠的備選名單越拉越長,而且不帶打磕絆的,“阿爾卡特的董事長繆加,我也可以嘗試聯繫……不過這些就都是商界人士了。”
你小子還能再能幹一點嗎?蔣世方聽到這麼一個個的人名張嘴就來,也是相當地無語,誰手裡要是有個陳太忠,簡直能頂十個幹部用,不,十個幹部都沒他一個有用。
“那行,就交給你了,國內的嘉賓也考慮一下,”蔣省長低頭又往紙上寫什麼,“嗯,展區和彩排,你也要重視,去吧。”
陳太忠走出省長辦公室,腦子裡卻是禁不住想起了默勒爾,既然她能爲政治前途抱有仇華態度,那麼科齊薩的親中……會不會也是抱有政治目的?
大概是一定的,他得出了這個結論,哪怕這個結論真的讓他有點掃興。
接下來,陳主任去展區看一看,順便又給翟銳天打個電話,瞭解一下表演的籌備進展,等到了下午四點多,算一算時差,他覺得不管怎麼講,繆加也該上班了,於是給法國打個電話,不成想那邊有個男人告訴他,董事長不在,至於去哪兒了,男人不肯說。
這倒奇怪了,於是他又給埃布爾打個電話,結果掮客先生很高興地表示,說我要去中國參加一下你們的黃酒節——我的銷售成績很不錯,難道不是嗎?
尼瑪,你要來的話,哥們兒這兒要露餡啊,陳太忠覺得這個消息非常糟糕,他供給埃布爾的曲陽黃價格,是國內銷售價的好幾倍——那廝來黃酒展銷會一看,豈不是絕對糟糕?
於是他不接這個話茬,說你幫我問一下,繆加的移動電話是多少,我找他有點事情。
趁着埃布爾打聽消息的時候,陳太忠就給袁珏打個電話,老袁你這怎麼回事,怎麼能讓埃布爾來中國參加這個黃酒節呢?
“黃酒的價格,早就不是秘密了,”袁主任苦笑一聲,“咱國內都有其他黃酒廠家,接觸上了埃布爾,他想去我也沒辦法攔着,不過我跟他強調了,咱們是做品牌的,他也認可。”
這個倒是,陳太忠點點頭,他在國內呆得久了,一時就忽視了法國人玩品牌的能力,那麼現在想來,只要埃布爾能堅定本心,這也不是多大的問題,“他過來只是看一看?”
“有砍價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棄呢?”袁珏的語氣裡,多少有點無奈,他是承襲了陳主任的工作,沒有發展也就算了,現在居然要倒退,是個人都不會舒服了。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和人相比就差了這麼多,陳主任能赤手空拳打下這片江山,而他袁某人維持得都很難,沒辦法,人家就認陳主任。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我跟市裡也反應了,要求在展銷的時候,曲陽黃能拉開檔次,出口包裝的黃酒報得要比供給歐洲的價錢還高。”
“關鍵是還有外地的黃酒,”陳太忠嘆口氣掛了電話,想一想之後,又給殷放打個電話,說我在籌辦這個黃酒文化節,您能跟我說一說,市裡是怎麼規劃的嗎?
殷放則表示說,我正在去省裡的路上,六點以後咱們再聯繫好不好?
這個電話剛掛,埃布爾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掮客先生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他倒沒問出來繆加的電話號碼,但是他告訴陳主任,董事長現在就在中國,“……應該是關於阿爾卡特收購上海貝爾的談判,這個談判已經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還要談多久。”
還沒有談下來嗎?陳太忠聽得也是有點愕然,不過想一想這麼大的一樁交易,雙方的責任、義務劃分以及利益需求都要商量,久拖不決也正常了。
一邊想着,他一邊就給阿爾卡特中國公司撥電話,那邊接起來之後,先是說了一通法語,然後纔是中文,“阿爾卡特中國公司,請問你要接哪裡?”
“聽說繆加先生來了中國,我想問一下他的聯繫方式,”陳太忠沉聲發話,對方明顯是個中國人,對於外資企業在國內的傲慢,他是深有體會的,所以他也懶得多事,直接報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天南省鳳凰市原駐歐辦主任陳太忠。”
“你是從什麼渠道得知,繆加先生來了中國?”果不其然,那邊一聽這是中國人,登時就變得非常冷漠了許多,語氣上聽不太出來,但是那種感覺是實實在在的。
尼瑪你這什麼態度嘛,陳太忠整天琢磨的就是怎麼說話,一聽這種居高臨下的發問,他就不爽了,“我沒有義務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的消息,這本來也不是秘密,再說一遍,我叫陳太忠,你可以跟繆加或者其他人求證一下,以前在巴黎……”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邊的電話啪地一聲就掛了。
我艹,陳主任登時大怒,我都自報了身份,你還敢不等我說完就掛電話,原本他是不想找井泓打聽這事兒的,氣急敗壞之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繆加的電話,我幫你問一下,”井部長接起電話,很痛快地表示,只聽得聽筒那邊有人輕聲吩咐兩句之後,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小陳你找他幹什麼?”
“是這樣,我們省裡要搞個黃酒文化節,上面的領導要我多多邀請嘉賓,”陳太忠沒好氣地回答,“本來我不想打擾您,是打到阿爾卡特問的,接電話那小姑娘,態度太差勁……回頭一定投訴她。”
“嘿,自己人嘛,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井泓聽得就笑,可以想像得到,有這麼一個解釋,井部長心裡會舒坦一些,“你跟繆加很熟悉嗎?”
“還行吧,他去過我駐歐辦,我也去過他辦公室,”陳太忠知道,自己跟那個董事長的關係,真的很一般。
“嗯,號碼來了……”井泓唸了一個手機號,“這是他的助理拿的電話……對了,你順便跟他表個態吧,說語音交換設備的生產,涉及到中國的國家安全,阿爾卡特想控股,那是不可能的。”
這纔是的……陳太忠道謝之後,很無語地掛了電話,這個態度你們肯定強調過無數遍了,還要讓哥們兒再說一遍,有意思嗎?
我只是想邀請人家做個嘉賓嘛,他悻悻地嘀咕着,撥通了那邊的電話,考慮到是繆加的助理接電話,他就直接用上了法語。
電話那邊有點喧鬧,不過接電話的人聽說此人跟董事長在巴黎見過幾面,沉默一陣之後,繆加在那邊接起了電話,“哦,陳……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
“我想邀請您參加個活動,”陳太忠開門見山地發話,隨後他略略解釋一下黃酒文化節的性質,“……如果您時間允許的話,我會發出正式邀請的。”
“哦,那種酒啊,我品嚐過,不是很合我的口味,”繆加不說敬老的性質,只是單純地點評一下黃酒,然後話題一轉,“但是我們跟貴國政府的談判不是很順利,我想,也許沒有那個心情去參加,真的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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