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崇的道路,建設得還是不錯的,不過樹杈太大,陳太忠拖着樹杈走了七八米,纔將樹杈豎着拖到了路旁——這期間,他是真的沒再回頭了。
然後三人上車,每個人都被淋了個差不多,雨實在太大,還有風吹。
打着車之後,陳書記淡淡地解釋一句,“這個天氣,能見度太差,樹杈不能丟在那兒,咱們既然見到了,就要把它挪開。”
“是,要不然就容易出車禍,”暢玉玲點頭回答,她身上也是溼漉漉的,不過北崇的空氣還算不錯,地上也沒多髒,她的衣服相對還算乾淨。
“咱們都差點被雷劈了,不知道區裡是什麼樣子了,”陳太忠踩一腳油門,加快了速度,“這天氣,感覺要糟糕。”
今天有極端天氣,陳書記前兩天就接到了消息,昨天一大早確認了,並且啓動了預警機制,通知到了各個鄉鎮,並且在昨晚的電視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報。
遺憾的是,朝田那裡,陳太忠是不得不去的,他甚至沒有等午飯開始,就毅然地返回北崇,爲的也是關鍵時刻坐鎮。
來到區政府,他了解一下,知道政府這邊部署得還算周密,各部門和機關都是準備充分,協防員也都集中了起來,隨時準備出動救援。
對這樣的準備,他表示滿意,然後一轉身,他就奔着區黨委去了,黨委這邊。他抓得比較少,接觸的時間也短,這裡才應該是重點關注的。
必須指出的是,黨委還有一個人比較管用,分管黨羣的徐書記,是北崇實打實的二號人物。
徐瑞麟對極端天氣應變這一套,是有深刻認識的,雖然陳書記不在,他也號召大家積極準備,甚至在區委黨校學習的三十多名學員都接到了通知——必要的時候。你們要拉得出去。
武裝部洪部長也表示:民兵的動員工作已經完成。
北崇的民兵不怕動員。怕的是不夠重視,沒錢重視,陳太忠來之前,曾經連續三年沒有任何訓練。再往前。訓練過一年。再往前,就又是兩年沒訓練。
陳區長來了之後,因爲有財政上的支持。隋書記組織過一次脫產訓練,陳書記也組織過一次,甚至去年的苧麻文化節,民兵都上去維護秩序了。
說白了就是一個字兒:錢,只要拿得出錢來,民兵們的積極性,還是很容易調動的。
洪部長沒錢,但是隻要陳書記答應給,組織民兵就不是問題。
區委區政府集中人馬做好了準備,摩拳擦掌只等出擊了。
從四點半開始,各個鄉鎮的損失,陸續報了過來,由於準備充分,北崇在這次的極端天氣中,損失並不是很大。
屈刀鄉相對慘一點,那裡的雷打得太大了一點,房子都劈倒一間,擊毀電器無數,死一人重傷一人,重傷的那個是被房子壓住了,死的那位是樹下躲雨被劈死了。
還有損失大的,就是陳村鎮和小趙鄉,這次下雨之前的大風,吹壞了不少移動大棚,極端天氣從來就是大棚的殺手鐗,就算再注意,也對胡亂刮的風無可奈何。
總算還好,大部分的大棚,只是覆膜被吹壞了。
不過最悲催的,是三輪鎮小賈村的一個農民,他租了移動大棚在生地上養雞,大棚被吹壞了不說,一個雷直接炸了下來,順着大棚的鋼筋龍骨遊走,雞死了兩百多隻——有的是被劈死的,有的純粹是被嚇死的。
這些都是直接損失,間接損失目前沒法統計,狂風暴雨快要過去了,區委區政府的人也就該出動了——降雨大的地方,要防山洪和泥石流的爆發。
險情還是發生了,在林桓包乾的閃金鎮,發生兩起小的泥石流滑坡。
暢玉玲包乾的濁水鄉,小溪的水位暴漲,上游衝下來的樹木和其他垃圾,將一座拱橋堵死了。
眼看着水刷刷地往上漲,小橋岌岌可危,暢區長及時趕到,當場決定清理垃圾。
在現場動手這一點上,暢區長表現得根本不像一個女性幹部,她甚至擼胳膊挽袖子要親自動手,鄉長趙印盒和書記蔣雙樑哪裡能答應?拽住她之後,衝現場的幹部一使眼色——濁水男人都死完了嗎?
奮戰到七點,這裡的險情排除,暢區長在鄉里隨便吃點,又直奔養殖中心,今天這電閃雷鳴的,娃娃魚也嚇得不輕。
陳太忠包的是西王莊鄉,這裡大規模採石,隱患不少,不過這兩年硬生生地被他整頓得差不離了,而且鄉長盧旺還清理了河道,此次暴雨,沒造成什麼太大的問題。
接近七點的時候,陳書記正要去吃飯,接到了包乾小嶺鄉的韓世華的電話,韓主任彙報的是:小嶺鄉這裡也發生了滑坡,規模比較大,還好不在人煙密集區。
不過泥石流衝歪了一座鐵塔,掛高壓線的鐵塔,這大夏天的,電纜都被扯得筆直——等到了冬天,這電纜肯定要被扯斷的:咱們要通知電業局嗎?
上面掛了些什麼線?陳太忠關心的是這個。
線多了,但是沒有北崇本區內部的線路,韓世華對情況也做了瞭解:最多有一趟線,可能是陽州送往北崇的供電線路。
那你通知電業局幹什麼?陳書記很直接地指示:這兩天還會有極端天氣,那一塊地方,一定要做好人員的疏散工作,出了事情,我唯你是問。
第二天中午,極端天氣再次光臨,這次的陣勢,就比昨天小了一些,時間也短了不少,差不多就是三個小時,大雨轉爲了多雲——據氣象局預報,從今晚開始,又是長達最少一週的連陰小雨。
雨還沒停,韓世華就打來了電話,說那座鐵塔倒掉了,當時漫天都是亂飛的火球,電弧像金蛇一般在地上狂舞,那塊地旁邊有人承包了荒山種樹,不少小樹苗被燒得跟焦炭一樣。
適當減免點承包費吧,陳書記做出了指示,事實上,那鐵塔的倒掉,根本就是他一手所爲——這東西是個隱患,必須早早地去除。
真要等電業局走程序過審批,那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在這期間發生危險了算誰的?都不說錢不錢的,這關係到人命。
下午晚些時候,大家正在瞭解災情統計損失,韓世華又打來電話,說市電業局的人來人了,在勘測事故現場。
合着這座鐵塔,承載着地北入恆北的一條500千伏的輸電線路,這邊大線一斷,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叫苦連天,陽州市因電量劇減,導致半個城市電網動盪癱瘓。
這種情況下,很快就查到了故障點,電業局的人過來一看,別的不說,只衝那漫山遍野的泥水和石頭,就知道發生這種事情是很正常的。
啥也不說了,搶修吧,考慮到在原地點上建塔,可能再次經受泥石流的衝擊,而且原地施工……這都是泥石流沖刷下來的東西,根本沒辦法幹。
所以這個鐵塔,面臨遷址的問題,而要遷進去的地方,就是承包了荒山造林的場地。
承包的那位挺高興的,先說賠償吧,你這電弧打壞我不少樹苗,想在我的地方建塔?好說啊,給錢就行。
這位獅子大張嘴,打算要兩萬,電業局的人說你想啥呢?能給你兩千,你就該偷笑了,再瞎折騰,信不信我們把狀告到陳書記那裡?
陳書記啊,這位一聽就有點害怕,北崇人都知道,陳太忠是特別護短的,但是自家人不講理,丟了北崇的人,陳書記也不會輕饒——其實就是鄉老治政的那種感覺。
北崇人不怕被外地人欺負,因爲陳書記會管,但是欺負外地人太過,也要倒黴的。
於是他就打電話找鄉里的一個親戚商量,那親戚一聽,就說陳書記現在正跟電業局掐呢,算了,你也別瞎折騰,我幫你請示一下領導吧——萬一你幹得不合適了,我還得受牽連。
所以韓世華就知道了此事,馬上打電話過來彙報。
“不管重建還是遷址,先打報告上來,得區裡覈准才能動工,”陳太忠淡淡地哼一聲,“你告訴皇甫一塵,這個關他得把住了。”
陳書記前一陣被電業局噁心得夠嗆,現在好容易有機會找回場子來,他怎麼可能不用?
反正斷的是大線,不關北崇什麼事兒,最好是斷一年都修不好。
皇甫書記聽說,陳書記是這個意思,馬上就明白了,他手上雖然沒有協防員,但是身爲小嶺鄉的土霸王,湊個百十號人還是沒有問題的,於是他派人圍住電業局的人——你們也別勘測了,先給區裡打報告吧。
有沒有搞錯,我們這是應急搶修啊,電業局的人表示不能忍受,這不是新架設線路,就是換一個點而已,村裡就做主了,還用得着區裡?
那你有本事動一動,北崇人冷笑着回答。
電業局的人還真不敢動,地方上施工,有些招呼必須得打到,要不然麻煩太大,正常的程序是,搞定區裡,區裡往下面壓,下面多少收點好處,這事兒就辦了。
但是北崇區……這一關不好過啊,北崇現在對市局很不滿意,連大網都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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