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劉思遠決定暫時不管她們四個了，他帶着秦羽墨走到陽臺上，後者馬上要回京城了，用她自己話說基金會那邊還離不開她，一大堆飯局要等着她呢。
劉思遠奇怪的問了句哪來的飯局？
秦羽墨呵呵笑道：“可多了，尤其是那些搞媒體的，整天纏着我，要請客，目的不言而喻，不就是讓我多投點廣告在他們媒體上，順便說下，行業潛規則是，哪怕我們這種福利性質的基金會打廣告也一樣要付錢的，只不過有時候可以多拿點折扣而已。”
劉思遠恍然大悟，隔行如隔山，虧他還是副理事長和監事長，其實對基金會的運作一竅不通。
秦羽墨繼續道：“另外我們的一些供應商也要請我吃飯，沒辦法，我不點頭他們的東西賣不進來……”
劉思遠嘆了口氣道：“慈善事業完全變味了。”
秦羽墨倒是無所謂的聳聳肩道：“可不是嘛，沒辦法，我們基金會被你收拾過幾回，絕對算是收斂的，那個黑十字會才叫可怕呢。”
第二天朱炳湘就急匆匆的從海州市趕了回來，臨走前還接到了省委書記焦書儒的一個電話，焦書記口氣很不好的道：“朱市長！你怎麼回事！發生那麼大規模的鬥毆，事情萬一傳開了怎麼交代？而且聽說那些城管隊的人還不停的叫着，爲了朱市長！你這是在搞個人崇拜！還有，你昨天不是言辭鑿鑿的告訴我們省委，市局工作非常出色？已經把所有無證大排檔都掃蕩乾淨了？！爲什麼還有那麼多無證大排檔？！你倒是給我一個解釋！”
一番話罵得朱炳湘完全無言以對，只能不停地承認着錯誤。
最後，焦書儒沉默了很久。口吻冰冷的道：“我對你很失望！”
焦書記最後‘很失望’那三個字如同三把利劍刺進了他胸口，朱炳湘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的，彷彿世界末日就要降臨了！
他臉色鐵青的坐車回到亞龍，飛快的衝進自己辦公室，屁股還有沒有坐熱。秘書就進來彙報道：“凌市長來了。”
一聽到凌雨柔要來，他火氣騰騰的就往上竄，這女人長得傾國傾城的，怎麼做出來事情如此惡毒？簡直就是蛇蠍美人！
他冷冷道：“讓她進來！”
凌雨柔笑嘻嘻的出現在了他辦公室門口，進來後客氣道：“朱市長一路辛苦了。”
朱炳湘強壓下怒氣，冷哼一聲道：“我不辛苦。倒是凌市長辛苦了，你昨晚的行動搞得挺大的啊！”
凌雨柔客氣道：“多謝朱市長表揚，這是我應該做的。”
朱炳湘正在喝水，結果被她給氣得，直接就嗆住了，連連咳嗽。好不容易回過氣來，他很想破口大罵，最後理智讓他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又給嚥了回去。
他深吸了口氣後，嚴厲的道：“凌市長，你要整頓市場的迫切心理我可以理解，但是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昨晚動靜那麼大，對我們亞龍市的形象也是極大的損壞！這事情都不知道如何收場好！讓省委領導怎麼想我們？！”
凌雨柔毫不猶豫道：“朱市長不用擔心。我讓城管把執法過程全部錄了下來，我們觀看過視頻，全部都是那些不法商販先動手，我已經責成市公安局將幾個主要的人員拘留！我建議從嚴從重處理！”
朱炳湘沒好氣的擺擺手，實在不知道說這個女人什麼好，罵她也沒用，一來她臉皮奇厚，二來她還佔了個理，畢竟是自己說過的，要堅定堅決的打擊這些無證大排檔攤販。話音繞樑的，還在耳邊呢，總不能自己打自己臉？
同樣道理，他本打算明天在書記辦公會上就此事要和劉思遠說道說道，這給省委影響太壞了。不過隨後也想到，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肯定是自取其辱，打擊大排檔正是自己提出的口號，公安局自己屁股沒有擦乾淨也是極度理虧，和劉思遠一提等於伸臉過去請他打。
朱炳湘很清楚，眼前這個美女常務副市長就是吃準了這一點，纔敢如此膽大妄爲！認準了自己不但會打掉牙齒和血吞了，還一定會替她收拾爛攤子！真是太可惡了！看來以後工作中要好好敲打她一番！
此時此刻朱炳湘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和她糾纏，只能硬着頭皮批評了她幾句，打算讓她走人算了，不了凌雨柔還來勁了，毫不退讓的表示，她昨天的行動完全沒有錯，朱市長你不要避重就輕。
朱炳湘當時就火了，正要發作，就聽凌雨柔冷冷道：“公安局不是說都清理乾淨了？那這次王書記怎麼說？！”
此話一出朱炳湘立馬卡殼，幾小時前焦書記爲了同樣問題，他當時也同樣是無言以對。
最後這次較量等於是凌雨柔全勝而歸，她很優雅也很得意洋洋的離開了朱炳湘辦公室，留下堂堂市長大人鐵青着臉坐在那裡，看上去特可憐相。
越想越憤怒的朱炳湘立刻打了個電話給王俊澤，一股子怨氣噴薄而出，開口就罵道：“你不是說上次行動把無證大排檔清理乾淨了？！現在有什麼好要對我說！”
王俊澤滿頭大汗，顫抖着道：“朱市長，我……下面有的人提早給一些無證攤販透露了風聲，之前都躲了起來，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又冒出來，我已經嚴厲批評……”
朱炳湘破口大罵道：“批評個屁！你平時都是怎麼管教的！無法無天！居然敢給無證攤販通風報信！”
王俊澤電話那頭被罵得一句話都不敢說，過了老半天才哆哆嗦嗦說出幾個名字，都是涉嫌通風報信的，其中赫然包括了兩個局黨組成員！
朱炳湘罵歸罵，其實心裡也是憋屈死了，他如今根本就是兩難境地，從感情上來講，他打心眼的想把那些不爭氣的東西全部收拾了，但是從理智上來講，還真不能動動他們，尤其那兩個局黨組成員，一動等於動了自己的勢力，和自殘沒兩樣，白白給劉思遠看笑話和佔便宜。
最後朱炳湘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他在電話裡明確表示，一定要注意整頓公安局紀律，千萬別再讓市紀委抓到把柄！
他最害怕的還是紀委那邊這一路順藤摸瓜，一個副支隊長就讓他心慌了，更不用說萬一這次事情真鬧大了，被劉思遠和林婉婷抓住了把柄，一連串的打擊下去，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弄不好電話那頭的王俊澤都逃不掉！那可是一個市委常委啊！
王俊澤可憐巴巴的問了句朱市長，現在怎麼辦？
朱炳湘琢磨半天后沉聲道：“當然是儘快找出責任人！嚴肅處理！”
王俊澤掛了電話後，一琢磨，大概就明白了朱炳湘的指示精神，就是這事千萬不能拖，要掌握主動，儘快找個替罪羊出來，事情到此爲止！換句話說朱炳湘當機立斷，要棄車保帥了，這次他認栽了。
且不說這一局最終結果如何，凌雨柔這第一次出手就讓堂堂市長認栽收場，那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想清楚了朱炳湘的指示精神後，王俊澤思路也清楚了，下一步就是決定誰來當這個替罪羊，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治安支隊支隊長向兵，事情到他爲止是最理想的，一方面管理大排檔本來就屬於治安工作，另一方面他也確實參與了變相收取賄賂的行爲，只不過……
向兵這傢伙可是他的嫡系啊，就在半年多前在他的力薦下，還入了黨組班子，是他在市局裡的重要支持者，而且兩人的老婆關係很密切，經常一起打打麻將什麼的，逢年過節向兵禮數也很周到，這麼把他推出去，好像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想到這裡王俊澤一個頭就有兩個大，隨後忍不住開始埋怨那個陳道林沒原則這麼快被林婉婷給收服了。
以前市紀委書記在的時候，他完全沒把那個陳道林放眼裡，現在世道一變，後者頓時露出了猙獰面容啊，早知道當年就給他留點餘地了。
當然，現在想這些已經太晚了，最後王俊澤一咬牙，決定還是要保住向兵，隨後他的第二個目標就是副局長張勇，聽說這傢伙作爲常務副局長，平時也沒有閒着，十有八九也參與了收取那些無證攤販好處費的事情。
不過張勇也不好拿下，一方面他管理市局需要依仗他，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點事，張勇平時可沒有少給他塞紅包。
倒不是王書記戀舊情，而是怕張勇萬一被紀委雙規了，一張嘴亂咬第一個把他咬出來，那讓他情何以堪……
向兵不行，張勇也不行，這讓本來工作能力就不是特別強的王俊澤同志爲難的頭痛欲裂，最後他一咬牙決定犧牲掉治安支隊副支隊長！
爲此他還特地打了個電話給朱炳湘，請示下領導的意見，朱炳湘其實心裡比他還煩躁，平時他倒是喜歡王俊澤這種事無鉅細都像他彙報請示的作風，特有權威感，而此時此刻，他卻沒來由的趕到極度厭煩，覺得這傢伙一點擔當都沒有，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還要他這個廢物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