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和喜歡
對於秦子墨的很多疑問沐白並沒有想出個理所當然來,他也沒有準備去深究,便將這件事拋在了一邊。週末的時候同韓洛一起去看望奶奶,然後與赫連城探討一下關於某些東西的看法,每個星期準時參加武術社的訓練。
沐白覺得自己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大半,而外家功夫則已經達到了他過去的九成,對這樣的狀態他十分的滿意,而跟父親的關係也日漸和諧了起來,除了英語和體育舞蹈以外,他幾乎不需要擔心任何東西了。
這天,沐白坐在宿舍裡練着字,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他眉頭一皺,小心收起鋼筆,然後纔拿出了電話,電話屏幕上顯示着韓洛的名字,沐白頓時怔了一下,韓洛雖然要了他的電話,卻還從來沒打過給他,倒不知是什麼緊要的事。
沐白如此想着,按下了接聽鍵,然後輕輕地喂了一聲,不等他說些什麼,電話那邊便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您是韓洛的什麼人?您的電話是他的快撥一號鍵。”
“我…我是他朋友,他的電話怎麼在你那裡?”沐白猶豫地回答完,便忍不住追問了一句,聽到電話那頭響起的不是韓洛熟悉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時,天知道他心裡爲什麼會突然升起一股煩躁。
“哦,這裡是醫院,因爲您是他電話裡的一號鍵所以…請問,您可以過來醫院一下嗎?”那邊的女人禮貌地問着,沐白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由於動作過大導致放在桌上的鋼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馬上過來。”沐白看都沒看鋼筆一眼,只趕忙問了地址便匆匆地出了門,他剛走出門,又像是想起什麼般走到桌前,翻找出銀行卡來,放進了口袋裡。
沐白趕到醫院的時候,韓洛已經被送進了病房裡,麻醉的效力還沒有過去,他還在沉睡中,沐白問了問醫生他的情況,得知他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才終於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他去交了住院費,然後便在韓洛的病牀邊坐了下來,他要的單人病房,所以現在除了他和韓洛以外,屋子裡沒有其他人,沐白小心地掩上了門,便觀察起韓洛的傷口來。
韓洛身上最重的傷是在頭部,看起來像是撞到什麼重物後形成的傷,他的身上還有些大大小小的淤青,沐白細細地看了看,分辨出基本上都是拳腳擊打導致的,甚至連韓洛的臉上都留下了幾道傷痕。
沐白陰沉着臉色,緊緊握着拳,他心底恨不得將傷害韓洛的人抓出來,然後用最殘忍的手段將他們千刀萬剮,這樣的憤怒強烈的讓人幾乎失去理智,沐白重重地喘息着,試圖用這樣的方法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閉上眼睛,過了好半晌,才終於壓下了內心的怒意,他突然想起救下韓洛的那次,那時他甚至都沒有關心韓洛是否受傷了,而今天,他居然會生出殺掉那人的想法,這樣的想法太陌生,不論是在他過去的人生裡的任何時刻,都未曾出現過。
他竟然爲了韓洛想要殺人,沐白震驚地後退了半步,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臟。他恍然間想起曾經和秦子墨一起看過的關於暗戀的那些描寫,再聯想到自己近日來的表現,沐白驀地像是明白了過來。
這種陌生的、複雜的、無法理解的情緒,似乎被稱爲喜歡。因爲喜歡一個人,所以會爲了他的讚賞而喜悅,會爲了他的諷刺而賭氣,會因爲他受傷而慌張,也會因爲他而想要殺掉任何傷害他的人。
沐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躺在病牀上的韓洛,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他曾經十分想要了解,但如今,他卻突然有些恐懼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懼着什麼,僅僅知道自己在恐懼着。
麻醉的藥效像是終於過了,韓洛皺了皺眉頭,輕輕動了動,像是要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了,沐白頓時有一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但他的腳就像在地上生根了似的,一動也動不了,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韓洛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沐…沐白,你怎麼…這是,醫院?”韓洛的眼中帶着些許未清醒過來的迷茫,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沐白半晌都沒有反應,直到韓洛試圖坐起身來,卻又因爲頭部的疼痛而皺起眉頭時,沐白纔回過神來。
他遲疑地慢慢走到了韓洛的身邊,動作僵硬而笨拙地扶着韓洛坐了起來,然後飛快地收回了手,繼續一動不動地盯着韓洛,像是就那麼怔住了。
韓洛被沐白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尋思了一下,試探地開口道,“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不過是碰到了幾個找麻煩的,這不也沒什麼事兒麼。”
他一開口,頓時讓沐白想起了這茬,他先把自己混亂的心情放到了一邊,然後陰沉着臉一字一句地詢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洛目光閃爍地躲避着他的視線,一邊低聲道,“不是說了麼,就是找麻煩的而已,你之前不是就遇到過一次麼,在酒吧打工,經常會遇到這種人。”
沐白看着韓洛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他冷冷地再度開口道,“叫什麼名字?”
“啊?”韓洛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過了半晌才明白過來沐白問的是什麼,他猶豫了一下,但在瞅到沐白恐怖的臉色時只得小聲道,“我只聽見有人叫那個帶頭的豹子。”
沐白冷哼了一聲,將這個名字記了下來,然後目光凌厲地掃了韓洛一眼,他走過去端起一杯水喂他喝了,語調嚴肅地沉聲道,“你好好在醫院呆着,有事叫護士,我出去一下。”
韓洛頓時反應過來沐白打的什麼主意,他慌忙地開口叫住了他,沐白一言不發地沉着臉回過了頭來,韓洛心知自己大概阻止不了沐白的決定,內心深處,他正爲了沐白的這種行爲而歡呼雀躍着,他猶豫了一下,終只是輕聲道,“小心。”
沐白的神情頓時柔軟了下來,他看了韓洛幾眼,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迅速地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他站在門外,想起韓洛剛剛關心的話語,嘴角頓時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轉而想起那個叫豹子的人,目光驀地深沉了起來,豹子是吧,敢動他的人,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