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出瓶中有毒?”
宗啓道:“尚未查明。?~不過靜嫺你剛說過,精油使用過量會起到反效。”
花溪看着薄野宗啓脣角略帶挑釁的笑意,冷聲道:“虞恆公子處出現我坊裡的精油瓶並不爲奇,我原本就送給王妃兩盒,其中一盒轉贈給公子。品樣都與按給宮中進的樣式一般無二。送入宮裡,太醫院已經驗看過,並無問題。荀柔屋裡的,並非我所贈,至於她從何處得來與我無關。況且我若真下毒,也不會蠢到用自家的東西?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怡真附和道:“荀柔那裡的香精油是從本宮那裡討取的,若真有事,那本宮不是也脫不開關聯嘍?”
“宗啓豈能懷疑姑母?荀柔的事暫且不提。籬落居的下人說,虞恆原來在調香室內煉香並未有事,結果那日按靜嫺你所改的方子改煉後便出了事。就算宗啓不去追究此事,但難保王妃和志都王不會?”
薄野宗啓話鋒一轉,“哎,宗啓說話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姑母和靜嫺體諒。我不過是想先問個清楚明白,出了這樣的事,父王定會派人徹查,靜嫺、荀柔都是我的妹妹,虞恆是姑母的未來夫婿,誰出事都不是宗啓所樂見的。宗啓既不能放過真兇,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花溪見薄野宗啓顛倒是非黑白,冷嘲道:“三王子果真英明方子可另外請人煉製便能一辨真僞。?~若煉香時出了問題,那隻可能是其中另外加了別的東西……至於是哪個別有居心所爲,還是虞恆自己誤放了原料,就需要三王子你好好調查一番。”
“那是自然該查的自然會查明,這幾日,還請靜嫺妹妹不要離開別苑。”薄野宗啓笑應道,只是那笑意中似別有深意,“此間暫時無事。來人,送公主和郡主回居所。”
怡真和花溪從廳中出來,一邊走,怡真一邊勸慰花溪道:“好端端的,荀柔怎麼會……宗啓真是過分,竟懷疑到你的頭上。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麼樣”
花溪臉色微沉,若有所思道:“昨日荀柔是不是去尋你討了金盞菊的花油?”
怡真回想了一番,略有些詫異道:“是啊,我納悶她如何知道,她說是虞恆指到你那裡,你說都給了我,所以尋到我這裡來了。聽她話裡的意思,我便知道你是不想給她,所以纔會指到我這裡來的……只是當時正在手邊試用,說沒有已是不能,只好取了一半,將剩下的都給她。也怪我,那時不給她就是了,到頭來還連累了你……”
花溪蹙眉暗忖,這事不像是臨時起意。玉梳來尋精油,恰恰荀柔來討的也是同一味,荀柔到了疏影館,好巧不巧又趕上怡真試精油,荀柔便順理成章地討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她如此千方百計地要尋這一味,豈會是要試用新方子之故?她早就想好要針對自己。這香精油不是她想要的,而是她必須拿到的……但荀柔即便往日跋扈囂張,但也不是愚蠢到會爲了嫁禍別人而不惜豁出命去博得人,況且自己與她也無深仇大恨,這其中定有內情……
花溪理了理昨日荀柔造訪事件前後,另外還有兩個關鍵人物,一個是沐蘭,荀柔的方子據說是從沐蘭處得的;另外一個就是玉梳,接納送遞香精油,一路過手最多的就是她……
花溪轉頭詢問怡真道:“昨日姑母是因何想起這金盞菊花油,才讓玉梳來尋?”
怡真懵了一下,尋思昨日發生的一切,記憶甚爲模糊,只記得零散的片段,不禁搖頭說:“哎,瞧我這記性,具體怎麼回事真是記不清了。只記得好像是聞到了在哪裡聞到了菊花香,然後我就想起了曾聞過另外一種特別的菊香,思前想後,竟忘了名字,好在玉梳提醒我是在你那邊聞過,我纔想了起來。”
“原來玉梳啊?”花溪低頭又自言自語嘟囔了兩遍“玉梳”的名字,“她從我這裡取走的瓶子可曾過過別人的手?”
怡真想了想,隨即搖搖頭,“應該沒有……莫不是真是玉梳?”怡真想起花溪曾提過玉梳在來別苑路上的異樣舉動,但接二兩三發生事故,她也不得不有些懷疑從小跟着自己這麼多年的貼身侍婢。
“不,並不一定。既然三王子說未有定論,也許精油中並沒有落毒……”花溪嘴上雖然沒說,但她斷定玉梳定與此事有牽扯,“荀柔到訪我本不**請她進院子的,恰巧玉梳來討要精油,我只得讓兩人都進去。玉梳先要去精油,荀柔恰恰又找的是同一味,我信不過她,便推說都給了你,我想你聽她說了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不想你正用的時候被她撞見……這前後的時間算的剛剛好,一下將你我二人跟荀柔都牽到了一起。”
花溪說着說着,不由暗自心驚,難道設套的人不僅想誣陷她,還想拉上怡真墊背?而目前爲止,薄野宗啓是最有可能會陷害自己之人。
想起荀柔死前在自己院子桌上寫的那些話,花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若真是薄野宗啓動的手,那他放蕩驕橫、一無是處不過是掩飾而已,他纔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怡真雙眉緊蹙,“怕只怕此事不單純,目的不在你我,而是衝着六哥去的。”
“我已經派人迴天都傳話了,父王心思明透,想來會早做應對。”花溪心中的弦早已繃緊,西月朝中暗潮涌動,誰也不知什麼時候那些掩埋在光明下的陰火會一觸而發,而荀柔和虞恆的事會不會是這引頭的導火索,往往有時候一件事會引出一連串的事故來。這也是她讓白蘭去報信的原因之一。
兩人憂心忡忡,怡真擔心花溪,就陪着花溪回了住所。
花溪坐在窗下,雙手攏住,趴在窗沿上,怡真在一旁飲茶。
房後,桂花樹上已經沒了來時花團錦簇的模樣,樹下潮溼的泥土裡盡是被雨水打落在地的斑駁凋零的花瓣,空氣中還彌留着淡淡的桂花香氣。
“零落成泥,香氣如故……”花溪喃喃自語。
“花溪,花溪……”怡真見她眉頭深鎖,喚了兩聲,花溪纔回神輕“嗯”了一聲。
怡真小聲問道,“你在想何事?”
花溪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道:“我在想要不要去看一看虞恆和荀柔,耽擱時間,會讓有些東西發生變化……”
“看看虞恆,自是無妨。但荀柔……”怡真再是見慣了大場面,但是相熟之人突然橫死,她心裡還是有些後怕,“你不是大夫,去了有何用?”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雖對醫理不甚了了,但香料藥材總是粗通一二,而香氣無形,要以鼻觀心看,有時候氣味也能透露出蛛絲馬跡……”花溪猶豫了一下,她沒見過死人,說歸說,真要去看的話,她不保證自己夠定力;再說,薄野宗啓到底會不會讓她看還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