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舔犢(十七)

院中梧桐樹下重新掛起羊角燈,照得這院子四處明亮。院中並無多人,朱宣負手立於廊下,朱壽去請胖倌兒過來,看這師傅有沒有緣分,說的直白一些,不要被胖倌兒打跑了。

施行則是不經意地在看這書房院子,當然施行是不會被打跑的,剛纔露一手功夫,朱宣身邊最厲害的護衛就是平手,這才引得朱宣重新有興趣。是以朱宣和施行都不擔心施行會被打跑,朱宣只是候着這個書生如何去讓胖倌兒願意受教,而施行則是細細看這周圍。

跟自己想的一樣,院中半邊黃土墊就,結結實實的地面這才演武的人家。隔上幾步就是粗又壯的一棵梧桐樹,看上去至少是十年以上,此時樹葉發的樹冠寬大,施行卻知道這樹上只要想有,就如剛纔一樣,也有強臂弓從樹枝間透露出來,箭尖一點鋥亮不由人要放在心上才行。

這半邊院子無可考究,兵器架子白蠟杆兒;別半邊纔是耐人尋味,卻是種着花草豔麗,與適才看到的南平王書房裡的剛硬風格都格格不入,因爲佔地只是一小塊兒,又心裡知道這是南平王的書房,是以只覺得肅殺不覺得有花香。

朱宣微微一笑,這是自接回妙姐兒來,給她專門闢的一小塊種花種草的地方。過去的姑娘女眷們,宅門裡種花看天也是一生,妙姐兒在書房裡看書累的時候,就自己去摘花草玩,還有一片是端慧種的,南平王順着施行的眼光看過去,今天才想起來,福慧大了也要有一塊地方纔成,讓她也隨便種着玩去。

案牘勞形的朱宣藉着這個空兒把女兒福慧再想一想,外面這纔有腳步聲,朱壽伴着胖倌兒過來了。

朱家兄弟個個生的不錯,施行先是會過世子,再見過毅將軍,再看這一位小王爺,倒是與兄長大不相同,胖腦袋圓身子,走起路來腳步聲結實之極,一看就是一個習武的人。好在這院子裡羊角燈明亮,也能看出來父與子還是相似之處頗多,施行心裡第一句話就是,這位小王爺同世子有幾分相象之處,鼻子眼睛都象,就是腮邊多兩塊肉,施行不能不想象,難道王妃豐滿?

“胖倌兒,”朱宣滿面春風看着自己的小兒子,什麼時候看什麼時候喜歡,胖嘟嘟本身就人見人愛,南平王含笑對胖兒子道:“你大哥給你尋來一位師傅,你看看喜不喜歡?”

施行上前來見一禮:“晚生施行見過小王爺。”因爲還不是師傅,所以行的是全禮。這一位胖胖小王爺全沒有還禮的意思,只是狐疑:“父親,他有什麼能耐要當我師傅?”

朱宣莞爾,我兒子也不是完全的心實,心地良善,宅心仁厚,這都還可以算作是優點,心實就是個缺點了,別人說什麼都信,容易上當容易受騙。遇人遇事要分辯,對與錯就是分辨出來的。

南平王有幾分高興,詭詐的父親生出來一個心實的兒子,做父親的不是要時時關注兒子,而是要時時提防別人不要騙他纔是。

此時胖倌兒聽到大哥找來的,雖然歡喜三分,對父親道:“大哥在戰場上想着胖倌兒呢,胖倌兒也想大哥,不過這人,他何德何能?”胖倌兒最近總被人忽悠,先是一個不聰明的胖妞兒爲親戚所逼:“請小王爺出來見一見算是你有手段有體面。”

胖妞兒不想讓人見,自己沒主意就想着胖倌兒說不出來,每每胖倌兒出來,胖妞兒反要怪胖倌兒:“以後說我找你,你就想一想,我要找你不會自己來。”叫你去哪裡你就去哪裡,胖妞兒要抱怨。

再就是毅將軍,弟弟力大,一拳可以斷馬腿,毅將軍當四弟是一個寶貝蛋子一樣帶出去炫耀,有誰能行,誰能行就站出來,先時不說打架去,只是說出去玩去。胖倌兒決定別人說什麼,我要想一想,是以對着父親也是微皺起眉:“父親覺得他行,我要看看才行。”

朱宣呵呵笑了一聲,目視施行但笑不語,如何,過了我這一關,我兒子可不睬你。施行這就躬身一禮,再傲氣只怕背後又是幾百張強弓對着自己。

“晚生斗膽與小王爺比試一下,晚生不才就此離去。”施行看着眼前這個小胖子,在南平王面前也是隨意的樣子,果然是如世子所言,這一位年紀最小的小王爺是南平王比較疼愛的人。

胖倌兒還是先皺一下眉,象是不樂意的樣子:“好吧。”個個都要同我比試,二哥的一幫朋友個子高出不少也要比試,這一個大人更是高出去兩頭不止也要比試。胖倌兒用眼睛看一看父親,意思是父親在,才同他比。

會意的南平王對着兒子微微一笑,努努嘴兒:“權當鬆動筋骨。”施行聽到這話當然是不高興,有權勢的人家都是傲氣,一個小孩子跟我比,權當鬆動筋骨。一會兒讓他好好看看成不成。

大大咧咧不當一回事的胖倌兒走到場地中,對着施行抱拳行禮倒是鄭重,施行卻還有話說:“小王爺,你要是碰到我一絲兒邊,這就算你贏。”

再是皺眉想想的胖倌兒上下打量對面這個人,碰到你一絲兒邊,我要是打起來,把你打飛掉。兩個人就此比試起來。

在廊下看的朱宣覺得有趣,果然胖倌兒是沾不到他一絲兒邊。這人江湖氣兒重,在房裡一會面就看出來,這輕身功夫了得。

施行用一個巴掌貼在胖倌兒肩膀上,隨着胖倌兒來去,有如一個掛在胖倌兒後背的紙人兒一樣。這樣打法胖倌兒是沾不到他的邊兒,就是面兒也見不到。

焦躁的胖倌兒突然大喊一聲,跳起來後背往地上就是一摔,這纔算是看到跳在一旁的施行的面,再過去沒有三拳兩腳,施行又掛到胖倌兒身後去了。

朱宣只是微笑,這人有兩下子,世子有書信來當然是要接納的,只覺得這人傲氣。現在看來果然這傲氣是有理由的。朱宣動也不動,先說一句:“你看如何?”不象是對着胖倌兒說的,也不象是對着廊下小廝們說的。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施行尚有餘力看一看南平王這話是對誰說的,聽着剛纔那嬌滴滴的聲音又開口了:“胖倌兒,你不是這先生對手,”聲音卻是從高大的南平王身後傳來。

胖倌兒這就站住轉過身來,只是瞪着眼睛納悶看着這人,這是什麼功夫,打架不見人,還打什麼。再回母親話道:“讓他出來打,這樣怎麼打。”

“你若是相中,讓這先生也給你作個師傅吧。”嬌音柔媚依就是從南平王身後發出,胖倌兒猶豫一下,才道:“那,好吧。”象是覺得這樣不見人的功夫不算是功夫。

朱宣是站在書房門前,這個時候光線從他身後增強,卻是門簾打開,然後只見一角紅衣閃了一下,這就再不看見。

“先生進來說話吧,”朱宣候着身後妙姐兒進去,這才轉身進來。一直在外間的毅將軍重新對施行相邀:“請。”再摸一摸走到身邊來的胖倌兒腦袋,四弟真是不錯,我在他這樣年紀,還沒有他這樣功夫。

妙姐兒回到最裡面的房裡,這是她以前上學時候的屋子,手裡還拿着世子的書信,聽到腳步聲響,卻是幾個人重新進來,胖倌兒是徑直進來找母親,把胖腦袋先拱過來讓母親擦汗,這纔要過大哥的信來看。

房外細語聲響,卻是在談論皇子們,施行來京時日不多,卻對京中動向瞭如指掌,妙姐兒想起來毅將軍有能夜入門戶的朋友,也是淺淺一笑,世子要這樣一位江湖中人來作胖倌兒師傅,虧他哪裡找來。

直到房外朱宣吩咐朱壽:“給施先生安排住處,”再命毅將軍:“你領來,你依就送去。”妙姐兒這才攜着胖倌兒從房裡走出來,對朱宣嫣然:“難爲世子想着。”

夫妻兩個領着胖兒子往房裡去,朱宣由不得好笑,章大人突然少了一個談天的知己,要是知道在我府中容身,只怕是對任何來探問的人都要敬而遠之了。這書生做的好事情,平添章老大人一股井繩當蛇的心情。

把胖倌兒打發去睡,南平王和妙姐兒自去房中安歇,兩個人不再談論今天的這個人,天天來見的人多而又多,妙姐兒睡下來倚在朱宣臂彎處,重新拿起來那本修仙傳來看。

“你又看上了,以前看的雜書少,這一會兒算是亡羊補牢嗎?”朱宣雖然這樣說,還是喚丫頭進來,吩咐牀前多點一盞燈。

妙姐兒眼睛只在書上,不放在心上的回答道:“這就補牢呢,我幫着表哥看看有什麼可以入夢的佳人,至少不會在我眼面前一會兒出現一個,她只安生夢中呆着。”

被取笑的朱宣伸出手在妙姐兒頭上拍拍:“你就不會說不見,有你這樣濫好人,纔有這樣煩惱。”是朱宣以前的舊相識時不時要來一個拜一拜沈王妃。

沈王妃覺得挺煩,比以前朱宣外面去還要煩,翻過一頁書來,貪看雜書的妙姐兒在書下面道:“今兒吵嘴了,明兒要分家,都當我是女諸葛,來我這裡求主意,”這才仰起面龐來對朱宣明珠似燦麗的一笑,都是表哥不好,一心一意了不見這些人,這煩惱倒成我的了。

“看一會兒就睡吧,等兒子再大大,表哥越發閒下來,天天陪你看這個。”朱宣附到妙姐兒耳邊道:“就怕那時候你看不動。”

妙姐兒板起臉來很是正色道:“那樣書我當然看不動,就是現在也看不動。”話才說完,就扭一下身子躲開朱宣不老實的手,嘻笑着放下書求饒道:“我這就不看了,表哥倒是安生些。”

嘻笑幾聲面紅脣妍,這才用手攏一攏亂了幾分的髮絲,對朱宣交待道:“明兒我請家裡人說話,表哥千萬記得,不要再讓人請去。”朱宣應道:“好。”

妙姐兒再交待:“只是聽就行,不用你多說話。”朱宣想一想道:“那要我來何用,沒嘴兒葫蘆擺個樣子。”

“就是這句話,”妙姐兒很是滿意:“你沒嘴兒葫蘆擺擺樣子就成。”

沒嘴兒葫蘆至少佔張座,第二天妙姐兒先去回過太夫人和老侯爺,這就在太夫人房裡請來沒嘴兒葫蘆,再請來二房三房裡的兩對夫妻和姨娘們都來。姨娘們沒有座位,也讓她們聽一聽,妙姐兒也要存一個心思,姨娘們不要教壞哥兒們纔是。

家裡最近事情多,朱閔離家,學哥兒要跳河,方氏病上好些天,好起來的當天晚上,就同朱明又是一通爭執,這一次爭執的兇,居然也沒有重新病倒。

太夫人和老侯爺是諸事不管,卻是事事明白,妙姐兒今天請全家人來,孩子們也都在,這一對公婆是猜到幾分,朱宣就更明白妻子心思,今天只是沒嘴兒葫蘆,樂得在一旁擺樣子喝茶吃點心。

這是南平王府一月中的幾次家宴,平時多是互相不見,不出院門,今天也可以大家見一見,不過沈王妃今天有話說。

看一看猶有病容的方氏和柳眉這幾天含怒的申氏,妙姐兒笑容款款地道:“今兒我有話說,才早些請一家子人來,是大家商議件事情。”

沒嘴兒葫蘆繼續品茶,父母親房裡也是新茶,這茶也不錯。還有妙姐兒嬌音伴着茶香,這茶好。

有嘴兒要說話的妙姐兒笑着注視全家人,才道出正題:“哥兒們都大了,這親事是不能不提。這是自家人說話,要是說出來咱們是什麼樣人家,偏要找什麼樣媳婦的話,自己先覺得好笑。但是哥兒們親事,不管是哪一房頭,都要鄭重纔好,今天父母親也在座,把哥兒們親事定下來大主張纔好。”

南平王府今天民主一回,這也只有妙姐兒能幹得出來。學哥兒要跳河,朱蘭芳的女兒要上吊,沈王妃思前想後,不能因爲不是自己兒子就強着訂一門貴親,也不能因爲不是自己兒子就由不得他真情。

這些年來做事情,先來是自己拿主張,妙姐兒思緒裡這“民主”二字就出來了,應該用在這家裡一回,不算是不倫不類吧。到底她自小接受的教育與後天接受的教育是會有衝突的時候。

先目視兩位弟妹,妙姐兒道:“弟妹們有什麼話要說?”方氏當然要說,她一向鬱結與心,覺得朱明事事不體諒自己,找一個自己貼心的媳婦難道不孝敬他這公公,爲這件事情先是鬧病,又不好總是往大嫂和太夫人這裡說去,丈夫尚且隔一層,何況是婆家大嫂和母親。難得今天是個說話的機會,方氏覺得心裡的話突突的往上冒。這就過來太夫人面前跪下又開始落淚。

“王爺王妃做主,哥兒們親事當然是件件和諧,想公婆訂了我,既有對我家擡家之意,也算算是能入眼,既訂親,當然是老親中先找,我才接兩位親家姑娘來,並沒有不好之處,三個哥兒訂一個下來也是有的。”方氏的病能被朱明氣到好,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全無說話的地方,有這樣說話的機會,決定爭上一爭,到她這種思緯,先出一口胸中悶氣再說。

朱明不悅地動了動身子,因父母在就沒有開口。妙姐兒和顏悅色命人扶起方氏來,再問申氏:“三弟妹呢?”

申氏跪下來就要痛哭,比方氏要淚水多,也是一肚子苦水:“學哥兒是三房嫡長子,太夫人房裡長大的,外面的狐媚歪道纏上來,現今長輩和王爺王妃都在,就此給他斷了這個根,重新訂一門好親事吧。”

妯娌兩個人,一個要訂自己家裡人,一個要訂外面的,話說過了扶回到座位上,都還是有泣聲。朱輝也有不悅,妻子申氏向來是溫婉的,這一次爲學哥兒親事,聲音要高出來不少,又尖又利,同她平白說句話也象在爭執,那眉頭總是倒豎,平白就添三分尖刻相,不趁心的事情太多,只這一件,就把素日溫和的一個人變成獅子吼。

老侯爺只是不語,朱宣今天是沒嘴兒葫蘆,這一會兒又在品一塊點心,這點心稍甜不膩,應該是妙姐兒親手做的纔是,所以才放到我旁邊。沒嘴兒葫蘆又轉開心思了。

朱閔看看母親是含笑,想一想二哥昨天又來訓斥,母親爲家裡兄弟們親事已夠煩心。就是朱閔把愛情神化,也覺得朱蘭芳的女兒不能配學哥兒,學哥兒要訂公侯之家。母親素來對妯娌們都好,不會不是自己兒子就隨便訂個門戶不般配的。

想一想昨天母親說她不會琴棋書畫,也沒有見父親嫌棄她,朱閔有些慚愧,自己愛讀古書,心嚮往之,這就開始嫌棄康寧有塵俗氣,家裡往來的人,來巴結的,來討差事的,不都是塵俗之人。

太夫人更是不高興,如今孩子多是福氣,鬧騰起來全無福氣樣。看一看學哥兒,是自己房裡養大的,被申氏關在房裡,託一個丫頭來見自己:“祖母最疼我,我與籠煙是真心的。”這種糊塗蛋是怎麼出來。太夫人冷淡道:“如今家裡人多,一人一個心思,家也不好當,還是當家人說話吧。”說的有幾個人要臉紅纔是。

“母親要我說,那我就說。”妙姐兒這才微微一笑,道:“哥兒們親事都有一定的規矩和地步,孩子們大了,也有管不得的。爲人父母操心成人,如今弄的父母尷尬傷心,自己先想一想纔是。”毅將軍先看一看三弟,看到他低下頭來,再看一看學哥兒,學哥兒倒是不低頭,也對着毅將軍看一看只是哀憐。胖倌兒是看到二哥這眉來眼去狀,他不明白,也跟着對毅將軍眉眼兒一下,毅將軍只是好笑,看我這表率,你要好好學學才行。

“父母爲你擇親事,總是爲你着想。父母親想的再好,自己心裡有心思,再強的胳臂擰不過大腿來,所以我想着,養大成人不容易,也不能輕易傷着孩子們。要由父母親擇親事,一切按着定例來;要是自己願意擇親事,成親滿月就搬出去住,過上三年才能回來。”

妙姐兒這一席話聽得人人都是專注,朱明朱輝不說話,方氏申氏也不說話,都能明白大嫂的意思,找一個父母親不喜歡的親事,就外面自己養活去,不要再來父母親眼前晃來晃去的添煩惱,過得三年五載,家裡人看得慣了再回來。這話還是偏着爲人父母的多。也是有一個敲打的含意。

學哥兒是聽明白了,立即站起來對着長輩跪下來:“我願意娶籠煙,她對我說過,是相中我的人,不是相中咱們家的家勢。”房裡的人除了幾個沒有長大的哥兒們,別的人包括姨娘都是心中嗤之以鼻,說的好聽,依着王妃主意外面住上三年去,看她還行不行。

“好,”太夫人先開口了,看着地上跪下着的這個孩子,是我孫子我是和小王爺一樣疼,太夫人道:“那就外面住去,你的一應分例讓王妃按月發出來。房子自己找,家業自己當。”

申氏不要說要得意才行,外面自己住去自己嚐嚐苦頭去,剛得意過,才明白這樣不行,申氏“撲通”又跪下來:“請母親和大嫂作主,萬萬不能讓學哥兒娶那個賤人。”

“母親,”學哥兒已經擰上了就一直擰到底:“籠煙是個好姑娘,不管是什麼樣的苦日子她都願意隨我過。”這幾時也是鬱結在心的學哥兒索性一狠心道:“我再中了就不用家裡花錢,我自己過上三年給長輩們看一看。”

平空裡出來一個這樣有志氣的,沒嘴兒葫蘆朱宣也看上一眼,然後繼續想自己的心思,正是花開時節,妙姐兒去年用花來做菜,今年還沒見做,一會兒提她一下,管家不能把表哥拋在一邊。沒嘴兒葫蘆今天只是想着玩樂。小孩子心思不是今天就能一下子轉過來,是需要時日的。

房中一片大亂,申氏顧不得長輩在,舉起手來就過來打學哥兒,等到衆人拉住,學哥兒已經捱了好幾下,臉上幾個巴掌印子跪在地上哭道:“我喜歡的人爲什麼不能訂,爲什麼要訂我不喜歡的人。”

學哥兒膝行至太夫人身前,伏地大哭道:“求祖母作主,孫子要訂自己喜歡的。”朱輝皺眉看着兒子大哭,妻子大怒,跳着腳一個街上婦人罵街的樣子罵:“你這樣下作黃子就不應該生。。。。。。”

毅將軍示意閔將軍好好看看,母親今天讓全家人都在這裡說話是有深意,學哥兒這就要跳腳,要是母親壓着給他訂一門公侯家,學哥兒又要去跳河,到時候出事情反而是母親的不是,朱閔也覺得煩惱,自己離家覺得有理,看着堂弟這樣鬧騰就覺得不對。至少他有話是好好說。

太夫人待人勸好申氏,這纔對學哥兒道:“你大伯母當家,你要有話對她說去。”學哥兒再可憐兮兮地轉向大伯母。

妙姐兒依然是笑容滿面對學哥兒道:“你是上學的人,應該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原本親事是我爲你們擇配,如今我想着還是各房裡自己擇的好,你但有心思,只對父母親說纔是。”身邊坐的沒嘴兒葫蘆給這有嘴兒的妙姐兒遞過一盞茶來,頗是殷勤:“你說了半日倒是潤一潤的好。”

朱宣也覺得各房頭自己挑媳婦吧,事事倚着我名頭兒也罷了,三挑四撿的事情真是多。自己挑的能在外面過上幾年過的好,朱宣覺得我打心裡就服氣。讓我服氣一次我也樂意看。這裡大人鬧孩子哭,我家的妙姐兒花一樣的身子禁得起你們這樣揉搓,沒嘴兒葫蘆今天第一句話就是:“你喝口茶潤一潤。”管他們許多去。

有心爲侄子們擇親事,又斜刺裡出來程咬金,有心不管,是自己的責任。索性這樣全家人在一起說清爽,沈王妃接過這一盞茶自己徐徐呷上一口,含笑對學哥兒道:“你是懂事孩子,去勸你母親不要生氣,有事好好說纔是。是不是?”

學哥兒去向偏着身子不理自己的母親去賠禮。朱明淡淡看一眼自己的三個兒子,今天索性直說到底,全不看方氏的朱明道:“斌哥兒,文哥兒,武哥兒也都不小,這親事的事情是由不得你們作主,倒是請王妃擇配的好。今天這裡把話說明了,以後但有吵鬧的,就是一頓板子趕出去,早也是自己過,晚也是自己過,不如早出去的好。”

對着申氏賠不是的學哥兒覺得自己孤立無援,看一看父親只是皺眉,看一看別的長輩都象是不待見自己,事已至此,再想想籠煙,學哥兒當然是放不下來。

朱明要由大嫂擇親事,方氏卻還想着自己挑一個,朱宣看着這一對夫妻眉毛官司打的熱鬧,差一點兒要說話,及時想起來今天沒有嘴兒,這纔沒有說。

秀柳是太夫人房裡的丫頭,平時就頗有倚仗,這就出來跪在朱明面前道:“武哥兒能由王妃擇親事,是他的福氣。”秀柳這就可以擺脫到方氏的逼婚,方氏又添一道不高興,不想青杏也出來倒戈,也是跪下來對朱明道:“文哥兒的親事,當然也是由二爺作主。”

一下子全部倒戈乾淨,方氏只是咬一下牙,要訂芳蕙或是芳苓,只能是斌哥兒,方氏病好起來以後,也想過多次,文哥兒和武哥兒要是訂公侯家,斌哥兒訂了自己家裡,以後光從媳婦上來看,斌哥兒就要弱一頭,到此時,方氏真是進退兩難。

得意的朱明一時忘形,對着方氏道:“看看你錯了不是,還覺得自己挺對。”方氏還沒有還以怒目,就聽大嫂說話,妙姐兒當着全家人淡淡道:“二爺的不是也多的很。”

除了朱宣和朱閔以外,全家人都愣住了,就是方氏自己也沒有想到大嫂會幫自己說話。妙姐兒坦然面對全家人的目光,含笑把手中茶盞送到朱宣面前:“有勞表哥斟茶。”徐徐呷茶的妙姐兒今天總算是指責了朱明,一直就覺得朱明是不對的。

一個男人外面多少人都擺得定,或許不好的上司,不好的同僚,不好的下級都可以搞的定,唯獨妻子他搞不定時,全部是妻子不好,全部是女人不好。真是奇也怪也。

說的時候都會說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或許說漂亮話的會說是自己妻子,只是這妻子是家裡人,就要求多多,苛責多多,如果是外面升官生意遇到這樣的人,不是一樣也能搞的定。這是男人在家庭中目中無人的一種變相體現,但是不少人都會說的嘴響。

丈夫外面有人,是做妻子的不體貼不溫柔不會攏住人心,反抗是不智,忍耐是懦弱,這事情其實是男人應該自己單獨擺平的事情,往往擺到夫妻之間還覺得自己有理。女人真倒黴。

沈王妃很是篤定,夫妻不和,朱明佔七分錯,方氏只佔三分錯,方氏但凡出來的這些事情,朱明又是做什麼的?他只是會等事情出來以後怪方氏不對怪方氏不好,他早做什麼去了。

於同僚之間共事還會有三分預先猜測,唯獨對自己的妻子有如鄭伯相對共叔段,等他一切惡行惡狀都表露出來,這就可以昭示天下,此人不好此人是壞蛋。方氏不知道檢討一下自己,也有不對之處,可是就是現代社會,掛在嘴邊說我是男人的人多的是,做到我是男人的人可就不多。

妙姐兒是個女人,所以將心比心,要怪朱明。慢慢啜完這一杯香茶,妙姐兒用眼角瞟一瞟三子閔將軍,聽明白母親的意思了嗎?康寧不好康寧嬌縱,也只能在成親前說,戰場上多少敵人都能贏,只有一個妻子的缺點就讓一個男人束手無策,要怪先怪自己。

毅將軍是聽愣了,不明白母親什麼意思,看一看父親卻是面有得色。對於今天的沒嘴兒葫蘆南平王來說,妙姐兒責備二弟,就是在當面表揚表哥。

房中把話說完,朱輝是對妻子申氏重新有認識,到底是庶女,這樣暴躁有如街上不識字的婦人,朱輝要皺眉;朱明是納悶於大嫂爲什麼說自己不是的多,再看看方氏一樣納悶,可是夫妻兩個人回房去還要爭論,哥兒們親事要如何訂?

只有沒嘴兒葫蘆朱宣攜着有嘴兒的妙姐兒回房去,側目看一看那嫣紅微嘟的小嘴兒,就想咬上兩口。身後跟着似懂非懂的胖倌兒,心裡明白的閔將軍和聽不明白的毅將軍。毅將軍一回家來就體貼父母親,獨在這一句話上,他現在還不明白。

三個房頭的人各自回房去,各自有話要說。朱輝回到房裡,申氏哭哭啼啼又過來了,一會兒暴怒,一會兒哀泣,朱輝也覺得頭疼,這事情再不解決,日子沒有一天是安生的。

先來勸申氏:“你且寬心,孩子大了這樣事情都是有的,你只當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不過是小孩子們有些親近罷了。”

這話只會讓申氏更爲痛哭:“就沒有聽人說別人家裡有,大家的公子哥兒也會有這樣不成氣候的想法,”聽的朱輝要走開,大家的公子哥兒也是凡人,對身體不般配的姑娘有好感也是有的。朱輝只是沒法說,好在他心裡也有主意,站起來讓人喊學哥兒:“換衣服跟我出門拜個客,”再回身來告訴申氏:“兩家舊朋友,我帶着學哥兒走一走,我們外面吃飯去。”

父子兩個人換過衣服出去,申氏眼前見不到讓自己煩惱的人,再想想背地裡朱輝也答應過,不能由着學哥兒鬧去,申氏止住哭泣,一個人窗下坐着不哭了,是開始憂愁。過去的婦人,兒子就是第一件要緊事情,不少覺得比丈夫還要重要的多,一向看着好的學哥兒,在親事上讓母親實實的傷心。

朱輝領着兒子往外面去,門外面備好馬,只跟着一個朱輝最親近的小廝,離午飯時分還有一個鐘點兒。跟在父親身後的學哥兒不能不想一下,父親帶自己出門,肯定不會是獎勵自己在家裡鬧脾氣賞自己午飯吃,學哥兒心裡忐忑跟在朱輝身後。

跟出來的家人也不用問朱輝,就在前面帶路。春末夏初的街上走一會兒,汗水就下來了,遠不如家裡樹下有風來的爽快。朱輝也取出絲帕擦擦汗水,看看兒子也在拭汗。

說是去朱輝的朋友處卻七拐八拐往一處小巷子裡去,學哥兒不能不皺眉頭,污水滿地不說,這天氣在家裡風中無處不帶着花香,就上大街上也是人氣兒歡騰,這裡卻是悶騰騰的煩躁感不說,一股子一股子的莫明臭味兒往鼻子裡鑽,分明就是下面那臭水氣。

看一看父親全然沒有感覺的樣子,學哥兒只能忍着。這樣的巷子倒是過了好幾條,這纔到一處應該是在城角偏僻的地方,在一間小院子門前停下來,學哥兒再皺一下眉,這巷子就不是平日裡青石板乾淨的巷子,牆角處處垃圾不說,這院門口臺階上污黑黑的看着就讓人噁心。

門是大開着的,家人先下馬還是去喊聲門:“王老爺在家嗎?三爺來拜。”裡面這就有迴音:“來了,來了,”學哥兒要認真看看哪一位老爺住在這種地方。

見出來一個黑瘦的人,身上只是短衫,長衣也沒有穿就出會客,一看是朱明,大喜着往院裡讓,再看到學哥兒趕快道:“這是學哥兒吧,長這般大了。”

朱明讓學哥兒喊:“王世叔。”學哥兒是喊了,只是心裡難過,這是哪一門子的世叔。隨着父親進去,見三間正房光線全無,站在院子裡亮光處看房裡暗處是看不清楚有什麼。等到進去纔看到這房裡這個亂勁兒,只有桌子椅子,都有破損之處,椅子上面沒有座墊也倒罷了,木頭縫裡眼見一塊黑漆漆不明所已是什麼,就在這屋裡這樣暗也看的出來是黑一聲,學哥兒看看自己身上潔淨的長衫,這衣衫卻是上好的錦繡,公中做出來一家子的衣服,從來料子就不差。

朱明就坐,學哥兒是不得不坐。朱明與這位王世叔相談甚歡,先問幾時回來:“聽說你回來了,不往我那裡去,我就來看你來了。”再命家人送上一個小小拜匣,王世叔感激不盡地站起來打躬接了,雙手接過拜匣,這才含愧道:“去年辭別你的這一家學館,只坐了三個月就回來,臨行前朋友們送的不少盤纏銀子,靠這個纔回來,到現在沒有找到學館去坐,想去找你去,又怕進不去。”

學哥兒這就明白那拜匣裡是銀子,父親來這樣地方看這樣人還要送錢來。學哥兒只能猜想這位王世叔跟毅將軍的那些怪朋友一樣,另有本事吧。

“回來也好,龍頭不怕老成,再讀上一年重新再試就是。”朱明坐在這不相襯的房裡笑呵呵安慰這位朋友,學哥兒這才明白這是一位不第的書生。對這房裡骯髒是一眼也不想多看,只是如坐鍼氈一樣坐在這裡。

房外走進來一個婦人,手裡託着一個籮,籮裡有一些面,看上去一小把,身上一件舊裙子竟然是學哥兒從來沒有見過的,裙子上看着參差象是新樣子的掐邊兒,到了近前認真看一看,纔看到是破損處。

“三爺安好,”婦人禮節兒倒是不村,卻是官禮行的好,再對着學哥兒行過禮這就託着面要出去。王世叔喊過婦人來:“去備辦些菜來,中午請三爺和哥兒在這裡吃飯。”

婦人露出爲難地神色來道:“好是好,只是自你回來沒有進項,家裡沒有錢怎麼處?”王世叔滿面笑容把手裡的拜匣打開來,裡面果然是一錠銀子,約五兩重遞給婦人道:“咱們叨三爺的光來請他,借他的香拜他。”

婦人也是喜笑顏開,借過銀子給朱輝重新大大方方地行禮:“多謝三爺又賞銀子,這些年來,全虧了三爺照顧才能過來,沒的答謝,日遂燒香請願,神佛面前總是爲三爺祈福的。”

學哥兒越看越奇怪,這一對世叔夫妻,看着禮節兒嫺熟,不是那南山北村的人,是怎樣敗落到這個地步來?學哥兒是不忍心再看屋裡的擺設。

朱明站起來還禮道:“大嫂不必麻煩,我還有客要會,這就要回去了。”如卸重負的學哥兒這就站起來,總算要回去了。

出門再聞着那一路臭氣是聞不得,取出袖中絲帕裝着拭汗聞着上面的香氣這纔出來,到了長街中,還在想着剛纔那世叔夫妻點頭哈腰地送自己和父親的學哥兒這才長長出一口氣,總算可以自如地吸一口氣了。

接下來又是一家,這家還好,門前巷子裡垃圾是有,卻沒有臭水遍地流。這一處小院也是不大,舊窗舊屋子,幾個顏色不太鮮豔的窗花兒猶在,學哥兒進來覺得鬆一口氣,要是看到父親再去和剛纔那王世叔一樣的人攀談,學哥兒覺得自己是受不了。

龍交龍鳳交鳳,朱輝要是再去那樣一家,學哥兒心底裡父親一向的形象就要改觀。眼前幸好不是,學哥兒跟在父親後面往裡面進,也是家人走在前面先喊人:“張老爺在家嗎?三爺來拜。”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潑辣的婦人聲音回出來:“找老爺去菜市口,那裡老爺多,哪一家的三爺不長眼睛在這裡找老爺。”

學哥兒嚇了一跳,這是什麼人?讓人到菜市口找人。菜市口是殺人的地方,那裡斬首的老爺是不少。再聽着出口就傷人,也不看看來客,就罵父親不長眼睛。

只是朱輝倒是聽的微笑不改,房裡又起一個暴雷一樣的聲音,卻是男人的道:“你這潑婦,對我朋友是這樣說話的嗎?潑賤人,潑yin婦,”聽的學哥兒目瞪口呆,看一看這院裡還有一株扶疏的小樹,這,這是個什麼地方?

房裡有來有去的罵聲中,一個男人走出來,一看到是朱輝就滿面堆笑,一溜兒小跑過來趕快拱手道:“果然是三哥來了,裡面請裡面請。”

房裡正罵的痛快:“你朋友,上門的都是你朋友,昨兒來的花子,前天還有柺子呢,這不都是你朋友。。。。。。”

這位張老爺當着朱輝沒有一點兒尷尬處,只是對着房裡一時暴喝:“夾住你的鳥嘴,朱三哥來了。”學哥兒於目瞪口呆以外,再次受到驚嚇,這鳥嘴的話也能來罵自己老婆。學哥兒是戰戰兢兢隨着朱輝進去。只是想不明白父親是哪裡認識的這樣人。

日頭時近正午,學哥兒想着父親一向知禮節,吃飯時候來人家裡肯定是要緊話,三言兩語這就會走。看着父親的要緊話還是一個小小拜匣兒,這次猜都不用猜,依然裡面是銀子。

盼着父親快走的學哥兒聽着這位張老爺拉着父親只是笑容滿面:“三哥來了,在這裡吃飯。家裡的手藝不行,上次烙餅人都說好,只有三哥沒嚐到。”然後往房裡再一聲暴喝:“三哥來接濟咱們來了,出來用心思烙幾張餅來。”

學哥兒看着張世叔拉着父親衣服不放手只是心驚膽戰,這裡能吃飯嗎?只怕不克化纔是。卻看朱輝面有微笑答應下來:“那我和哥兒就不客氣了。”學哥兒傻了眼,哪裡不好吃去,偏要在這裡吃。

門簾一聲響,出來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眼角紋路清晰可見,卻還是打扮的油光脂滑的,一件半新不舊的紅上衣綠裙子,出來對着朱輝隨便行個禮兒,眼睛先在拜匣子掃過這才面上是笑容道:“三爺莫怪我家裡吵鬧,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隨着這殺千刀的過日子,越過越是喪氣,閒時夫妻吵幾句解解悶,三爺莫笑話纔是。”

學哥兒聽着悶氣,你們夫妻吵鬧解悶,怎麼把客人也罵上了,讓人菜市口上找人去,還罵客人不長眼睛。

張老爺又瞪眼睛:“混婆娘亂說,我纔是被你拐的過苦日子,要不是你當年一定纏着我,我依着家裡找一個,我還是我的公子哥兒,還有官兒做呢。你倒來怪我。我還怪你呢。”

婦人一聽氣勢洶洶叉着腰,不管朱輝等人也在,叉着腰罵道:“當年你生的好,當年你是張家的小兒子,你就別和我訂情意,你不要家裡的親事,上吊抹脖子的只要娶我,你就要有能耐養纔是,我是中了哪門子邪氣,早知道你家裡要趕你出來,我就不跟你。”

學哥兒覺得冷汗淋漓,這天氣外面剛進來,出汗也應該,再加上這房裡悶氣,也是破舊的擺設,全然不透風。可是學哥兒自己知道,身上出的這汗不是熱汗,卻是脊背一陣一陣地發冷的汗。

看一看父親只是微笑不看自己,倒在勸架,這張世叔瞪圓眼睛罵道:“你不在家裡要投河,我怎麼會陪着你去上吊,你是喪門星,這世上多生一個你,就是來滅我的不成?”

婦人越發的哭天抹淚,坐在地上哭起來:“沒有我,你也光彩不起來,小老婆生的你能光彩到哪裡去。。。。。。”

聽着罵小老婆生的,雖然是罵張老爺,可是這婦人也是知道朱輝是庶子,還能微笑得出來的朱輝用眼角掃一掃兒子,帶你出來看一看這兩家,都是家裡趕出來不認的,自己過三年?哼,能過一年就算不錯。

帶着銀子來這兩個舊日朋友家裡,也是自己常接濟的,不想都能派上用場,朱輝一面勸架,一面用眼角看兒子,你再犟下去,這樣的日子可以說是你以後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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