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胡孝民突然接到陸實聲的電話,讓他去特工總部一趟。胡孝民馬上開着車子動身,就算陸實聲不打電話,他也會找機會來情報處。
昨天餘延智被捕,他得知道結果,是營救還是放棄?必須有一個結論。
胡孝民“誠懇”地說:“處座,我的假期今天結束吧,天天在家裡想着情報處的工作,也沒心思玩。”
陸實聲搖了搖頭:“新婚燕爾就讓你來上班,於情不忍,於理不通。”
胡孝民語氣很堅決:“如果耽誤了工作,孝民如何面對處座和主任?從今天開始,孝民正式上班。慧英要陪我母親,也要打理房子,還要陪好關壽楣,讓她在家裡休息幾日倒也無妨。”
如果沒發生特別的事情,他當然希望好好休息幾天。每天的神經都繃得很緊,哪怕睡覺,都不敢說夢話。就算一個人獨坐,也是一種非常好的放鬆。
陸實聲嘆息着說:“家裡有這麼漂亮的美嬌妻,何苦還來上班?”
胡孝民的決定讓他有些感動,或許,這就是胡孝民能當科長的原因。換成其他人,天天待在溫柔鄉里,兩耳不聞窗外事,哪還會想工作的事?
或許這也是生存法則,要得到不該得到的,就要失去不該失去的。
胡孝民慷慨激昂地說:“如果上海沒有了抗日分子作亂,孝民當然願意在家陪妻子。可現在重慶延安、蘇美英間諜視上海爲樂園,必須徹底清除這些外部勢力!”
陸實聲沉吟道:“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想要徹底清除上海的抗日組織,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胡孝民緊握拳頭,堅定地說:“我相信,這一天總會到來。”
陸實聲說:“二處抓了兩個重慶來的中統行動人員,你過去看一下。情報處要配合一處,將上海中統的勢力連根拔起。”
胡孝民詫異地說:“剛來上海就抓了,二處的情報很準確嘛。”
陸實聲隨口說:“不是二處厲害,是我們掌握了中統的密碼。”
胡孝民好奇地問:“中統上海區不是已經完蛋了麼?電臺密碼本都落在我們手裡,他們還能不換密碼?”
“是中統直屬情報組的密碼,他們用這套密碼與中統上海區聯繫過,上海區出事後,他們竟然不換密碼,只能便宜我們了。”
胡孝民笑着說:“中統的餘孽,怕是掙扎不了多久。”
陸實聲叮囑道:“你去二處,主要是監督和指導。二處大多是中統過來的人,說不定跟這次抓的人有某種關係。這些藕斷絲連的關係,嚴重影響了我們的行動。”
他敢肯定,這次抓的兩人,在二處肯定有老熟人。那些人不僅會關照他們,甚至還會通過這兩個人,與重慶取得某種聯繫。讓胡孝民過去,是因爲胡孝民身上沒有重慶的痕跡,不會陷入利益衝突。
胡孝民點了點對:“好。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向處座報告。”
“對了,餘延智的案子,你不能都交給李奇濤。人雖是他抓的,但你纔是情報一科的科長嘛。”陸實聲很喜歡胡孝民的態度,李奇濤眼裡只有小野太郎,行動之前他這個情報處長都不知道。
胡孝民苦笑道:“人家有小野太郎撐腰,哪還把我放在眼裡呢?餘延智招了嗎?”
陸實聲說道:“餘延智嘴硬得很。知道嗎,昨天晚上汪先生正好來有事,得知餘延智被捕後,親自勸導,答應讓他當行動處長,或者去南京當政治警衛部署長,都被拒絕了。”
胡孝民驚詫地說:“餘延智不識好歹,怎麼能辜負汪先生的一片好意呢?”
胡孝民對餘延智還是有些佩服的,他雖與餘延智素昧平生,可他能承受76號的酷刑,面對汪即卿的當面利誘不爲所動,一般人確實做不到。
他知道,餘延智這是奔着“成仁”去的,如果想活命,只需要先答應合作,到南京當了官後,再與重慶暗中聯繫就是。如果不想給汪記政府做事,再逃回重慶也不難。他當面拒絕,已經作了赴死的準備。
“這些人被洗腦了,就算真的過來,心也還在重慶。”
胡孝民笑道:“李奇濤豈不撿了個燙手山芋?餘延智不招,打的可是他的臉。”
“你先去二處,回來再過問餘延智的案子。”陸實聲說,再給李奇濤點時間,看他能折騰出什麼名堂。
隨後,胡孝民去了康家橋62號。因爲馬英良的關係,二處的處長許均鶴與胡孝民的關係也不錯。得知胡孝民來後,親自陪着他到了審訊室。
許均鶴的語氣帶着些遺憾,但更多的是自得:“已經招了,是重慶派來的行動人員。我們行動太快,接應他們的溜了。”
“行動人員?中統還敢搞行動?”
許均鶴嗤之以鼻地說:“他們在所謂的敵人,不弄點動靜出來,能拿到重慶的活動經費嗎?”
胡孝民說道:“原本我是來審訊的,二處效率如此之高,我反倒沒事可幹了。能跟他們聊聊嗎?”
“你是總部的人,屬於欽差大臣,什麼人都可以見。”許均鶴微笑着說,胡孝民承認二處效率高,作爲處長,他臉上也是很有面子的。
“這次抓了人,恐怕中統的密碼就要換了。”胡孝民突然說道。
如果再碰到焦一誠,他可以明確告訴對方:你們的密碼被特工總部知曉。當然,這個情報,至少得換幾根金條。
“是啊,早知道這兩個人沒什麼用,還不如放長線釣大魚。”許均鶴嘆息着說。
胡孝民原本以爲,中統招供的兩人,身上應該傷痕累累,衣服會被血水浸透。等見到人後,發現他們沒受什麼傷,兩人坐在地上,看到他們後,迅速站了起來,一高一矮。
“你們是第幾批來上海的?”胡孝民一邊翻看着他們的審訊記錄,隨口問道。
“第二批。”高個子很識趣,馬上說道。
“第一批呢?”胡孝民回頭問一臉驚愕的許均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