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胡孝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忻中奎換了白色衣服,葛維武是很難注意到這一點的。他只是情報九組的副組長,都沒機會接觸忻中奎。
按照李林木的交待,葛維武回去寫好這三天的自述後,先去了黃生道的辦公室。在情報處,他必須是黃生道的人,才能爲軍統提供更多的情報。
葛維武把寫好的資料遞給黃生道,恭敬地說:“處座,這是胡孝民讓我寫的自述,您先幫我過過目。”
葛維武屬鼠,生性膽小,人也長得跟老鼠有幾分相似,眼睛小、嘴巴小、耳朵也好。他擅長跟蹤,對黃生道言聽計從,只要是交待的事情,從來沒出過錯,很得黃生道的信任。
黃生道看到葛維武,氣不打一處來:“葛老鼠,這次調查軍統內線,沒把你嚇昏?”
自從醫院出來後,葛維武就一直躲着他,每次看到他,跟老鼠看到貓似的。
葛維武振振有詞地說:“我又不是軍統內線,有什麼好怕的?”
黃生道看着葛維武的自述報告,嘴裡說道:“九組的工作你要負起責來,魯繼榮畢竟是外人。”
葛維武說道:“九組的工作都是我在搞,兄弟們也只聽我的,魯繼榮不管事的,他也管不了事。”
黃生道沉吟道:“很好,葉時鳴和於益出事後,九組的兄弟心情激動,你要安撫好他們。這樣,你還是當組長,到九組的兄弟中,再挑一個助手當副組長。”
葛維武故意猶豫道:“這個……”
他的性格是膽小,之前聽到去九組,能當場嚇昏,現在黃生道讓他當組長,如果欣然應允的話,豈不讓人懷疑?
黃生道臉色一沉,冷笑道:“怎麼,不敢?還怕軍統動手麼?”
葛維武咬了咬牙,堅定地說:“處座的命令,維武自當遵從。這麼久了,想必軍統也不會動手了。”
前面說得鏗鏘有力,到後面那句話又軟了下來。
黃生道安慰道:“放心,軍統要是再動手,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他現在越來越有信心,馬寧一的動靜越頻繁,出錯的機率就越大。現在內有“雪松”,外有忻中奎,結合兩方面的情報,很容易猜到馬寧一的行動。
忻中奎穿着白色衣服在外面轉了一圈,進進出出76號二三次。這本是他借來的衣服,下午還是穿着回了家。
他相信,軍統已經收到了自己明確的回覆,現在只等着軍統與他進一步聯絡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忻中奎家的門縫下面,又塞進了一封信,讓他寫一份生平自述,以及悔過書,這些都是要入檔案的。另外,還讓他準備照片,軍統要給正式任命他爲情報官員。這些東西,他可以放在家門口的信箱裡,外面畫個十字當標記,到時自然會有人來取。
忻中奎經請示黃生道後,準備好了照片、自述和“悔過書”,另外他還寫了一個要求,想面見馬寧一。這些資料,下午就放回了信箱,並在外面用粉筆畫了個醒目的“十”字。
他晚上特意半夜纔回來,信箱的十字已經被擦掉,打開一看,裡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忻中奎暗暗高興,進展這麼順利,接下來應該是軍統與自己正面接觸吧。他走進房子沒多久,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忻中奎很是警惕,他想打電話,拿起話筒,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電話線被人切斷了。無奈之後,只好去開門。
他左手開門,右手藏在身後,手裡拿着一把馬牌手槍,子彈已經上瞠。
外面站着三個人,看不清面目,只知道現在臉容瘦削,忻中奎沉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面容瘦削的李林木徑直走了進來,後面的人將忻中奎擠到屋內,順手將門關上:“在下軍統上海區三大隊李林木,忻科長不必緊張。”
忻中奎望着李林木,想把這張臉孔牢牢地記住:“李林木?聯繫我的是馬寧一,我要見他。”
李林木說道:“馬先生從不與下屬見面,我受他委託與你談話。恭喜忻少校,這是你的委任書,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忻少校的槍,是不是可以收起來了。”
忻中奎將槍收了起來,他左手六指,平常都縮在袖子裡,右手藏在身後,很不習慣。右手接過委任書後,淡淡地說:“少校情報員?”
李林木問:“你也知道,一開始就是少校,說明對你非常重視。現在,能跟我說說情報處的情況吧?”
忻中奎已經得到黃生道的授權,只要不是涉及馬寧一的情報,都可以告訴軍統:“可以。”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狠,只有拿出真正的情報,才能讓軍統上當。
胡孝民對忻中奎和李林木相互演戲的效果並不乎,他已經明確告訴李林木,忻中奎是假意投靠,見面之前要嚴加防範,隨時作好除掉忻中奎的準備。以後每次與他接頭,也是做好充足的準備。
一切的原則只有一個,以保護自身安全爲主。
胡孝民真正關心的,是三大隊內部的那隻鼴鼠。不把他揪出來,以後行動三隊沒法行動,甚至整個三大隊都不好再行動。
既然這隻鼴鼠由黃生道控制,如果當他知道,三大隊準備暗殺黃生道,會不會與黃生道聯繫?
只要情報處有所準備,黃生道加強了防範,就能知道他有沒有得到這個情報。
上次李林木聯繫葛維武時,確實無意間告訴過三大隊的幾個人,胡孝民經過研究,將目標鎖定在一個人身上。這次,他想用暗殺黃生道的情報,驗證自己的判斷。
忻中奎第二天早上,帶着那張委任書到了黃生道的辦公室。才走進去,黃生道就先開口了:“恭喜忻少校。”
忻中奎吃驚地說:“處座知道了?”
這是自己的事情,昨晚纔跟李林木見了面,都沒報告,黃生道怎麼就知道了呢?最令他意外的是,黃生道還知道自己成了少校。
黃生道冷笑道:“我不僅知道你成了少校,還知道馬寧一想對我下手。”
忻中奎急道:“什麼?他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