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胡孝民的車子走遠後,常明生才問起徐萊,剛纔給了胡孝民什麼樣的“心意”。
徐萊隨口說道:“咱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我就把那個金盃給了他。”
常明生很是驚訝:“什麼?那是袁公子送你的,怎麼能給他呢?”
他不是捨不得,而是覺得那個杯子對徐萊有特殊意思。所謂的“袁公子”,是“袁大頭”上那位的公子。
徐萊說道:“你在上海的工作,需要經常與胡孝民打交道。申三番不是說了麼,胡孝民貪得無厭,我們初來乍到,不送點好東西,他能讓你安生?你沒聽到,明天就要給你派車,還要派司機,難道我們自己不會開車麼?”
汽車是很時髦的物品,她與常明生早就學會了開車,甚至章素貞都會開車。上海交通發達,雖然路上隨手都能攔到出租汽車,但出行有輛自己的車,還是最爲方便。
常明生說:“要不,跟他商量一下,車子借我們用,司機就不用派了?可這樣也不妥,這不等於告訴他,我們在防備麼?”
汽車是個相對隱秘的空間,如果司機是胡孝民的人,他們的行蹤等於隨時讓胡孝民掌握。
徐萊說道:“這個胡孝民很厲害,他沒有申三番說的那麼不堪,以後還是小心爲上。”
作爲電影明星,她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很多人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可胡孝民,她有些捉摸不透。
胡孝民回到家後,才知道徐萊送自己的是個杯子。只覺得沉甸甸的,拿到書房仔細察看,才發現是金的。
顧慧英見胡孝民把杯子放在嘴裡咬了咬,冷聲說道:“這又是哪敲詐來的?”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胡孝民斂財的手段。做生意,其實就是走私。當個處長,還主動向人索賄。這個杯子一看就價值不菲,估計又是誰送的。
胡孝民把玩着金盃,做工很精巧,杯子的價值要遠高於本身金子:“今天不是招待常明生夫婦麼,這是他那個電影明星老婆送的。”
顧慧英問:“常明生跟趙部長關係很要好麼?”
胡孝民說道:“昨天是他們初次見面,今天是第二天認識。兩人一見如故,聊得很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如果時間再長點,估計也會喝齊心酒。”
有些事情,他不能說得太透,需要顧慧英自己領悟。
顧慧英突然問:“常明生是重慶過來的,會不會有其他任務?”
胡孝民不以爲然地說:“他就是個花花公子,在國統區待不下去了,才跑來上海享受。他來上海的任務估計只有一個:盡情享受。”
顧慧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不管常明生是不是重慶派來的,也不管他有沒有任務,特工總部,把他當成花花公子,是最好的結果。
徐萊送金盃的事,胡孝民沒向趙仕君提及。這是私人性質的禮尚往來,說不定徐萊也給趙仕君送了其他東西呢。
胡孝民現在是情報處長,可以找駐在76號的便衣憲兵分隊的日本憲兵談話。他給澀谷打了個電話,請板本一郎到他辦公室來一趟。
胡孝民給板本一郎準備了兩百日元,雖然蘇浙滬都不允許使用日元,但對日本人來說,日元還是很有用的,他們可以直接寄回國給家人使用。
胡孝民把裝着日元的信封遞給板本一郎:“板本君,警衛總隊第一行動大隊,有兩個人被送公共租界靜安寺巡捕房抓了,能否請你出面,把人引渡回來?”
他與板本一郎之間,無需那些虛情假意。有什麼事情,用錢說話就行。
板本一郎覺得這錢太好賺了,本就是公事,胡孝民不給錢,他也會辦妥:“可以的。”
胡孝民把寫着兩人的名字和照片遞給板本一郎:“這兩個人,是去金門大飯店搜捕一名叫夢曼妙的女反日分子,因爲沒來得及辦理手續,才被巡捕房抓獲的。”
先給錢再辦事,只要錢到位,事情就好辦了。胡孝民對待別人是如此,他自己辦事時,也是這樣。再說了,這錢也不是他出,辦事的是章國震,所有開銷全部由章國震負責。
板本一郎很快去了趟公共租界,他是日本人,現在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他到租界巡捕房,哪怕再無理取鬧,那些洋人也不敢把他怎麼樣。
然而,這次板本一郎並沒有把人帶回來。那兩個人,是官重孫吉要求抓捕的,巡捕房也不敢放人。官重孫吉是個少佐,比板本一郎高了好幾級,巡捕房自然不會賣他的面子。
板本一郎回來後,向胡孝民解釋:“胡桑,這兩個人帶不回來。官重孫吉還向巡捕房控訴,第一行動大隊的章國震綁走了夢曼妙,敲詐勒索不說,還想姦污夢小姐。”
胡孝民喃喃地說:“怪事,夢曼妙明明是反日分子,官重孫吉爲何會庇護她?難道說,登部隊被反日分子滲透了?”
板本一郎把錢拿出來還給胡孝民,很是愧疚地說:“胡桑,這件事很抱歉,涉及登部隊,官重孫吉又是少佐,實在幫不上你。”
胡孝民朝板本一郎鞠了一躬,誠懇地說:“板本君能跑一趟,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這是我的心意,不管有沒有幫忙,都請你收下。你的家人,需要這筆錢。”
板本一郎很是感動:“多謝胡桑。”
胡孝民對他非常好,這纔是大日本帝國的真正朋友。
板本一郎走後,胡孝民去了趟極司菲爾路55號,這裡原來招待所,行動三處的洪霞就駐在這裡。孫墨梓離開76號後,特工總部機構和人事做了很大的調整,警衛總隊除了兩個特務大隊駐在76號外,其他幾個行動大隊,都駐在周圍。
章國震看到胡孝民,臉上堆着笑,那條刀疤掛在臉上,顯得很彆扭:“胡處長,你可來了。”
胡孝民問:“官重孫吉知道夢曼妙死了嗎?”
章國震搖了搖頭:“應該還不知道。”
胡孝民又問:“他知道夢曼妙是反日分子嗎?”
章國震說道:“他知道卻不相信。”
“那就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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