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動不就是地震嗎?地震造成山崩地裂不是很正常的嗎?湟水在大周最西,發源於喀拉大山,是大周最高的山脈。常年靠喀拉山的冰雪融水補給,是一條崗位流河,最終消失在乾旱的沙漠裡,人煙稀少,只有少部分的遊牧部族居住在湟水河下游。在這樣的地方發生地動,沒有人畜傷亡是件值得慶幸的事,但也不至於如此誇張,說成是天佑大周,天佑宗帝吧。
這乾旱地區的河流靠山上的冰雪融水補給水源,所以湟水擴得再寬沒有冰雪融水一樣是幹,甚至因爲河牀擴寬了,水分更容易被蒸發,那裡的人們只怕更缺水吧。說什麼豐衣足食,這話也能只騙一騙喜歡聽好話的陛下和一羣不知地理異志的大臣們吧。
祁榮斜着眼看了看撇撇嘴的甄婉怡,趁着無人注意的時候湊近低語了一句,笑意濃濃,“娘子,收起你那鄙視的神情,有什麼好的見解回去與爲夫說道說道。”
甄婉怡忙吸了一口氣,提起嘴角,綻開一抹笑。這樣的變臉速度讓祁榮悶笑了兩聲。
甄婉怡注意到大殿裡多了一塊石碑,便聽到晉王道:“父皇,這是兒臣在湟水河畔發現的石碑,上面的裂紋像極了四個字。”
宗帝本沒在意的神情也動了動,坐直了身子,“哦?哪四個字?”
下面的大臣也交頭結耳,議論紛紛。
甄婉怡舉目望去,這像是一塊花崗岩,渾身佈滿了河沙,應該是因地動的關係山體破碎,這塊花崗岩才掉入湟水河再沿着湟水河滾到下游的。按花崗岩的堅硬程度,想要在這上面弄出這許多裂痕而而使巖體不毀,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但是要在這樣密密麻麻布滿裂痕的花崗岩上找出四個字來?
甄婉怡正要搖頭,卻見一個白鬍子老頭一身玄色道袍,急急地上前,幾乎整個人都撲在了那塊大花崗岩上,湊得極近,也顧不得花崗岩上的河沙,伸手沿着裂痕一一劃過,半晌定在正中間的較深的裂痕上,激動得白鬍子都顫顫抖抖的。
“這,這是天道酬勤。”說完轉過身,匍匐在地,高呼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這塊神石上寫的是天道酬勤,是天道酬勤呀,這是上蒼在褒獎陛下,一心爲民,所以上蒼感動,纔會讓此次的地動不傷一人一畜,纔會在陛下的生辰之日顯現,這是上蒼也在爲陛下慶賀呀。”
立即又上前好幾個大臣,對着花崗岩的正中的痕跡一一點評,“真的是天道酬勤呀。”
“祝大人不愧是先帝親點的探花,國子監的酒祭,學問就是不同凡響。”
“是呀,是呀。”
“陛下鴻福齊天,這是上蒼對陛下的嘉勉呢。”
於是又是一輪高聲唱喝,“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萬民敬仰,天道酬勤。”
甄婉怡無奈至極,撇了撇嘴,又一次跟着衆人跪下。這中間是有幾道較深的裂痕,湊到一起勉強能看得出是天道酬勤四個字,可是要讓甄婉怡相信這是純天然成就的四個字,除非她傻掉了。可這看着這大殿裡神情激動的衆多大臣,真不敢相信這些人就是大周朝裡掌握着萬民生計的掌控者,如此諂媚,如此見風使舵,讓甄婉怡想到了前世一個童話故事,《皇帝的新衣》。
想到這裡便不由得笑出聲來,一旁的祁榮低聲咳了咳,嚇得甄婉怡忙收斂了神色,正襟危坐着看着晉王的獻禮。
宗帝再精明再冷靜自持的一個人,被晉王與衆大臣一鬨,也不由得喜顏逐開,朗聲高道:“吾兒有心了,朕心甚悅,賞晉王府玉如意一對,金絲貢錦十匹,東珠五斛,黃金千兩。”
晉王帶着晉王府幾位妃子上前道謝,“兒臣(臣妾),謝過陛下。”
接下來的獻禮在晉王的這件天道酬勤之下便顯得有些黯然失色。特別是寧王只是送上一對帝王綠的佩環時,衆大臣臉上的神色更是出現了兩個極端。宗帝竟一件賞禮也沒有時,寧王這邊的親信臉色更是難看,在晉王親臣的得意洋洋下形成了明顯的對比。讓甄婉怡這個旁觀者都對寧王深表同情起來。
隨着皇室宗親的獻禮結束,祁榮才起身前去,“臣恭賀陛下大壽,祝陛下福壽齊天。”
宗帝看到祁榮上前,臉色倒是比旁人好看一點,“今天才趕回來,怎麼不回府多休息休息?”
祁榮恭聲道:“今日是陛下大壽,臣怎敢不來,再說臣不累。這是臣送給陛下的賀禮,望陛下笑納。”
宗帝看了一眼打開的錦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竟還打笑道:“嗯,到底是成親的人了,比起前兩年長進了不少,這禮還算用心,這是榮王妃的功勞吧。”
祁榮笑了笑,“正是王妃選的,陛下能喜歡便這件禮物的大幸了。”
宗帝嗤笑一聲,“你倒是爲自己選了一個好王妃,與你相配得很。”
祁榮臉上的笑更濃了一些,“臣能得償所願也要多謝陛下的賜婚。”
宗帝斜眼看了看甄婉怡的方向,瘦瘦小小的,也沒覺得有什麼出衆之處,怎麼就那麼多人喜歡呢。這樣想着,心裡的歡喜便少了一些,“既然十三弟的精神這麼好,那宴會後留下來,與朕說說這次辦的差事辦得如何?正好朕得了好酒,還有好些有趣的東西,等會你選一些走。”
祁榮臉上的笑容一僵,微微皺着眉頭看着宗帝,宗帝眼裡難掩笑意,“怎麼,不願意?”
祁榮撇了撇嘴,微微一拱手,“臣不敢,臣遵命,不過陛下可得準備好禮物,臣這次回來的匆忙,可是一件禮物都沒帶的。”
宗陛哈哈大笑,“沒事,看你府裡的人都喜歡什麼,若是沒中意的,去朕庫房裡選。”
祁榮再次道謝,纔回到座位上,看着祁榮黑沉沉的臉,甄婉怡暗自笑個不停,她終於逃過一劫了,有了陛下的金口挽留,祁榮還怎麼可能回府,那他所想的懲罰自然也沒機會了,至於明天嗎,等明天再說唄,說不定明天又有明天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