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聽了甄婉怡的話臉上才又露出了輕鬆的笑意,“原來你是在府裡做準備,那就好。這事衰家也與陛下提了提,只不過陛下要考慮的事比較多,現在你與王爺都做了如此充分的準備,想來陛下的顧慮也會少許多的。”
甄婉怡一副受教的神情,“太后說得極是,上次臣妾匆匆忙忙進宮什麼也沒準備好就跟您請旨確實是太過輕率了,還好您大人大量沒有怪罪臣妾,否則臣妾真是沒臉進宮了。”
太后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是輕鬆,就像皇帝說的那樣,這事臣子能主動提出來幫天家分憂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只一提就不管了,總得拿出誠心來,一請再請才行。而顯然今日這榮王妃是拿了誠心出來的。
“榮王妃也太謙虛了,這事能成還是靠你和榮王爺爲陛下分憂,這事衰家會放在心裡,也會替陛下記住的。”
甄婉怡起身屈了屈膝,“不敢當娘娘如此,能爲您和陛下分憂是我們做臣下的本份,臣妾和王爺絕不敢居功。只不過臣妾雖爲太皇太妃備下了院子,但那院子確實是比不上宮裡的,臣妾想着到時候娘娘是不是可以讓太皇太妃身邊慣用的人都跟着去榮王府,這樣有熟悉的人在身邊,太皇太妃也許能更快的適應榮王府裡的生活吧。”
太后笑着點點頭,“那是自然,太皇太妃在宮裡這麼多年,前幾位先帝都沒虧待過,陛下與衰家也不會虧待,除了慈安宮裡服侍的人都跟着太皇太妃去之外,衰家還打算將慈安宮的擺設傢什都差人送到榮王府,那些都是太皇太妃慣用的,去了榮王府想來太皇太妃也不會有什麼不適應的。”
甄婉怡想着慈安宮裡那滿滿當當雕刻精緻的黃花梨傢什,這些都搬到榮王府,那梅院裡肯定是放不下了,還好梅院是個二進的宅子,只希望太皇太妃沒有別的庫房纔好。
“那臣妾替太皇太妃謝太后娘娘恩典了。”
太后轉顧鳳儀宮一圈,這裡頭都是紫檀木的傢什,自然不需要用那套黃花梨的了。再說只要那些傢什能讓這個多餘的女人早些出宮也是划得來的,只要想到那比自己還要顯得年青的女人輩份卻生生大了自己一輩,便是滿心的不舒服。
以前兩個人一個東一西住着,一年到頭也見不上一面,便是知道宮裡頭有這樣一個長輩,也只是讓人好吃好喝好用地孝敬着,她們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無事。可如今,她們兩個要同住在西苑,哪怕不是同一個宮殿,可只怕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了,明明該自己最長最大,可上頭卻頂了一個姨婆婆便覺得吞了一隻蒼蠅般的難受。現在她只巴不得那女人能趕緊出宮去。
“坐下坐下,哪這麼多的虛禮,太皇太妃這事也是麻煩你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只管找內侍省好了,衰家已經吩咐下去,只要是太皇太妃的事他們必不敢拖拉。”
甄婉怡深感自己的進步之快,竟也能從太后這話裡聽出不同的意思來,還能與太后虛與委蛇這麼久,可見這後宮的人事真是太鍛鍊人了。
微微欠了欠身,“謝太后,臣妾謹記娘娘的吩咐,以後太皇太妃的事若是有困難一定與太后您說。”
太后眼神閃了閃,本以爲榮王妃會一口應承下沒問題的,可看到甄婉怡一臉無辜的樣子,到底是年紀小沒經過事,說個漂亮話擔個事兒也不會。於是笑道:“太皇太妃是長輩,性子也是極好的,榮王妃你在京城裡也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想來你與太皇太妃的相處是不會有問題的。若真出了什麼事兒,還有衰家呢。”
甄婉怡鬆了一口氣,誇張道:“太后娘娘這樣說臣妾就放心了。”
太后見該說的都說完了便笑着點了點頭,端茶送客。
甄婉怡起身,“臣妾還是去太皇太妃那裡走一趟吧,上次去的時候太皇太妃還不大願意去榮王府呢,希望這一次太皇太妃能改變主意。”
太皇笑着點頭,“那衰家就不留榮王妃,過了這麼久想來太皇太妃也能想清楚的吧。”
又是琴音送的甄婉怡,到了慈安宮桂嬤嬤遠遠地便快步迎上來,“奴婢見過榮王妃,王妃萬福金安。”
甄婉怡側身讓了讓只受半禮,虛扶一把,“嬤嬤快快請起。”
桂嬤嬤起身與琴音相互見禮,待琴音告退後便迎了甄婉怡進慈安宮去。
甄婉怡柔聲問道:“太皇太妃這些時日可好?睡得可安?進食可香?”
桂嬤嬤笑得臉上的褶子堆了一層層,“好着呢,只是這兩日有些睡不踏實,不過王妃這一來,娘娘便能安安心心的睡個踏實睡了。”
甄婉怡擡袖遮着嘴笑道:“叫嬤嬤這樣一說我這心裡倒是不能踏實了。”
桂嬤嬤舉手輕輕拍了自己臉頰兩下,“看老奴這嘴就是不會說話兒,還偏喜歡胡謅,王妃可別見怪。”
甄婉怡做假地睨了桂嬤嬤一眼,“嬤嬤這樣說纔是與我見怪呢,我也是個直性子的人,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嬤嬤還要多指點纔是。”
桂嬤嬤笑得更是虔誠,“不敢不敢,老奴哪當得起王妃這樣說呀。”
兩人說話間便到了門口,桂嬤嬤先兩步進去稟報,“娘娘,榮王妃來了。”
太皇太妃早已坐在西梢間的羅漢牀上,看了臉色笑意的桂嬤嬤,笑道:“就說這院裡哪個大嗓門的在嚎呢,原來是你。”
桂嬤嬤也不介意,還是一臉的笑,甚至更濃郁了一些,“奴婢這不是高興嗎。”
太皇太妃睨了一眼,“快請進來吧,上雨前茶。”
桂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奴婢這就親自去。”
太皇太妃搖搖頭,轉頭看了看這住了好幾年的住處,惆悵的嘆了一口氣,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好像高興有之失落也有之,但悲傷卻是不見的。這裡對於她而言就是一座牢籠,可就是這座關了她大半輩子的牢籠,讓她習慣了,她甚至不知道除了這裡其它的地方她該怎麼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