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髮店的後屋,格局比較複雜,拐了幾個彎,纔來到最裡面的一間屋子。這後屋和前面的店鋪是連在一起的,都是老房子,不過雖然老舊了些,房屋裡倒是頗爲整潔。
據我所知,這個胡師傅早年喪妻,只有一個獨子在外地上學,他單身一人,卻並不像別的單身漢那般邋遢。
這原本讓我對他有了一絲好感,往屋子裡打量了一圈,卻發現在牆角的盆裡扔着兩件髒衣服,還有一雙鞋擺在旁邊。
這好像和屋子的整潔有些格格不入了,我擡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心裡立時就是微驚。
窗外是一條狹窄的街巷,對面是一道牆,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見一盞燈籠掛在對面的牆內。
我認識那個燈籠,那裡就是我們所住的旅館後院。
“胡師傅,忘了跟你說件事,昨天晚上,鎮上的如家旅館又出了命案,旅館老闆的兒子,已經被抓了起來。”
我話音剛落,走在前面的胡師傅忽然身形一頓,停了下來。
“哦。”
他只用一個字來回應,然後慢騰騰的走到廚房裡,指着一個櫃子上面說:“那把剃刀就在上面的盒子裡,我這腿腳不大好,你們誰來取一下?”
那是一個老式的櫥櫃,在廚房裡煙熏火燎,已經黑乎乎的,上面擺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幾個紙盒。
秦玉自告奮勇:“我來取吧,那個誰,你幫我搬個凳子過來。”
我猶豫了下,就搬了個凳子給他,不過那凳子幾乎快散了架,搬的時候都嘎吱嘎吱的響。
“老古董了,不過還算結實。”胡師傅慢吞吞地說着,伸出雙手幫忙扶着,對秦玉示意。
秦玉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把牛皮袋遞給了我,然後給我使了個眼色,小心地踩上了那把凳子,在那幾個盒子裡找了起來。
我知道他的意思,抓緊了那牛皮袋,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擡頭看着。
“喂,你那個剃刀,在哪個盒子裡啊?”秦玉邊翻邊問,胡師傅眯着眼說:“唉,人上了歲數,記性也不好了,我
也忘了是哪個盒子裡,你找一下吧,應該就在那……”
秦玉納悶的翻動起來,我也在下面仰頭看着,同時一邊警惕着瞄着旁邊的胡師傅。
其實我們選擇旅館的時候,也是故意選的離理髮店較近的一家,但如果不是來到這格局複雜的後屋,我根本不知道理髮店原來跟旅館其實只隔了一條小巷。
而且這是一條背街裡的小巷,平時人跡稀少,如果理髮店和旅館有什麼暗中的往來,別人應該很難發現。
胡師傅雙手扶着凳子,卻並沒表示出什麼異樣,也擡頭望着秦玉,忽然開口說:“哦對了,你看看下面那個黑色的盒子,把它抽出來,我記得好像就在……”
他話音未落,秦玉就迫不及待的去拉那個黑色盒子,然後一個夾在兩個盒子中間的信封就忽然掉了下來。
與此同時,信封裡的一沓照片也從裡面掉出來,啪的一聲,散落滿地都是。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那都是些卷邊泛黃的老照片,看起來很是有些年頭了。
照片掉在地上,肯定要撿起來,秦玉和胡師傅手頭都佔着,我很自然的低頭就去撿,但就在我剛撿起第三張照片的時候,身後忽然一陣風般跑進來一個人。
“我到處找你們,原來跑到這來了。”
我起身擡頭一看,來的人卻是高曉東。
我不由有些意外,就問他怎麼了,高曉東看了我們一眼,又看看胡師傅,深吸口氣說:“剛纔留在醫院的同事傳來消息,那個流浪漢剛纔清醒了,現在應該可以開口說話,你們想不想去看看?”
這當然要去了,那流浪漢可是唯一的證人,他的話一定非常重要!
秦玉聽到這個消息也跳了下來,連剃刀也不找了,胡師傅沒有吭聲,而是慢騰騰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機械地笑了下,作勢遞給了高曉東。
高曉東並沒接,微笑了下說:“胡師傅,幾年沒見,你倒改行賣古董了?”
“哪裡,哪裡,只不過家裡有點老物件,這兩位朋友是遠道來的,說想看看。”
胡師傅
淡淡說道,秦玉不等他說完,伸手就拉起我,急道:“快走,去醫院看看。”
他急急忙忙的拉起我跟着高曉東跑了出去,胡師傅並沒阻攔,我跑到門口回頭,就見胡師傅再次抄起袖子,在後面站着一動不動,盯着我們遠去。
我們一口氣跑到大街上,我才騰出空來,對秦玉說:“你怎麼那麼急,我這照片都沒來得及放下。”
秦玉鬆了口氣似的看着我說:“如果我沒看錯,你剛纔應該撿了條命,你還不知道吧。”
“怎麼?”我驚訝道,秦玉聳了聳肩,對我說:“剛纔高隊叫你的時候,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個胡師傅正把什麼東西快速的塞進口袋裡,但我沒看清,具體的,你還是問高隊吧。”
“我也看到了,不過我也沒看清是什麼,他反應很快。”高曉東看着我們說,“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不知道本地鎮上的人,幾乎都不來他這麼?”
秦玉笑了下說:“這不是聽說他家有一把古董剃刀,我就想來收購麼,誰知道他把我們帶到後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你們也真是膽大,如果我之前告訴你們,這個胡師傅的父親,也就是已經被槍斃的殺人犯胡雙九,就是在他家廚房裡殺掉了兩個人,或許你們就不敢去了吧。”
高曉東搖了搖頭,又指着我說:“說是收購古董,你怎麼又剪頭髮了?爲了試驗那個傳說?”
我沒應聲,身上卻已是泛起一絲寒意,回頭看了看那理髮店,此時已是下午時分,陽光斜照在店鋪門口,裡面卻黑洞洞的,就好像那陽光在門口被什麼東西阻住,照不到裡面的陰暗。
“高隊,這個胡師傅,有沒有可能和幾件懸案有關?”我看着手裡抓着的幾張照片,最上面的一張,三個人並排站着,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眉眼和胡師傅有些相像,而青年背後站着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左邊的國字臉濃眉毛,右邊的相貌清爍,有些偏瘦。
青年的身前還站着一個只有五六歲的男孩,一臉懵懂的望着前方。
照片上面的時間寫着:1963年6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