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難了。”
餘子清翻了翻自己隨身的一些復刻藏書，都是些純知識類的典籍。
裡面就有一些被新書單囊括在其中的典籍，全部都是落灰了很久的典籍。
少數算是法門的，也是類似青蓮劍典這樣的。
這青蓮劍典是當年餘子清拔劍之後，記錄下的總綱。
恩，也就總綱真意能看，其內的後續內容，餘子清如今自己看都覺得辣眼睛。
當年邗棟，看到這個東西，沒直接吐了，都算是極爲剋制，太給面子了。
邗棟後續給補齊的版本里，明顯就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東西餘子清捏在手裡，也沒怎麼練，因爲對天賦有要求，對心志、意志都有要求。
最主要的是耗時耗力，餘子清不太可能像邗棟那樣專注，寄情於劍道，磨練千年也毫不動搖。
好的劍道法門，餘子清手裡還有別的，但練成什麼樣，那就真得看個人了。
還好老羊這次給的書單，牽扯到的並不是法門，而是劍道相關的一些知識，理論很深入，但並不需要練個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劍。
這難度就剛剛卡在餘子清覺得很難，肯定沒法一次學成，比之前的難不少。
但是努努力，盡力點，卻還是有很大可能可以掌握的地步。
最後餘子清暗暗給自己打了打雞血，鼓鼓勁。
十幾頁書單的秘籍，說什麼都得學成。
尤其是看老羊當時那態度，拿這些書單的時候，還捏了幾頁。
他那意思明顯就是你要是覺得十幾頁的不行，給你個幾頁的湊合。
餘子清能忍這種事？
要是時間允許，他全部都要。
時間不允許，精力不允許，那當然是在能力範圍內，選擇更強的。
從極寒禁地出來，餘子清沒急着回去，他手裡的典籍，暫時就夠用了。
他這次來大震這邊，可以算是三件事，一件是來極寒禁地跟老羊聊聊，看看能不能處理掉那些位格碎片。
要是能處理掉了，那肯定得給震皇聊聊。
前兩件事都辦完了，接下來還剩下最後一件事。
找一下那個一直沒什麼消息的第四個覺醒了古妖血脈的傢伙。
雲鯨給的大概位置，大概就在大震北，這可是一大片範圍。
考慮到無論是大震西北還是大震東北，目前都不是太適合人生存的地方，地廣人稀，環境惡劣。
尤其是大震的西北這塊，可是被極寒禁地囊括在內的。
讓謎語人來找，的確是有點難爲人了。
找個人，而且還不是特別急的事情，讓手下那些謎語人去玩命。
餘子清覺得還是算了，他又不是什麼魔鬼老闆。
來個大修士，想要帶個信物，在這一片玩粗略的地毯式搜索，都是純屬想多了。
便是來個九階，雙目看不到那些位格碎片所化的幽藍色光芒，看不到極寒流的情況下，一個不小心栽在這裡，也不是不可能。
正好現在自己來了，那餘子清就親自來找找算了。
這次他拿到了三位古妖的信物，以三者相互配合的方式，來定位第四個古妖血脈。
雲鯨能感應到第四位，那第四位應該是沒有刻意阻攔了其他古妖的感應。
從老羊的大陣裡出來，餘子清便一路向北而去。
三樣信物在他的掌中旋轉，相互影響着，卻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大概方圓千里半徑內，都是沒有的。
他踏空而行，繼續向北前行。
這裡冰冷，安靜，在沒有極寒流出現的時候，連寒風都沒有，只有天空中籠罩的幽藍色，如同倒掛在天際之上的靜逸海面，緩緩地波動着。
餘子清可以看到，便可以輕易的提前避開那些極寒流，就這麼一點一點的搜尋過去。
從極寒禁地的西北角，一路向東，走之字形，來回掃蕩。
等到他一路掃到了極寒禁地的東北角，與橫斷山脈相連接的地方，再次向北望去，便見北部，越來越昏暗。
便是冰晶反射的光芒，都有些無法照亮那邊。
擡起頭望去的時候，也能看到了幽藍色的天空，邊際正在向着極寒禁地的中心慢慢回縮。
而如同大地之脊的橫斷山脈，繼續一路向北，消失在天邊的昏暗裡，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若是以前世的經驗來看，極北之地，出現這種情況，就是進入到極夜區域了。
但這裡很顯然不是，餘子清曾經在懸崖神王那裡，借那裡的視角，回頭望去，看到了整個現世的全貌，這裡本就是一片黑暗。
或者說，這裡也是受現世尚未完成演化的影響，越是向北，就越是虛化，越是混亂。
虛化混亂到了極致，便到了虛空。
餘子清擡起頭，看着頭頂的幽藍色邊界，慢慢的回縮，他沉吟了一下，擡腳邁出，繼續向北。
從這裡開始，繼續向北，本就稀薄的靈氣，便開始斷崖式下跌。
僅僅前進數十里，靈氣濃度、活躍度等等，便只剩三分之一，繼續向前，跌幅越來越大。
只剩下冰冷，而且是那種虛無空洞，什麼都沒有的冰冷。
天光在這裡也越來越昏暗，那種目之所及，一切皆昏暗的獨特感覺，哪怕回頭向南望去，也並不會好多少。
方向感在這裡也會遭到扭曲，越深入越嚴重。
餘子清眉頭微蹙，只前進了數百里之後，周圍便已經昏暗到像是無星無月的夜，目中神光閃耀，也並不能看穿多遠。
這一點倒是有點像羣山深淵之下的那片無盡黑暗。
他伸出手，三件信物，在他的掌心上旋轉着，依然沒太大變化。
他判斷了一下方向，帶着信物，轉身向東，進入到橫斷山脈的範圍內。
沒想到，他這邊剛進入橫斷山脈不過十里，三件信物之上便同時亮起了微光，相互之間旋轉的速度，驟然提升。
按照這個幅度來看，絕對不是剛剛進入感應範圍，而是已經在五六百里之內了。
餘子清琢磨了一下，向西後退了十里，退出橫斷山脈之後，信物的光芒便在瞬間消散，再也沒有感應了。
餘子清看着橫貫南北，一路向北沒入到黑暗裡的橫斷山脈，若有所思。
這座山脈，恐怕也有大問題。
這是唯一一座深入極北冰原之後，還能佇立在大地上的山脈。
如今看來，這橫斷山脈，不只是靠着龐大的體量來擋住了極寒禁地的力量，本身就有一些玄妙在裡面的。
他再次進入橫斷山脈，信物生出感應，入目所及，到處都是萬年不化的冰雪覆蓋。
這裡已經比大震疆域最北還要北的多了，而在橫斷山脈內部，向北望去，雖然北邊依然是越來越昏暗，但目力所及的範圍，卻比在外面要遠得多。
這又印證了餘子清的猜測。
擡起頭看了看，遠方還能看到幽藍色天空的邊界。
餘子清大概明白了，爲什麼其他人來找不到了。
這裡之前應該就在幽藍色天空中的覆蓋之下，再加上那種古里古怪的屏蔽力量，一般人除非進入橫斷山脈，一路向北，深入到超出大震最北邊的範圍，繼續再向北，否則不可能感應到的。
這裡的冰柱成山，其色深藍，都是正經的萬載玄冰。
這些萬載玄冰上，還有大量極寒流爆發之後留下的痕跡，證明這裡曾經屬於極寒流高發地帶。
餘子清伸出手，屈指一彈，敲了敲一座千丈高的深藍色冰山，質地堅硬之極，比之精煉好的玄鐵起碼要高出好幾個層次。
隨便開採點帶回去，就能賣出個高價。
就是開採難度有點過於高了。
餘子清沒貿然做什麼，他繼續按照信物的指引前進，向東不過四百多裡，三個信物就已經完全被光華籠罩。
證明目標距離他特別近了，絕對就在十里之內。
他不斷的調整位置，在方圓十里內找了兩圈，也什麼都沒發現。
就連他的陽神睜開眼睛了，也什麼都沒找到。
他將手中的三個信物拋出，分別讓其飛向三個方向，閃耀着光暈的信物，在附近數裡內旋轉，最後在一座深藍色的冰山周圍，旋轉了起來。
餘子清俯瞰了一眼，他還真沒找錯，就是在這裡。
收回信物，他拂去冰山之上覆蓋的積雪，露出下面半透明的玄冰山體，目中神光照耀之下，隱約能窺視到冰山之下，似乎真有什麼東西。
他的眼中燃起血焰，化作兩道血光飛出，落在冰山上，一點一點的灼燒，燒出一個大洞，向着內部推進。
幾天之後，餘子清將冰山內部，挖出來一個數丈大的球形空間。
這個球形空間的中心，專門留出來了一塊丈許高的玄冰冰球，其內有一具白骨，蜷縮成一團，被冰封在裡面。
餘子清砸吧了下嘴，心說還真是烏鴉嘴。
之前他就琢磨，這第四個古妖血脈，這麼久都找不到，也沒見自己出來，是不是已經掛了。
這下好了，這不是已經掛了，而是一直都維持着一具骸骨的狀態。
這座深藍色的萬載玄冰山，他的血焰硬生生的燒進來，只是燒出一個數丈大小的空間，都燒了好幾天。
這種在位格碎片籠罩時，受到極寒流影響，天長日久蘊生出的萬載玄冰，沒個幾萬年，是肯定不可能到這種規模的。
而且，這座小冰山，是在大冰山之下，只是受到影響，才慢慢生成出來的，時間可能會更久。
餘子清圍繞着冰球，轉了轉，這白骨已經有玉化的趨勢，透着萬載玄冰來看，色澤極好，保存也極好。
僅僅看白骨，大概可以確定是人族。
餘子清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那個盆骨，一眼就能看出來，其生前應該是個女子。
個子不高，頭骨也小，小腿骨挺長，考慮到這具白骨起碼是幾萬年前的，那大概可以得出結論。
其生前應該也不是什麼窮苦人家，骨骼細膩，能吃飽飯，營養能跟得上，還有可能是修士出身，而且死時年紀不大。
一個古妖，出身人族，餘子清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真龍都出身人族，古妖憑什麼不能。
餘子清看了一眼圍着冰球轉動的三個信物，敲了敲冰球。
“喂喂喂，有意識麼？”
餘子清一口氣換了好幾種語言，從上古的，一路換到神祇時代。
冰球內的骸骨都沒什麼反應。
餘子清暗暗搖頭，算了，怕是這傢伙被凍結了，根本沒法給出反應，他自顧自地道。
“我受古妖雲鯨所託，來尋你，如今尋到了，我也沒法在不傷害伱的前提下，破壞掉萬載玄冰的冰封，我現在帶你走，去找人幫忙。”
說完，餘子清大袖一揮，便見那冰球不斷縮小，落入他袖中。
走出冰洞，餘子清看了看周圍如同石林一般的巨大冰山，來到其中一座數百丈高的冰山下，雙目一瞪，便見血光如線，化作灼熱的血焰噴出，灼燒冰山的根部。
忙活了倆月之後，冰山基本被切割的差不多了，餘子清吐氣出聲，一聲低喝，氣血如火，熊熊燃燒。
一拳轟出，落在那冰山腳下還相連的地方，便見一絲絲裂紋浮現，剩下的那點連接的地方，在出現裂紋之後，便再也無法承載這龐大的重量了。
不等冰山倒下，餘子清便大袖一揮，氣血燃燒，那冰山周圍的空間被不斷壓縮，花費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的縮小到人頭大小，被餘子清收入袖中。
既然來了，不帶點東西走，總感覺虧了。
再看了看周圍林立的冰山，餘子清暗歎一聲，算了，這麼慢慢挖，太浪費時間了。
時間成本太高了，一般九階強者，沒特殊的手段，恐怕都挖不了多少。
還是留給大震吧，讓大震去開採，有需要了，他掏錢買就行了。
念頭一動，白骨神橋在腳下出現，餘子清回到了甲寅城，然後直奔錦嵐山而去。
回到錦嵐山，正好看着里長在給錦嵐山的人做訓練，傳授他們錦嵐秘法的基礎。
等了半晌之後，參加訓練的人，體悟完成，被擡下去之後，餘子清才走上前，大袖一揮，一顆丈許高的深藍色冰球落在地上。
“里長，請您老給幫幫忙。
看看怎麼把這個冰球給弄碎，然後不傷到裡面的人。”
里長看着裡面的骸骨，有些糾結，這是個人？
“您老是知道的，我的掌控力呢，還是不行，做不到完美掌控。
這萬載玄冰，又硬的離譜，我怕是控制不住。
我想了想，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您老能做到了。
這位跟小鮫人一樣，都是古妖，就是一直找不到的第四位古妖。
我好不容易纔把他從萬載玄冰山裡挖出來。”
說到這，餘子清飛到半空中，選了個地方，大袖一揮，將那座數百張高的萬載玄冰山給丟了出來，重重的橫在了地上。
“這是我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挖了幾個月才挖出來的。
好不容易纔挖出來一個，就留在家裡了。
怎麼用，您老看着辦吧。”
里長斜了餘子清一眼，沒說什麼，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冰球上點了點。
微弱的勁力以那一點爲中心，緩緩的在冰球內不斷的反射。
“幸好你謹慎了點，裡面這具白骨，怕是連你一分力都受不住。
你一擊下去，冰球碎不碎另說，裡面的這具白骨，肯定被震成齏粉了。”
餘子清連連點頭，繼續吹捧了幾句。
因爲萬載玄冰的冰封，他壓根感應不到裡面的情況，纔不敢貿然做什麼。
他心裡還是挺有逼數的，好不容易找到了，然後被他一拳被震死在裡面了，那多尷尬。
里長伸出一根手指，不斷的在冰球上各處，輕輕敲擊。
片刻之後，他伸出一指，硬生生的在那玄冰球上按下一個手指印。
“從這裡，往裡燒半尺。”
等餘子清燒好了，里長又在其他地方按下指印。
“這裡，燒出個三寸深，三寸寬的洞。”
忙活了幾個時辰之後，里長伸出雙手，將整個冰球舉起，腰身一震，雙肩一抖，便有無形勁力，狂暴而有序的，按照里長的掌控，不斷的在冰球之內來回彈射。
多餘的勁力，甚至被裡長重新收回來，卸入到大地之中。
咔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那冰球便如鋼化玻璃一樣，驟然炸裂成無數不規則的碎小冰碴。
一具泛着玉質，泛着一絲微藍色，體表還覆蓋着些許碎玄冰的骸骨，跌落在地面上。
一層一層的流光，開始在骸骨表面緩緩的流淌開來。
一點幽藍色熒光，在其眼眶之中亮起。
森森寒氣，以骸骨爲中心，開始向着周圍擴散，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都盡數被冰封。
寒氣擴散了不過裡許，便止住了繼續擴散，忽然，那骸骨動了一下，有些趔趄，有些艱難的以臂骨撐起了身體，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
橫斷山脈南部的哀思洞天裡，落歌天君的遺骸，被無盡的死氣簇擁着，如同擁護着君王，將其從陵寢裡擡了出來。
無盡的死氣，自行幻化，化作無數的人影，吟誦着古老的歌謠。
那座不知已經存在了多久的巨大墓碑，緩緩的開裂。
其上落歌二字，如同實質一般，自行脫落，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到落歌天君體內。
周圍死氣幻化而出的無數人影裡，走出來一個人影，來到落歌天君身側，行了一個古禮，如同誦歌一般，吟誦道。
“天君，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