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黃昏,爲了慶祝鐵鏡部族近一陣的勝利,寧遠砦點燃了數十處篝火,砦內一片喜慶祥和。蕭曇觀,狄奧多拉,蕭迪烈等斡耳朵議會成員挨個和大家見面,蕭歡歡手下的自由傭兵,雖聽說過蕭曇觀年紀不大,但今日一見,年紀又如此之小,也大是驚訝。
幾人隨後進入斡耳朵大帳,爲了不驚動別人,大賀默咄作爲秘密邀請的客人,從後門進入。帳內的烤羊,表皮金黃,血水油脂滴在柴火上,滋滋作響,看樣子已經七八成熟,對於契丹人來說,這已經足夠,再熟大了,又黑又硬,難吃得很。
分割羊肉的,是蕭迪烈。看官就問了,這廚師一樣的活,下人幹就行了,蕭迪烈身爲大祭司,咋幹這活呢?這話就錯了,古代重神明,祭祀之後,祭臺上的肉神仙不吃,就給分割給大家。分割就又肥又瘦,有大有小,誰來啊,廚師。按照次序,分得大家毫無怨言,這是門藝術。這廚師在古代叫啥,太宰,擱現在,叫宰相。
所以說,分羊這事,非蕭迪烈莫屬。
蕭曇觀是夷裡堇,地位最高,得到的是一條羊前腿,以及四塊羊小腿肉,羊小腿肉烤完味道最美,這就是最高權力的象徵。
而狄奧多拉、白佳玉、大賀默咄、蕭歡歡每人得到半條後腿,羊的後腿肌肉豐滿,是羊奔跑的發力之處,意爲肱股之臣。
蕭圖古、耶律餘離演、蕭撒不宛、蕭塔裡安,別人得到一般羊脊肉,沒有雷神部族的相救,就不能由鐵鏡部族的復生,而在蕭嗣先突襲平遠的戰鬥中,雷神部族疲弱之兵,用鋼鐵般的意志,拖住了蕭嗣先的精銳,不可不謂脊樑之臣。
而自己和穆楚克,則一人半條前腿,因爲倆人歲數都年近古稀,穆楚克爲武,自己爲文,都是雷神部族樑柱,所以吃味美的前腿,並不爲過。
而伊麗琪,則得到肋條之肉。肋肉緊貼心臟,意爲心腹,經過燻烤後,外焦內軟,正是符合伊麗琪女孩子外剛內柔的性格。大賀默咄,同樣分到了肋條肉,肋條肉美味,並不遜於腿肉,即是把大賀默咄當做了最尊貴的客人。
當然,儘管肉已上桌,就算饞如蕭撒不宛,也不能直接吃,畢竟這種大宴,夷裡堇必須要講話的。
蕭曇觀倒了三碗酒,前一陣的生活影像輪番在腦中出現。從自己跟着父親被金剛部族追殺,遇見白佳玉伊麗琪一行,險些喪命,後來父親戰死,自己成爲契丹之主,地位不穩,幸的狄奧多拉穩定住,而兄長,也在平遠保衛戰中離開自己。短短一月,起死回生,真是恍如做夢一般。
他心潮翻涌,端起一碗酒,站起身來,道:“第一碗酒,我敬給青牛白鹿,蒼天厚土,契丹男兒正爲他們的尊嚴和自由,進行着一場正義的戰爭,如果你們聽得見,給他們祝福!”說完,他一仰頭,一飲而盡。
“第二碗酒,我敬給我的父親,我的兄長,以及到現在爲止,所有爲契丹獨立與自由奮鬥而犧牲的戰士,他們或許來自不同部族,他們或許擁有不同信仰,但是,他們的英靈永遠照耀着草原,在我心中,與吾父兄同在!”
“第三碗酒,我要敬給金剛部族皇帝耶律遜寧,敬給儒門之主魏天庭,敬給南朝皇帝趙署,敬給製成滅往契丹計劃的樞密使張瓴,正是這些傑出的人物,和我們作對,才讓我們契丹在困難中上下求索,最終獲得新生!從這點來說,他們不但不是我們的敵人,反而是我們的朋友!”
“最後,今天大家隨便吃,隨便喝。咱們斡耳朵的名字,就叫安察斡耳朵,安察,就是兄弟,兄弟之間,無拘無束,不醉不歸!爲了契丹,乾杯!”
“爲了契丹,爲了契丹!”斡耳朵衆人盡皆起立,朗聲迴應。
夷裡堇講完,就可以吃肉了。契丹人隨身攜帶短刀,吃肉的時候,就拿短刀切成小塊,千萬別切片,因爲切成小塊之後,裡面血水不散,放到嘴裡一咬,汁液四濺,當然,如果向蕭撒不宛這種,拿着一大塊肉直接撕,血水順着嘴角淌,其實比切塊還好吃,上契丹人家做客,如果你這麼吃肉,主人就樂的手舞足蹈,跟你喝上五十碗了。
狄奧多拉雖說之前在家鄉豔明遠播,是各種宴會的座上賓,但經歷一些變故後,對宴會,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而且再像上次那樣,呼啦超涌進一票下級軍官跟自己喝酒,總歸不是個事兒,吃飽了,就跟蕭曇觀請辭,順手把白佳玉拽了下去。
伊麗琪看到狄奧多拉和白佳玉出去,妒火噌就竄起來了,但蕭曇觀不退席,自己是絕對不能退的,只能心中暗罵,準備明天給白佳玉好看。
“你不是挺愛熱鬧的麼?”白佳玉一處帳子,就開口問道。
“現在老了,想安靜了,不行麼?”狄奧多拉扭頭看向白佳玉,笑道。
白佳玉也看向狄奧多拉,眼前高挑的女子臉色依舊蒼白,幾乎透明的皮膚下,隱約可以看到暗紫色的血管。這個姑娘現在都這麼迷人,如果恢復本來面貌,將會什麼樣子?
一直以來,他和狄奧多拉都有一個默契,不談狄奧多拉的過去。以前不談,現在不談,以後也不談。他定了定神,笑道:“你說我厲害吧,這蕭歡歡,蕭嗣先,倆大讀書人,還得我一個農民勸和。”
“是啊,如果蕭嗣先能因爲蕭歡歡留下,甚至爲我們所用,那就是最好了。不過目前來看,他留下來,也不會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