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韓晨,出生自一個只有父親的單親家庭。母親則在生我那天,因爲難產去世了。
父親很疼我,所以我從來不會因爲沒有母親,而覺得孤單。只是,有時看到別人父母雙全,很是幸福的樣子,我也會有些好奇和小小的難過。
那時候,我就會問父親,我的媽媽去了哪裡。父親每次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總會有一抹懷念的笑容。他說,在天上。
我那時還小,並不懂那抹笑容意味着什麼。直到後來,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我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做幸福。
我的父親是一個黑社會,他是市裡最大的幫派——青虎幫,老大的第二子。我從來沒有感覺黑幫是個多麼不同的地方,直到,我的父親因爲替我大伯擋了一槍,去世了。
那時的我,有些茫然,甚至有些不知道死亡代表着什麼。對着父親的遺體,我一滴淚也沒流。只是很是堅定的拉着父親的手,等着他重新站起來。
我知道,他是個很守承諾的人,他從小就這麼教育我的。所以,一旦他說過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去做。
昨天,他纔剛剛說過,要帶我去公園看斑馬,所以,他一定會起來的!
他們想要把父親帶走,我纔不要!父親一定會醒過來的!我死死的抱着父親的遺體,不讓他們帶走火化。
大伯沒法,只能帶着人先走了,而我,則在父親面前非常乖巧的說着話。
父親,我今天跟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一起去吃野餐了!老師給烤的饅頭,真難吃!不過晨兒可乖了,一點都沒有浪費糧食,都吃光了!
父親,他們說自己都跟自己的父親叫爸爸,說這樣親切,我以後也這樣叫好不好。
爸爸,爸爸,爸爸!
真好聽,對不對!爸爸,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你趕緊睡一睡,等明天早點起牀。明天領晨兒去看斑馬好不好……
最終,爸爸還是沒能醒過來。大伯他們趁着我睡着的時候,將父親帶走了。等我醒過來,只是看見了一個冰冷的骨灰盒。
他們說,那是父親。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接受父親跟母親一樣去天上了的事實。
恩,爸爸見到了天上的媽媽,他們一定很開心!我對自己這樣說。
後來,大伯收養了我。
再後來,大伯繼承了青虎幫。而我則成了青虎幫唯一的小公子。
在我七歲那年,有一天,我剛剛從學校出來,卻被一羣人猛地捂住了口鼻,帶走了。
他們說,這叫綁架。
我不哭不鬧,只是靜靜地等着大伯過來救我。他一定會來的,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這麼堅信着。
可是,就連綁匪也沒有想到,那廢棄的工廠裡,失火了。
失火的時候正是午夜,沒有人是清醒着的。而等大家清醒過來時,濃煙已經瀰漫了整個工廠。
他們慌張的往外逃竄,卻根本沒有人顧得上我這個被綁住的孩子。
我被濃煙嗆得腦袋暈暈乎乎,嗓子眼兒裡猶如火燒般的難受。但我本能的想逃離這裡,於是,我找了一把他們忘記在這裡的刀,揹着身子,費力地將繩子割斷了。
褪下繩子,一雙手,鮮血淋漓。
可我最終還是逃了出去,雖然最後意識不清的倒在了郊外。等我再醒過來,便是醫院了,這個父親、母親去世的地點。
看到大伯,我想說話,可嗓子卻跟刀割斷了一般,半聲說不出來,疼得厲害。
他們說,聲帶受損,失聲。
從此以後,再沒說過話。就算後來聲帶治好了,我也習慣了不說話的生活。
我本以爲我的生活會一直這麼平淡的過下去,直到我25歲那年。
那年,大伯因爲意外,病危。幫裡有些人蠢蠢欲動,我本不想理,誰當幫主對我而言,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們不該的是,對我下手了。我從沒想到這回事,所以猝不及防之下,捱了一刀。我拼盡了全力逃了出去,卻最終沒有堅持到家,而是倒在了一個巷子裡。
我難道真的要見到爸爸媽媽了嗎,暈倒的那一刻,我心中一剎那變得異常輕鬆。
等我迷迷糊糊意識不清的時候,我見到了天使,原來,真的是到了天堂了。
等一會兒,我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我想。不一會兒,我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等我再次醒過來,我才明白,我沒有死。不知怎的,身上的傷還在,卻再也沒有了那種揪心的疼痛和失血過多後的虛弱。然後,我見到了那位天使,不,應該說,他是我黑暗人生中的一抹陽光。
“那個,飯好了,你過來吃吧。”他說。
看着他那微微泛紅的面龐,不知怎麼,我的心臟彷彿被扔進了溫泉,有些暖暖的疼。
我要保護這個人!我對自己說。莫名其妙的,我見到這個人時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流竄在四肢百骸,澀澀的,暖暖的,疼疼的。讓我有一種活着的感覺,對,活着的感覺。
我迫不及待的回了家,將幫裡那一羣不知死活,不知滿足的傢伙們,掃了個乾乾淨淨。我沒做過,可,不代表我不懂。我以雷霆之勢將青虎幫衆人收服的服服帖帖。
這樣,我心裡好似有了底,是不是可以去保護我的陽光了?我有些微微的忐忑。
可是,還沒等我去找他,卻以另外一種方式見到了他。一種讓我痛恨不已,心疼不已的方式。
看到他臉色蒼白的,被人抗在肩上的一瞬間,滔天的怒氣衝的我腦子發矇,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死死的攥住,喘不過來氣的疼。
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壓抑不住想要馬上把那三人全部殺死的衝動,但我最終剋制住了。我不想我的陽光身上沾惹上一絲髒污的鮮血。
我將他小心翼翼的抱回了家。他彷彿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脆弱的躺在我的懷裡,我真的很怕我一不小心,他就會輕易地碎掉。
看着他那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悽美臉龐,我有些說不出的恐懼。
我急忙綁來了我最討厭的醫生。
當他說出沒有大礙時,我才感覺到自己似乎停了好久的呼吸聲。
胃出血,發燒……我細數着這一條條病症,我會將他們加倍還回去的!他們,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最終,在他們三人離去之後,我派人解決了他們。
沒過多長時間,我又見到了他。他似乎是被韓瑤帶進來的,但是,那又如何呢,不得不承認,心臟裡跳動的是一種愉悅的情緒。
被韓瑤哭聲吵得有些煩,我開開門將她嚇走了,轉頭竟然卻撞上了袁和,聞着他身上傳來的陽光的味道,我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等我回過來神兒的時候,心臟更是有些不受控制。
他長長的睫毛遮着他那滿是水光的明亮大眼,我似乎有些着迷地看着他,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了他那水潤粉嫩的紅脣上。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碰觸他,碰觸他!身體在不斷的叫囂着。
就在這時,耳朵處一陣戰慄。
我看着他湊近的臉頰,紅潤的薄脣,身體突然涌上了一股陌生至極,但十分強烈的衝動!
我慌亂的逃了。
可等緩過勁兒來,想再去找他的時候,他卻不見了!我慌亂的派手下人去查,最終查到了姚嚴家。
我當時快要瘋了,我恨不得殺了自己。
在看到袁和的那一刻,我懸着的心終於鬆了下來。聽着他那句“想”,我心裡不知怎的突然涌上了一種甜蜜的味道。
我看着地上痛苦的姚嚴,呵,這些人,都該死!
後來,我跟袁和的父親進行了商談。他把袁和交到了我手裡。我想,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個月了。
我用自己手裡的權力,打壓姚氏企業,獲取了他們公司非法集資的證據,最終,姚氏企業破產了。而姚嚴,則染上了毒品,生不如死。
當我想對付袁弘的時候,袁明出面了,他希望我能饒袁弘一命。他親手將袁弘送進了監獄,並簽署了將公司轉讓給袁和的合同。
我知道,袁和不在乎這些,但是,他在乎他的父親。所以,我默許了。
可是!
我多麼後悔!我爲什麼沒有把他弄死!
當子彈穿過袁和胸膛的那一剎那,時間彷彿停止了,我的心也彷彿停止了跳動。
袁和,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