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的神色變化太快,我知道眼前這個小女孩肯定是有些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心裡暗暗起了疑心,但表面依舊不動聲色。
“鳶鳶啊,圓圓的名字跟你真像,看來它對你很重要哦。”我說着就準備伸手去摸摸小貓的腦袋。
不知道爲什麼,圓圓好像比之前重傷的時候胖了一些,圓乎乎的小臉,還不時地有舌頭伸出來,看的我心癢癢的。
可是還沒等我摸過去,鳶鳶就伸出小手來把我的“魔爪”拍開了,皺起小眉毛警告我說:“不要碰圓圓,它不喜歡被陌生人摸。”
我訕訕地笑了幾聲,給了扶搖一個眼神。
扶搖沒有說話,只是拉着我的胳膊朝外面走去,經過南潯的時候對他說了一句:“看來你開的孤兒院也不是那麼完美無缺。”
扶搖明顯是因爲鳶鳶對我的態度不友好,所以才故意這麼跟南潯說的。
這麼明顯的話裡有話,南潯雖然聽得明白,卻也不生氣,摸了摸鳶鳶的頭髮,轉身跟着我和扶搖到了草坪那裡去。
“這些孩子大多數都是被父母拋棄,或者說是從小就流離失所,被院長收養過來的。所以難免會有一些小脾性,但總不至於對安顏有什麼敵意。扶搖,不要見怪,我替鳶鳶說聲抱歉。”
南潯的聲音像是一汪清泉,原本我心裡僅剩下的一丟丟尷尬也都煙消雲散了。雖然我知道扶搖並不是小題大做,但還是忍不住跟南潯說道:“沒事的,扶搖向來就是這個脾氣,你不用多想。”
扶搖輕輕在我的肩膀上按了按,像是嘆氣般說道:“算了,反正你永遠都是這麼善良。”
不過這是在外人眼裡,其實扶搖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用傳音入密告訴我說:“小心鳶鳶,她的眼神看起來不像是人類。”
聽完這句話,我的心裡咯噔一聲。
不是因爲知道鳶鳶可能並非人類,而是慨嘆她一個柔嫩年小的女孩子,竟然會在白天這種陽氣旺盛的時候,依然顯露出異常來。
這種情況一般只會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是鳶鳶被道行高深的厲鬼俯身了,而厲鬼急需要吸取陰氣來補足自身,要麼就是……鳶鳶本身就是一隻不可小覷的人皮厲鬼。
一想到這裡,即便我已經習慣在南潯面前掩飾自己的驅鬼師身份,可還是依舊變了神色。
“安顏,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南潯關切地問道。
扶搖見此,輕輕將我摟在懷中,用他那的薄脣貼上我的額頭,試了是溫度,轉頭對南潯說道:“我老婆有一點着涼,可能昨晚沒蓋好被子。南先生,麻煩你幫我去醫務室拿點溫水和藥來,可以嗎?”
南潯雖然知道扶搖這話含義很多,但還是點點頭去了醫務室。
而我則僅僅捏着扶搖的胳膊,假裝柔弱地跟着他朝着會客室走去。
“咯吱”一聲,扶搖關上了會客室的門,還好這裡面只有我們兩個,所以我立
刻恢復了正經的神色。
讓我在南潯面前跟扶搖扮演情侶已經是強人所難了,現在爲了提防鳶鳶,還要在南潯面前裝病,再這麼下去我肯定會露出馬腳的。
“不用這麼緊張,我看的出來你的學長對你不懷好意。現在是緊急關頭,我不跟你多計較,等今天過後,你最好不要跟他單獨見面。”扶搖言簡意賅地表明瞭他對南潯的敵意。
嘖嘖,我真沒看出來扶搖竟然會爲了南潯吃醋。心裡有一點點悸動,但是我只能承認這是扶搖離我實在太近了,美色惹的禍。
“哎呀好了,說正事吧。你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現出原形,萬一我們對付不了她可怎麼辦?”我緊張兮兮地抓住了扶搖的外套袖子,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的預感,“對了!萬一待會兒你又忽然消失了,我一個人肯定更對付不了了……”
臉頰忽然傳來溫度,雖然不是常人的體溫,但我竟然驚奇地發現扶搖掌心不是想想當中的冰冷,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別害怕,在你收服掉小鬼之前,我是不會消失的。”扶搖湊近我的耳邊,輕聲吐露着:“我怎麼會放心把夫人獨自至於危險的境地呢?”
渾身都被扶搖說話時傳出來的好聞氣息包裹住了,我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肯定紅得厲害,但是爲了顧全大局,我還是決定繼續問:“那待會兒我們怎麼讓鳶鳶現原形?萬一被南潯他們看見可怎麼辦?”
扶搖輕笑一聲,在我的鬢邊又略微靠近了一點,低聲說道:“交給我,夫人只用抓緊我便可。”
說罷,扶搖用他的大手握住了我的,緊緊地相交握在一起。
而我卻鬼使神差地沒有甩開他的手,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勉強地剋制住心裡的緊張和害怕。
也許鳶鳶剛纔的僞裝很成功,但是我依舊忘不了,剛纔被鳶鳶的手觸碰到的時候,那是一種怎樣的徹骨冰涼——絕非普通小鬼的溫度。
“咯吱——”
“哦抱歉,我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我先出去……”南潯忽然把門打開了,我和扶搖現在的動作恰好落入他的眼中,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誤會。
我一把推開扶搖,立刻解釋道:“不是不是,額……我頭上有東西,扶搖幫我弄一下而已。”
“嗯,嘴上也有東西。”扶搖竟然又補了一句。
我正準備回頭用眼神凌遲他,誰知南潯竟然見怪不怪般地,拿了水和藥交給扶搖,並且十分體貼地說道:“我去貓舍等你們吧,小朋友們都在那裡,待會兒我們要給貓舍做大掃除,你們兩個要是有興趣的話,過來就行。”
話音剛落,南潯就關上了門,留我和扶搖面面相覷。
“都是你,現在被人誤會了吧!”我有些氣憤地看着扶搖,但很奇怪,不知道爲什麼更加嚴厲的責怪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扶搖沒有說話,反倒是拿起溫水遞給我:“喝點水,你嘴脣太乾了,臉色也
不太好,這個藥先不吃,等回家之後我給你療傷。”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空灰沉沉的,看來再晚一會兒可能會下雨,索性我也不再彆扭,接過扶搖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
貓舍的確名副其實,但即使裡面人頭攢動,也沒有聞見什麼強烈的味道,我心裡默默地又爲南潯加了幾分。他雖然不是院長,看他對星辰孤兒院的這一份熟悉程度,我也知道他在這裡面傾注了多少感情。
“安顏,扶搖,這裡有幾隻還沒有足月的小貓,麻煩你們幫我把他們帶到貓舍外邊去曬曬太陽,不用抱出來,放在有陽光的地方就可以了。”南潯說着,就把兩個中型的竹籃遞給了我和扶搖。
我們倆一人提着一個竹籃,互相對望一眼,預料到今夜必將有一場惡戰。
現在的天氣在我和扶搖眼裡明明是烏雲密佈,可是卻不知道爲什麼,南潯他們眼裡現在卻是豔陽高照的時候。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地方,鳶鳶和她的那隻剛剛痊癒的小貓圓圓,竟然沒有在貓舍裡面,周圍我也找過了,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看來鳶鳶已經有了提防,不,甚至可以說她已經開始向我和扶搖發出警告了——如果我們還不離開,估計今天星辰孤兒院裡的人們都會遭遇一場劫難。
“待會兒你多用幾張定身符,把南潯等人都困在貓舍裡面,我和鳶鳶一起施法,讓他們暫時變成瞎子和聾子。之後緊跟着我,去找鳶鳶。”扶搖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着我。
就在我們前腳踏出貓舍周圍的那一圈籬笆的時候,我飛快地從懷裡拿出十張定身符,朝身後的人羣撒開來,嘴中快速地念了符咒。而一邊的扶搖也閉目凝神,在我扔出符咒之前把我倆手裡的竹籃也一併送入了籬笆圈內,雙手拈成一個決——霎時間,我親眼見證了大約五十多個人和二十多隻小貓都被困在原地的場景。
就連他們臉上的表情,動作,都已經凝固。
來不及多想,天上乍現的一道閃電讓我不由得繃緊了神經,扶搖拉着我朝貓舍後面的草坪跑了過去。
說是跑,不如說是瞬移,或者飛。只不過明顯看出扶搖現在的法力受限,所以也只能是拖着我快速移動。
越是靠近草坪,原本只是隱約的貓叫聲就開始越發清晰地傳入我的耳膜,讓我從心底裡感覺到淒厲和不安。
這叫聲顯然是圓圓發出的,彷彿是厲鬼臨死之前的不甘和嚎叫,用貓的嗓音發出來,毛骨悚然,凌厲非常。
“你究竟有什麼冤仇,爲何要在此禍害人間?”扶搖質問道。
而我因爲害怕,有些不敢看鳶鳶。因爲現在的她雖然還是那張讓我覺得可愛的臉,但是她的身子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連帶着圓圓,也已經不能用小貓來形容了。
與我和扶搖對峙的,分明是一個長着女孩臉的骷髏鬼,和一隻只剩下骨頭卻沒有眼睛和皮肉的貓形行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