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在空曠大殿裡撞到牆壁又反彈回來,重重疊疊,聲聲不斷,就像是無數人的哀嚎,將所有人嚇了一跳,齊齊回頭看去,就見男人仰着脖子,因爲太過用力,即使是小麥色的健康膚色都遮掩不了他暴起的青筋。
男人卡住脖子的雙手突然開始抓撓,死命的摳,豎着,橫着,脖子上紅痕帶出血絲,最後變得鮮血淋漓,指甲裡全是自己的皮肉,他都沒有停下。
所有手電筒都打在男人身上,顧桑榆眼尖的看到他脖子裡有什麼在蠕動着,像是從四肢慢慢往上鑽,一縷一縷,連綿不斷,正因爲他對自己下手的兇狠,從血肉間,顧桑榆纔看清了是什麼東西。
黑色的,長長的,順着脈管,血骨,不停地律動,想要鑽進人腦。
分明就是頭髮啊啊啊啊!!!
顧桑榆瞬間覺得身上癢癢的,好像有萬千螞蟻鑽進皮膚,在皮肉之下肆意縱橫,連忙打了一個寒顫,將這毛骨悚然的錯覺甩去。
“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衆人發懵,見男人痛苦的模樣又不敢上前,只能厲聲詢問着,好似這樣才能讓自己心安一些。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所有人都無措地看着男人踉蹌着步子,東倒西歪着向衆人走來,像是在求救,可惜,他每靠近一步,所有人就往後退幾步,絲毫沒有想要救人的舉動。
因爲之前顧桑榆走得略慢,此時她距離男人比較近,對男人的情況看得最清楚,皮肉下瘋長的髮絲已經順利爬過脖頸,似乎是察覺到離目的地不遠了,頭髮更加激動。
臉皮下一條一條的黑色線條掙扎着,這裡凸出去那邊凹下來,不一會兒,男人滿臉都是鮮血,有的流到眼眶裡,將兩隻眼睛都染成了血紅色,再流出來,就像是痛到極致的血淚。
那髮絲竟是直接將他的臉皮都撐破了,顧桑榆都能見到顯露出來的髮絲末梢,在空中像是有生命力一般,不停晃盪着,像是枝頭搖曳的花朵。
“嘭——!!”
耳邊響起嘹亮的槍聲,震得顧桑榆耳朵一痛,子彈入體後,裡面都還是“嗡嗡嗡”的聲響。
顧桑榆回頭,開槍的是隊伍裡和她沒有交集的男人,一槍崩頭,先前還因爲劇痛嚎叫的男人保持着大張嘴的動作,血肉模糊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因爲之前他已經站在了坑邊,飛濺的血液到處都是,還有不少落到坑底,糊在白骨之上,男人倒下的身體還在半空中便被忽然瘋漲的頭髮給裹住,直直拖拽到坑底。
像是被鮮血所吸引,坑底的髮絲紛紛躁動起來,將男人的屍體纏了一圈又一圈,一絲縫隙都沒有停下,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繭,片刻過後,頭髮鬆開,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具乾屍,身體裡所有血液水分都被吸了個乾淨。
“嘶——!!”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總算知道之前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了。
鬆開的髮絲在空中揮舞一陣後似乎沒了目標,又慢慢地回到頭骨上,安靜的附着,好似先前的兇
惡景象不過是一場錯覺。
“別掉下坑了,那頭髮應該能聞到血味兒,沒傷口的注意保護自己,有傷口的捂緊一點,不然就留在這裡跟這些人頭陪葬吧!”道士盯着坑底的白骨,掃了所有人一眼,看樣子似乎誰敢拖後腿就直接一槍斃了他。
“都小心點,快點離開大殿。”領頭人揮揮手,繼續往前走。
衆人都不敢出聲了,小心翼翼地走在中央大道上,一點聲音都不敢出,隊伍裡甚至有好幾個同手同腳的。
顧桑榆跟着隊伍,目光不忘看向兩邊的土坑,越往後屍體越多,餘光瞥了幾眼,顧桑榆突然頓住腳步,站在坑邊仔細盯着屍體。
屍體是趴在地上的,顯露出來的是背部,衣服上的暗色像是血跡,還有薄薄的一層灰,但更讓顧桑榆在意的卻是上面雜亂的印記,略圓,重疊在一起,很難分辨,更奇怪的是,這屍體怎麼會這麼扁?還斷斷續續的,就像是生前被人打斷了骨頭似的。
顧桑榆發覺異常之後,連忙走向另外一邊,接連的屍體身上都有這樣的痕跡,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看着腳下泥土,顧桑榆輕撥了撥表面一層黃泥,顯露出的暗色痕跡讓她挑挑眉,一路用腳掃過去後,血跡一直蔓延到了路中央,大約有一個人身高那麼寬……
“喂!你在做什麼?還不跟上?!”走在隊伍後的男人發覺顧桑榆的掉隊頓時壓低着嗓音提醒道。
顧桑榆一愣,指了指血跡,“這裡好像還有另外的……”
話還沒說完,顧桑榆就被手電筒的白光晃得眼花,伸手遮了遮眼,問,“怎麼了?”
男人呆愣地望着來時的方向,隨後,連之前的警告都忘記了,衝着趕路的隊伍喊道,“哎!你們快看。”
驚訝的叫聲瞬間讓隊伍停下腳步,齊齊轉身,所有的手電照着一個方向,一片天地,亮如白晝,顧桑榆站在白光中,略無措地看回去,視線一瞬間變成盲點,頓了幾秒,隨後,才發覺到底是什麼才讓所有人呆愣。
“撞鬼了。”隊伍裡有人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顧桑榆還在怔楞,走在前方的吳芳菲趕忙將她拉到了隊伍之中,緊緊地拽住她,似乎是怕她走丟了。
“我沒看錯吧?”顧桑榆拉拉吳芳菲。
“至少我和你看到的應該是一樣的。”吳芳菲無奈道。
顧桑榆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只見來時道路上,本該頭朝大門的雕像不知何時調轉了方向,大張着嘴,都能看清裡面的利齒,面對着衆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只覺得那雙眼黑兮兮的,就像是衆人一直在他眼珠子下移動,讓人看了便覺得森冷無比。
“這雕塑不是雙面的吧?”隊伍裡有人乾巴巴的問道。
沒人答話,衆人心裡卻是明白得很,剛纔見的時候就只是一座正常的雕塑。
“快看,剛纔那些兵俑也轉過來了!!!”突然一道手電筒一晃,對準了旁邊的土坑。
本就因爲這雕塑顯得凝重的氣氛,在看清側轉過身體的兵俑時,壓抑到了極點。
手電筒的白光在大殿裡亂晃着,所到之處,坑中的兵俑全都轉過了身體,與雕塑一樣,直溜溜地盯着衆人。
好像,他們走了多久,兵俑便看了多久。
泥做的兵俑連眼珠子都看不太明顯,面無表情地站在坑底,手持長矛,舉着弓箭,仿若下一秒就會將墓地中的入侵者殲滅。
若說方纔只是覺得陰冷,那站在這成千上萬雙眼睛中便讓人覺得涼氣從腳底升到了頭頂。
“我草你媽!這是什麼鬼玩意兒!”有人破口大罵着,但言語裡的心虛卻顯露了他的恐懼。
“趕緊撤,這地方詭異得很。”領頭人掏出槍支,對着雕塑,就這樣一步步後退。
所有人都舉起槍支,只要雕塑一有動靜便會開槍,然而,雕塑一動不動着,除了調了個頭,好像什麼異常都沒有。
見狀,衆人鬆了口氣,保持着與剛纔同頻率的步調,生怕哪裡不對勁又引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顧桑榆三人都沒有槍,也不敢走在前面,便混在人羣裡,跟着大部隊,總覺得這樣是最安全的。
“芳菲,那坑裡的屍體有古怪。”顧桑榆戳了戳吳芳菲,壓低嗓音道。
“恩?你發現什麼了?”吳芳菲知道顧桑榆絕對不會在這種地方講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屍體像是全身大出血後再被察覺到血腥味兒的頭髮扯下去的,不然不會全身都散架了。”顧桑榆道。
翟南皺起眉頭,“怎樣才能讓一個人全身大出血?在這種地方,被拋到天空後落下來摔死的?”
“不是。”顧桑榆搖頭,頓了片刻,“我覺得是被馬匹踩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清楚,她遲疑地補了一句,“……很多很多馬,活活踩出血的。”
吳芳菲和翟南瞪大眼,“你確定沒搞錯?!!!”
然而,還沒到等到顧桑榆的回答,先傳入耳朵的聲音卻是很熟悉。
“嗒嗒嗒……”
馬蹄踏地聲迴響在大殿之中,此時卻好似催命之聲。
所有人停下步子,看向大門口,顧桑榆苦笑一聲,“我都不敢想象我的猜想……是真的。”
然而,此時已經沒人去管顧桑榆的自語,在驚異幾秒之後,衆人陷入混亂,槍支胡亂的移動着,一時間不知道指向哪裡。
大門處,坐在馬背上的石像到提着長矛,身下泥馬踏着不緊不慢的步子朝着衆人走來,隨着他走過,坑底的兵俑一陣顫抖,竟紛紛爬出泥坑,在馬匹身後列陣,每走一步大小都是一模一樣,這樣看去就像是的一個人一般。
此時,它們拿着武器,一點一點逼近,臉上的面無表情化作對生命的漠然。
若是在平時,衆人說不定還有心情感嘆一句,走得真是整齊。
而此時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快跑啊啊啊啊啊!!!”
話落,駿馬奔騰,腳下震動,千軍萬馬齊齊出擊,濃烈的殺氣化作實質,呼嘯而來。
侵入國土者,由我來斬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