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桑榆盯着兩人離去的背影,伸手扶額,總覺得頭痛。
翟南曾說過自己陰氣重,如今素昧相識的連城曦也……
若是真的……
“怎麼了?頭痛?”顧爸爸拿着保溫杯,見顧桑榆扶額皺眉的樣子,瞬間緊張的詢問,抓着顧桑榆的手不放,“曬了這麼久手還這麼涼,你很冷嗎?怎麼會這樣?你以前不是很怕熱嗎?走走走,我們去問問醫生是怎麼回事。”
顧桑榆連忙擺手,“沒事兒,爸,在這裡曬曬太陽就好啦,醫生那麼忙這點小事兒就不要去麻煩人家啦!”
“不行,你是女孩子,身體要好好保養才行,這一耽擱就是一輩子的事。”顧爸爸對顧桑榆敷衍的態度十分不滿,強硬的推着她就走了,一路上,還絮絮叨叨的交代女孩子要保重身體之類的。
顧桑榆捂臉,老爸越來越囉嗦了怎辦?
顧爸爸追着醫生又問了幾遍注意事項調養之類,隨後就將顧桑榆扔在了草坪上,跑回病房找顧媽媽商量今後的食譜。
顧桑榆癱軟在輪椅上,捏了捏自己冰涼的掌心,閉着眼睛就跟睡過去了一樣。
……
吃過了爸媽精心準備的晚餐,又在顧媽媽的照顧下,小心翼翼的洗了個澡,顧桑榆躺在病牀上,閉上眼。
慢慢的,到了十一點,顧爸爸和顧媽媽已經睡熟,顧桑榆睜開眼,就見月已經站在牀邊,微微一笑,顧桑榆驚奇的發現,比起前幾天,月看起似乎更有……光澤了一點。
上上下下的打量許久,顧桑榆摸摸下巴,不是她的錯覺,月一身白骨宛若玉石,雖然之前也是這樣,但今晚就是讓人覺得的不同了。
更有生機了??!
顧桑榆捉摸不透,又不敢開口,只好衝他眨眨眼,示意自家父母在呢。
月點點頭,抓住她的手,安靜的陪在她身邊。
握着月透心涼的手骨,顧桑榆闔上眼,黑暗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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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篤篤篤~”沉悶的號角聲拉開大戰的序幕,鐵騎兵臨城下,一眼掃去,滿身鐵盔在冬日微薄的陽光下散發着涼意,待看清陣前垂吊的身影時,女子滿心的殷切都化成了霜雪落滿心頭。
冬日寒涼,雙手被束縛的男子女子一身血衣都結了冰,哪裡還有昔日從容自若言笑晏晏的模樣。
“皇子妃!這裡是軍營,還請皇子妃速速離開。”守城的將士匆匆趕來,恭敬的行禮,但其中深意卻是兩個極端。
“爲什麼不出兵?!爲什麼就在這裡按兵不動?爲什麼不救人!!!”皇子妃緊盯着士官,淚眼婆娑卻擋不住她聲嘶力竭的質問。
士官垂着頭,“皇子有令,按兵不動。”
“你說什麼?你說那是誰的命令?!”皇子妃拽住將士手中長矛,風眸泛紅,雍容華貴遮掩不住此時的錯愕,震驚。
“……皇子有令,大軍按兵不動,若有違令者,斬!”
皇子妃鬆開長矛,望向城外,蒼茫戰場,敵軍黑壓壓
一片,但她卻能清楚地看到兩人滿身狼狽,往日慈祥叮囑萬般疼痛,如今卻是一朝生死都不得而知。
“馬車已經備好,還請皇子妃速速離……”守門的將領見皇子妃盯着城外一動不動,眼裡閃過絲爲難,不得不再次提醒,可是,這勸阻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見女子已經轉身跑下城牆。
鵝黃的宮裝飄揚在滿是重色的軍營裡,成爲唯一的柔色。
“皇子妃,您慢點兒,別摔着了。您慢點兒!!”跟在皇子妃身邊的丫頭提着裙襬緊隨其後。
卻見皇子妃一路奔到備好的馬車前,抽出侍衛佩刀便斬斷了馬繩,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時,踩上馬蹬,翻身上馬。
丫頭見皇子妃一番動作抽了一口涼氣,“皇子妃,您不會騎馬啊!快來人,快來人!保護好皇子妃。”
突然被騎上的馬匹一時間找不到方向轉了兩圈,皇子妃緊拽着繮繩,歪歪扭扭的身子怎麼看都像下一秒就會跌下來一般,把小丫頭看得心驚肉跳,只能在原地直蹦躂。
適應了那麼幾秒,女子也不顧自己坐不穩,一揮馬鞭,馬兒一聲嘶鳴,瞬間跑了出去。
“快快快,快跟上皇子妃,要是皇子妃出了什麼事兒,我們都要掉腦袋。”丫頭叉着腰,趕忙衝着還呆愣的侍衛大喊,驚得他們急忙上馬,追着女子而去。
先帝駕崩,皇子奪權,大兵壓境,重重烏雲壓在京城百姓頭上,往日繁榮的京都也沒了生氣,空檔的街頭,沒了行人,沒有叫賣,各家各戶都閉門不出,唯恐觸到黴頭,惹禍上身。
天上開始下雪,縮在屋子裡的老人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渾濁的眼睛盯着白茫茫的天空,忍不住感嘆,今年的雪下得真早。
緊隨其後的侍衛們追上前方的皇子妃,見她坐在馬背上,東倒西歪的身影,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去一般,提起心的同時不由得感謝大街上此時寥寥無人,否則從未騎過馬的皇子妃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雖說被皇子妃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個半死,但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侍衛們心裡卻生出幾分憐惜,若不是眼睜睜的看着生父生母慘遭虐待,向來知書達理的皇子妃怎麼會這般衝動?
若不是皇子妃的家人支持,皇子豈會有今日?
但願皇子能念及昔日情分,否則,皇子妃她……
良駒穿過大街,巍峨宮殿近在咫尺,比平日多上十倍的侍衛層層把守,一聽得馬蹄聲,立即上前阻攔。
良駒受驚,前蹄高揚而起,若不是皇子妃兩手緊抓着馬繮必定會從馬背上滾落。
“來者何人?”
“大膽,誰人敢攔皇子妃之路?”緊跟的侍衛訓斥。
守門的侍衛衝皇子妃一行禮,卻不讓道,“皇子妃請恕罪,除了軍務能騎馬入宮之外,其餘人都須下馬入宮。”
“讓開。”皇子妃騎在馬上,一陣狂奔後的馬匹鬃毛炸起,似乎跑出了味道,不安的在原地跺腳,此時感受到劍跋扈張的氣氛更是晃動兩下腦袋。
“皇子妃不要爲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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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妃讓你們滾開。”粗糲的馬鞭在空中揮舞,落在馬屁上,吃痛的馬兒如離弦之箭,瞬間衝了出去。
守門的侍衛一片慌亂,有想要攔人的卻被女子的侍衛暴吼一聲,“誰敢傷皇子妃一根頭髮?不要命了嗎?!”
進退兩難的侍衛眼睜睜的看着女子衝破了關卡,身後的侍衛卻不敢破壞規矩,慌忙下馬,使出吃奶的氣力往宮殿的方向跑。
因爲兵變戒備的皇宮,肅穆的氣氛被縱馬狂奔的女子徹底打破,從東大門到正殿,一路之上人仰馬翻,無人敢攔,只能跟在女子身後一路追進正殿。
看守正殿的侍衛無一不是精兵,馬匹闖入那刻便心生警惕,在看到騎馬之人時也是一驚,卻見馬匹癲狂,皇子妃已然控制不住的樣子,瞬間選擇將馬匹擊殺。
良駒倒地,女子被人救下,卻沒時間去顧及站立不穩的雙腳,抓着侍衛的手臂就問,“我要見殿下。”
侍衛見皇子妃衣衫不整淚流滿面甚至狼狽的樣子,紛紛低下頭去,不敢多看一眼,甚是恭敬的回到,“勞煩皇子妃稍等,殿下正在議事,容下屬進去稟告一聲。”
女子微微鬆手,推開侍衛,“不用,本妃自己進去。”
“皇子妃,請不要爲難下屬。”侍衛一驚,瞬間伸手,可又覺得不妥,退開兩步,依舊攔在女子身前。
女子盯着阻攔的侍衛,摘下頭上銀簪,抵在脖頸,鋒利的簪子瞬間劃破皮膚,豔紅的血液溢出,將皇子妃面色襯得更加蒼白,“讓開。”
侍衛一驚,左右不知所措間,聽得身後傳來淺淡話語卻好似天籟之聲,“都退下。”
不管是守在正殿門口的,還是從東大門一路跑過來的侍衛都鬆了口氣,紛紛退下,女子盯着站在正殿門口的男子,抵在脖子上的銀簪卻沒放下,豔紅的血流出,就跟沒有感覺似的。
“愛妃,將銀簪放下。”
皇子妃搖搖頭,淚珠滾滾而下,卻遮掩不住她臉上的倔強,“妾身求殿下救家父家母遠離水火之中。”
站在門框裡的男子半張臉都攏在陰影裡,女子只能看見他蒼白的下巴,似乎比這漫天大雪還白。
男子沉默片刻,後退兩步,硃紅色的大門緩緩關閉發出沉悶響聲,落在女子心頭卻如遭雷劈。“殿下,殿下!!”女子跑上前,卻只能匆匆掃過男子淺淡的眉眼,無波無動。
“回去吧,桑榆。”
……
“桑榆?桑榆?”
近在咫尺的叫喊聲壓得很低,就像是怕別人發現似的,顧桑榆睜開眼就對上一雙眼,黑白分明,像是一副水墨畫。
“唔???”
被捂住嘴的顧桑榆驚訝的眨眨眼,就得到一個誇張的“噓!!”,將她嚇了一大跳,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的掃視四周。
就見一片黑暗,顧爸爸和顧媽媽還在睡覺,分明就是晚上啊!!!
顧桑榆拉下捂着自己嘴的手,危險的眯起眼,“墨千胤,你怎麼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