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最後得出了結論,就是地產商和混混之間的利益鏈條關係因爲某個環節出了問題,一旦消息傳出去,地產公司將面臨倒閉或是被取締的結果,也就導致了殺人滅口,至於那場車禍純屬意外,仔細想想也確實有點道理,在很多時候地產商比混混更加可怕,秘密殺掉一兩個混混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知道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一切的一切彷彿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甚至包括那起車禍。
從警局出來已經是深夜了,在告別了小柯之後,我把揚子安排進了賓館,自己則帶着妃子再次前往了老樓,那棟老樓影子的謎團不解開心中總像堵着什麼東西似的。
夜幕中的老樓就像一個龐然大物一樣屹立在那,樓道口上的老阿婆居然還坐在那裡發呆,此時我纔開始相信揚子說的。
“阿婆,你怎麼還坐在這?這夜都深了。”我還是忍不住想勸她一下,儘管我不知道會不會奏效。
“影子勾了四個人。”阿婆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呆呆地說道。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說影子勾人了。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混混加上那三個男人,確實已經死了四個,想到這裡我的寒毛不禁豎了起來,因爲老阿婆跟麼沒看過車禍現場或是樓上屋子內的情況。
“每當雨夜,影子總會勾人走,爲什麼不把我也勾走,我好想你媽媽。”老阿婆的眼睛裡突然含着熱淚,我突然間有一種許久未有的感動,年紀這麼大的阿婆也會想媽媽的。
老阿婆並不理會我,只是自顧自的呢喃囈語起來“我的爸爸是個軍人,幾乎不怎麼回家,媽媽在我小的時候總會帶着我,推着小車在街上賣燒肉糉,生活雖然艱辛,倒也過的無憂無慮,但是女孩長大了是要嫁人的,媽媽將我嫁給了一個教書先生,可惜他是個體弱多病的人,沒幾年就病死了,後來爸爸給我介紹了他的部下,但很快大陸就解放了,爸爸就帶着我丈夫跑到了臺灣,我恨他們,我和母親兩個女人一下子就都成了寡婦,我和媽媽只好再次支起了肉糉攤沿街叫賣,沒幾年媽媽就因爲操勞過度去世了,只剩下我一個孤零零在世上,我只會做糉子,於是我第三次推起了小車沿街叫賣。”
“哎,戰爭害死人啊,害的多少人妻離子散,不能團圓。”我不禁感嘆道。
老阿婆仍舊當我不存在一般繼續說道“我的家一下出了兩個國民黨,我被人戳脊梁骨,我無顏在老家住下去了,但我又不知道該去哪,於是我推着小車開始了長途跋涉,走了許多地方,我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漸漸的我積攢了一筆錢,我累了,我需要安定下來,於是我就買了這個地方住下來了…。”
“阿婆真不容易啊。”妃子喵叫了聲。
“阿婆,夜深了,趕緊回家去吧,您這麼長時間坐在這裡究竟是爲什麼啊。”我再次勸道。
“我在等我的爸爸和丈夫。”阿婆呢喃道。
“可…可他們在臺灣啊,也許早就不再世了呢。”我不禁驚訝道。
阿婆又開始不理我了,頭又開始緩緩揚了起來,我也跟着仰了起來,此時天空中的烏雲正在散去,皎潔的月光正在開始露出雲層,這個廣場也開始漸漸明亮起來。
“阿婆…我…。”我轉過頭想告訴他我先上樓了,但就在我轉身看到阿婆的一剎那,我整個人就呆住了,我再次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月光下,我和妃子都有影子,但是阿婆卻根本沒有影子。
這個晚上我經歷了太多詭異的事了,眼前的怪事已經令我沒了任何反應,只是呆呆地望着老阿婆,我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我顧不上多想趕緊轉身跑進了老樓,讓那個老阿婆離開我的視線。
妃子咬着我的褲腳,我低頭看去,妃子在朝我示意身後。我轉頭一看,在我的身後居然有兩個影子,我猛然間想起了揚子說的話。
我拔腿就往上跑,一口氣跑到了五樓站到了被警方封鎖的房前。我有點憤怒,猛一使勁把門給踹了,衝進去就大聲叫喊“有種出來,幹這麼多事到底是爲什麼!”
我的喊聲彷彿一下子就被黑暗所吞噬,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
“先生,要見到影子,要有光啊。”妃子喵叫了聲。
“是…是哦。”我連忙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剛纔的蠟燭,接着給點燃了,我懷中忐忑不安又喊了聲“現在可以出來了吧。”
四周仍是一片寂靜,但沒一會牆壁上就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影子在緩緩的拉長縮短,最後穩定下來形成了人形。
“你…你是什麼鬼!”我膽怯地問了句。
影子上緩緩露出了兩道月牙狀的白線,緊接着慢慢變大,猶如彎月在慢慢的變圓。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這是一雙眼睛!
“這不是鬼,是我的影子,哎,何必這麼執着這件事呢?”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我猛的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老阿婆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那…你…。”我吞着口水問道。
“後生仔,我不是鬼,我是正常的人。”老阿婆呢喃了句然後擡起她那淚水盈盈的雙眼望着我道“我是個沒有影子的人。”
“怎麼可能!”我驚訝非常。
老阿婆嘆了口氣坐到了沙發上,然後顫顫悠悠的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塊散發着黑色光澤如水晶一般的石頭。
“這是什麼東西?”我好奇地問道。
“影子石,而我手上的這塊則是產自古波斯的影子石。”老阿婆說着就將那塊爛石頭放到了我手心上,頓時我就感覺一股寒意由手心直達心臟,我甚至能聽到耳內血液循環的聲音。
“看仔細了。”老阿婆示意我朝牆壁上看去。
眼前發生了無比怪誕的一幕,老阿婆的影子突然間縮小,像是從牆壁上滑落到了地上,接着游到了老阿婆的腳邊,連接在一起。
“你有影子了。”我愣愣地說道。
“再仔細看。”老阿婆又應道。
“啊,這這…這不是我的影子嗎!”我的寒毛瞬間就豎了起來,我的影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脫離了我,貼到了牆壁上去!
“怎麼會這樣。”我呆呆地說道。
老阿婆起身走進了屋內,不一會就捧出了一個深色的紅匣子,匣子刻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以及充滿異域風情的模糊人物畫,可能是因爲年代久遠,匣子上的漆早已脫落的差不多了。
“石頭就是這個盒子裡發現的,是我父親去臺灣前留下的雜物堆裡找到的,聽母親講是當年父親在一個農戶的家中搜到的,農戶還爲了保護這塊石頭被父親當場就斃了,父親以爲是什麼稀世珍寶,結果帶回來給專家鑑定,專家說這只是一塊和炭化學式類似的石頭,父親聽了後就把它丟在了雜物房,父親離開後,我和母親爲了生活翻了翻雜物房準備找些值錢的東西拿去當掉換錢,但什麼也沒發現,只發現了這個匣子裡的石頭,我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但還是把它留在了身邊。直到有一天我再次把這塊石頭拿在手上仔細觀察,結果就發現了石頭讓影子離開了身體,當時我吃驚不已,我不敢把這件事跟任何一個人講,漸漸的我就玩熟了,還能達到操控自己的影子,幹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比如讓我的影子爲我殺死霸佔我房子的人。”老阿婆說着露了個無比怪誕的笑容。
我忽然間感到了一陣寒意。
“我甚至能通過我的影子看到發生的一切,只要我望着天空就彷彿能看到或是預知。”老阿婆道。
“這…太可怕了。”我顫抖着說道。
“年輕的時候我利用影子得到了一筆財富,然後買下了這裡,接着我就當寶物一樣把這塊石頭給收藏起來,不輕易利用它,因爲它的力量太可怕,我每用完一次都感覺自己的血液精氣好像被石頭吸收了一般,要躺上好多天才能恢復,有的時候我甚至無法控制住我的影子,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會分裂出很多個。
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感情太深了,這幫混蛋把鄰居們都趕走了,我連個說話的也沒有了。”老阿婆頓了頓道“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再次動用這塊石頭,我利用影子去找那幾個地產商,操控他們的影子,那混混不是喜歡賭嗎,地產商不是爲了錢做傷天害理的事嗎?我就投其所好,利用影子設下一個局,一直讓混混贏下去,然後在他贏的最開心最興奮,腦子混亂的時候讓影子告訴他輸了,讓他付出代價,讓他有錢也沒命花,哈哈。”老阿婆乾笑道。
“是那三個地產商殺死了混混?”我問道。
“不,是他眼睜睜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慢慢擡起,然後割開喉嚨。”老阿婆此時彷彿平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車禍呢,也是你搞的鬼?”我喘着粗氣問道。
“沒錯,是他們自己用自己的雙手扭斷了頸骨,我讓他們一同歸西了。”
聽到這裡,我猛的將手心裡的石頭抖到了地上,石頭在地上清脆的響了一聲,滾動了幾下,我的影子一下子就從牆壁上縮回到了我的腳下,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那…那你爲什麼把這麼秘密的事告訴我,還一直提醒我影子勾人。”我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幾乎被我忽略的問題,整個人下意識的就朝後撤,妃子抖了抖毛竄到了我身前露出了猙獰的面孔望着老阿婆。
“因爲我命不久矣,這件事憋在心中這麼多年,說出來會舒服些。”老阿婆望着我緩緩道。
“你就不怕我接受不了,當你是神經病?”
“一個能和貓說話的人,還有什麼會不能接受呢?無所謂了,反正我就快找到我的爸爸和丈夫了。”老阿婆起身撿起了那塊石頭,揣出了懷中,然後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門,我跟在她後面,再次看到了她的影子離開了她的腳邊,貼着牆壁上游走,最後跟着老阿婆拐入樓梯朝樓下走去。
我好奇的跟了下去,老阿婆再次坐回到了椅子上仰望着天空,重新吟唱起了那首燒肉糉。
此時在廣場的草坪上突然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模糊影子,很大,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耳邊彷彿聽到了車軲轆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響,黑影越來越近,我漸漸看清楚了那是什麼。
那居然是一輛小推車的影子,三個人影正推着車影子朝這邊走來。我機械的扭轉頭望着老阿婆,老阿婆的嘴角浮起了欣慰的笑容“爸爸、媽媽、阿翔,你們終於來了啊!我等了你們好多年了。”
老阿婆說完就閉上了眼睛,身子朝邊上緩緩地倒去,最後倒在了地上,我看到老阿婆的影子張大了眼睛,然後又緩緩閉上,接着遊移到地面上,與那三個人影站到了一起,四人一起推着那輛影子車漸漸走開。
我閉上眼睛,耳旁再次傳來了車軲轆的刺耳摩擦聲和發自心底的笑聲,我動了動鼻子,空氣中彷彿瀰漫着一股糉香。
“先生。”妃子叫喚了一聲。
我睜開眼睛看到妃子從老阿婆的身上翻找出了那塊像炭一樣的石頭,我從妃子的口中接了過來,對着明月看了起來,石頭有光透過彷彿又是透明的,就如同透過茶色玻璃看到了月亮。
“影子石。”“這是一塊產自古波斯的石頭”“炭的分子式”“只要我望着天空就彷彿能看到或是預知。”我的腦子裡盤旋着老阿婆的幾句話。
“望着天空就能感知到影子看到的事情?”我呢喃了句。
“也許石頭並不是產自古波斯,或者更遠遙遠的年代,也許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天上。”妃子仰着可愛的貓臉望着天際。
“回去讓房保舟給鑑定一下。”(炭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