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沁，你懷孕了？”汪汌望着我，眼睛都不眨的說，“你懷了他的孩子，可他爲什麼不娶你？”
如果他只說前幾句話我肯定會覺得他說的那個他是梓堯，可最後一句話卻完全打破了這一切，讓我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連他都一眼看出來，等我回到九居，九缺肯定也會知道，包括梓堯。
“甜沁，尹玉不是好女人，她不配蒼麟，只有你才能配的上他，這是命中註定。”
汪汌手持浮生果，從長榻上坐起，銀白色的頭髮落在白袍上，絲絲縷縷的，更加的迷人。
“他肯定沒告訴你，爲什麼能得到這棵浮生果對嗎？”我下意識的點點頭，汪汌卻笑了，“因爲你是鬼母呀！鬼母之血對地府的生物是最有感覺的，她的血可以打破一切結界，這顆浮生果雖然長在人間，卻是地府之物，你的血自然能夠撼動。他既然讓你來，就代表他知道你懷孕的事。”
汪汌的輕言輕語，卻將我最後的一絲自欺欺人都全部打破，我不斷地往後退去，差點摔在地上，滿心震撼，只有他的言語。
他口中的鬼母是什麼，我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原來他早就知道一切，卻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比起對我的質問，更加讓我心寒。
明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可他仍舊不聞不問，也絲毫對那晚的事毫無感覺一般。
汪汌望着我，沒有再說話，而我坐在地上許久，最後卻大笑出聲，沒有哭。
笑到最後，是止不住的嘔吐，可吐出來的卻只有酸水。
“孃親，不難受，寶寶不動，孃親不難受。”
嫩嫩的童音在耳邊響起，都說鬼胎從孕育開始就和一般的孩子不同，他們即便在肚子裡也依然能夠感受到來自外界的所有，他們有感官，但最直接的卻是來自自己的母親。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嗎？”我顫抖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音色抖動的不似自己的，“是我和他的孩子嗎？鬼胎？”
“孃親，是我，我是鬼子。”
轟隆一聲，全部的堅挺頃刻間倒塌，我望着地面，笑着哭了。
“哈哈哈……”我笑得前俯後仰，停不下來，“汪汌，你有沒有嘗過天意弄人的滋味？我曾經那麼努力的去追求所愛，可到最後他選擇的卻不是我。那麼我便放手，我選擇愛我的人，我願意割捨過去，去嫁給另一份美好。在我做足了所有的準備後，卻告訴我懷孕了，懷的是鬼胎，生的是鬼子，自己則成了鬼母？鬼母氣息甚濃，要怎麼隱瞞？我從未做過傷害蒼生的事，從未做過十惡不赦的壞事，也一直和九缺保佑蒼生，可蒼生最後給了我什麼？你告訴我，汪汌，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汪汌遲遲不語，最終放下了浮生果，起身朝我走來，單膝跪在我的面前，將我扶起身，擡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甜沁，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拿掉鬼胎，第二，生下鬼胎。前者，可以讓你徹底砍斷對他的情誼，去迎接你之後的美好。後者，會註定讓你此生都活着艱難，但卻可以守住你對愛他的那份真愛。”
他握着我的右手，忽然用力掐住我的右手，指甲不經意間劃破了我的肌膚，我好似看到一條紅色的絲線從皮膚下劃過，腦袋瞬間放空，有斷斷續續的話從我耳邊蔓延。
“回到前世……意識……魂魄……甦醒……阻止……喚醒你的意識……阻止他的決定……”
腦袋裡突然徘徊着這麼多話，讓我好似想起了什麼，卻不能完全想起來，好像有人要佔據我的意識，可我卻仍舊在掙扎，最後雙眼一黑，昏死過去。
等我再度醒來的時候，自己正睡在汪汌的那張長榻上，他則在我邊上的桌子上，正在煮茶，泡茶，茶香引人，卻帶來一層的寧靜。
“醒了？”汪汌將茶水倒在空杯裡，放在了另一邊，“這杯茶是我爲你準備的，喝了吧！”
我走過去，端起那杯浮生茶，放在鼻尖聞了聞，“往生不滅，浮生若夢，皆是一場醉一夢醒。”頓了頓，又說，“一場醉一夢醒，是怎樣的滋味？”
“
夢是人心的寫照，醒是現實的面對。所謂的夢和醒，不過是一顆心，你不願醒，便是夢，夢裡繁華，誰也無法破壞。若你願意醒，便是痛便是苦，也要走着，到最終疼的不過是一顆心罷了。所以夢醉夢醒，只要心夠堅定，又有何分別？喝吧！喝了這杯茶，是夢是醒皆由你所定。”
我盯着那杯透明的茶水，最終仰頭喝下。
和一般的茶水不一樣，浮生茶沒有任何味道，卻又似乎藏着千萬種味道，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所嘗的滋味也會不同。
恍惚中，我再度看到了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她望着我，滿眼微笑，漂浮在前，拉住我的手，指了指我手上的鳳凰鐲，然後劃破了自己的手，滴下了一滴血。
我有種感覺推搡着我，讓我也對着鳳凰鐲滴下了一滴血，瞬間鳳凰鐲紅光大亮，將我們包圍。
她歡喜的說，“甜沁，如果你願意，請聽我一個故事好嗎？”
我也含笑的望着她，隨後點了點頭。
她對我說了一個很漫長的故事，雖然皆是隻字片語，也雖然有直覺告訴我，她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告訴我，但卻已足夠撼動我的心，也讓我知道了這一切的最終原因。
每一份愛情裡，總有一個犧牲者，或許不是一種刻意，但最終有人歡喜有人憂。當我從她嘴裡知道了一切，我就清楚，此生我註定要對不起梓堯了。
即便我心不甘，但也無法拿整個蒼生來換取，如果可以，我願意在最後與梓堯一起進入地獄。
有我陪着他，他一輩子也不會孤單了。
當茶涼，夢也醒了，我再度睜開眼睛，汪汌斜倚在軟榻上，正在把玩着自己的長髮，見我坐起身，他輕微一笑，“有決定了？”
“恩。”我用力的點點頭，“謝謝你，汪汌，我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如果可以……”
“等你真的決定所求是何再告訴我。”汪汌背過去，衝我擺擺手，“現在我困了，你可以離開了，記得別走回頭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