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我都無所事事。
我按照正常的下班時間回到家,二老正準備着晚餐。我看了看他們,沒有作聲,他們也同樣沒有作聲。以往他們通常會問一句“回來啦!”什麼的,但今晚卻沒有。
然而,我從他們慈祥的目光中卻讀出一點擔憂,他們似乎看出來了,看出來這幾日我心緒的變化。但他們卻絕然想象不到我究竟已捲進一場怎樣的是非當中!
我衝他們笑笑,我不想讓他們爲我擔憂。
我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隨手打開電視,門外卻已瞥見二老嘀嘀咕咕,在不住地互相推搡,最終母親猶豫了一會,但還是走了進來。
我一怔:“媽,有有事嗎?”
“娃兒……”母親的面上滿是關愛,眼中不自覺流露出擔憂之色,“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勉強一笑:“沒有啊,我很好!”
“那沒事就出來吃飯,我們好好聊聊!”母親似乎不信。
“我吃過了,你們吃吧!我真的沒事,不過是工作上的小事不順心。”
母親狐疑地看着我:“娃兒……”似乎欲言又止。
“什麼……?”
母親頓了頓,似乎鼓足氣才問道:“娃兒,你是不是…因爲沒談到合適的對象而煩心?”
我不由一怔,原來他們以爲的是這樣,我不覺感到好笑。
“我看陳家姑娘倒是不錯,人家小你兩歲,人品也好,你要是願意,我去和她媽說說,你倆好歹當面見一見聊一聊!”母親用徵詢的目光看着我。
“媽,我這事不急,我不是還年輕嘛?”我終於忍不住了,欲扶着母親的肩膀企圖將她送出去。
“還年輕?”母親面上泛起一絲慍色,輕輕拍下我伸來的手臂,“你都二十七了,再過幾年就三十的人了,還年輕啊?你不急,我和你爸還急着抱孫子呢!”她說了半天倒終於說出了真實意圖。
我苦笑,只能無奈勸慰道:“媽,我知道了,我會抓緊的!”
“就這麼說了啊!那陳家姑娘,你好好考慮考慮。”母親面色終於舒緩了一些,但仍有一絲不快,“真是兒大不由娘,越來越不知道你成天想些什麼心思了!”
我隨即傻笑,正準備送母親出去,母親的目光卻突然落在牆角的一堆髒衣服上,然後目露驚訝:“娃兒,這衣服好些天沒洗了吧,聞着都酸了!”
我一看可不是嘛,那堆衣服上沾滿泥土痕跡,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汗臭味。這大概還是我上次進入甬道時穿的,沒想這幾天心率憔悴,渾渾噩噩竟忘了這茬兒,大概都快有兩週了堆放在這兒。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試圖掩飾尷尬。
“你看你,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懂照顧自己!”母親說着就去卷那堆衣服,“將來結婚後媳婦要知道疼你還好,要不然……”
我聽着聽着鼻頭一酸,忙上前扶住母親,道:“媽,我來吧,我自己能洗!”
“不用,”母親輕輕推開我,“你上班也辛苦,這點衣服媽待會吃完飯一夥兒搓搓就完了。你就早點歇着,別看電視太晚!”
母親說着就抱起我那堆又髒又臭的衣服,抱得很緊,很緊,像當成寶一樣,似乎並不覺着髒和臭……
我看着母親鬢角的白髮,以及她轉過身佝僂着的後背,鼻頭再次一酸,淚水止不住的就涌上眼眶,我強忍住纔沒使淚水掉落。
我突然感覺自己仍是個小孩,而自己在母親心中,不就是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嗎?無論自己變得怎樣,是有能力還是沒能力,是有錢還是沒錢,都永遠是母親眼中的孩子——無論任何人,不都一樣嗎?
我一時生出無數感慨,即使被任何人拋棄,唯父母對自己的愛,是不變的!父母纔是最關心自己的人!可是我突然感覺很對不起他們,我不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是什麼?但是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我卻可以回頭。
我回過頭,電視上正播放着無聊的偶像劇,我正準備換臺,屏幕上突然閃現出很多雪花。我正詫異,圖像又清晰起來,卻突然跳了一個節目,端坐在電視屏幕前的,卻是一個美麗的新聞女主持。
“下面插播一條重要新聞!”女主播漂亮的臉蛋一臉嚴肅,“前段時間抓獲的殺人犯古泰,今日凌晨在轉往死刑犯重監的途中,突遭一夥不法分子的攔堵,造成四名警員一死三傷,死刑犯古泰被不法分子救走。據悉古泰乃衡順鋼鐵前任廠長,但此事一出衡順集團董事長便發表聲明,聲稱此事自己毫不知情,也與衡順集團毫無關係。下面是案發當時的道路實況錄像——”
我悚然一驚,就看見電視屏幕已跳到下一個畫面:那是一段偏僻的公路,四周灰濛濛的,大概是凌晨四點半左右。不一會一隊警車就從攝像頭前出現,開出好長一段距離,前面突然橫着衝出一輛卡車,生生將這條馬路堵得死死。一時警笛聲大作,對面卻已響起一聲槍響,隱隱可見卡車後面開過幾輛吉普。
馬路上的混亂場景距離攝像頭極遠,而且畫面模糊,需仔細辨認,看樣子是路上的監控探頭拍攝下了這一幕。這種偏僻路上,偶爾碰見這麼一個攝像探頭也很不易,但看樣子這夥人是有預謀的營救囚犯,不可能不考慮到這個探頭,除非…選擇這段路也是那些人早有預謀的,爲的就是讓人能看看他們是如何在警察眼皮底下救走囚犯的,以此達到挑釁警方的目的。
電視上面的場景已混亂成一片,不時傳來零亂的槍聲,但營救似乎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如果再這樣下去警方的支援一到,兩頭包抄,那些人別說營救,自己都可能成甕中之鱉。我不知道古泰怎會與這些悍匪有瓜葛的,但這些傢伙雖是亡命之徒,可憑藉這樣的戰鬥水平,還是不可能與警方抗衡,順利救出囚犯的。
可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整個混亂場面只持續了十幾秒,就見囚車前突然爆出一團黃色薄霧,隨即薄霧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濃,逐漸將整個電視畫面遮住,只能聽見一些沉悶的槍聲和數聲慘叫,隨即一切萬籟俱寂。
死一樣的沉寂過後,濃霧就開始消散,但奇怪的這個時候囚車已被打開,囚犯自然消失不見,連同囚犯一起不見的還有那些不法分子,更誇張的是那輛橫過來的卡車連同卡車後面的數輛吉普也已消失不見,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警察傻眼了,手持呼叫機焦急地喊着,等待的支援遲遲未到,不少人開始手忙腳亂地救治傷員。
——隨即畫面中斷。
整個場景持續可能不到三十秒,就像變魔術一樣。這麼短的時間內,警察想趕過來當然困難,況且那段公路還地處偏僻,正可謂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關鍵就是那團在囚車前爆出的黃霧!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好邪門!
我正想着,美女主持再一次出現,嚴肅的嗓音已略帶顫抖:“以上就是不法分子營救囚犯的實況錄像。那團在囚車前炸開的黃色霧氣,據說就是此次造成不法分子營救成功的關鍵性武器,目前專家組正對此進行展開深入調查及研究。”
接下來電視畫面上閃出一張照片,照片逐漸被放大,漸漸掩蓋住了女主持那美麗的面龐。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古泰,昔日衡順鋼鐵的古廠長,但是照片上的古泰已被剃了光頭,眼神陰森可怕,滿臉陰霾。
美女主持的聲音繼續從電視音箱中傳來:“照片上此人就是被不法分子救走的殺人犯古泰,望有關知情者能及時向公安部門舉報,警方將酌情予以嘉獎。——以上是插播的一條重要新聞,由主持人薔薇報導,新聞播報完畢!”
我無比震驚,古泰竟會在被執行死刑的前一刻,由一羣不明人士給救走!救他的是些什麼人?難道真的與厲自衡、厲自強兩兄弟毫無關係?還有那團在關鍵時刻爆開的黃霧,也是詭異非常,這也太邪門了!我從未見過這種詭異的黃霧,能在瞬間爆開,又在瞬間消失無形不留痕跡。這種黃霧——我腦中突然想起那些密麻黑點,心中不由一顫,兩者是否會有何種聯繫呢?
還有一點,也是我現在想想最頭疼的,他,會不會回來報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