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柔爾看着那十餘條抱團的,有着七八個環節的蟲豸從牆壁內飛出,大腦幾乎徹底沸騰,但某種詭異的,彷彿蛛網一般包裹着自己大腦的力量,卻又將那種彷彿要將神經燒穿一般的污染隔絕在外,讓她以一種第一人稱恐怖片視角的方式體驗着眼前的驚悚。
聽者老師尖銳怨毒的聲音從那蟲羣中涌出,海柔爾第一次對這個“被封印在牆壁內”的老師產生了懷疑,畢竟人都是視覺動物,在看到老師的“真身”的那一刻,她對於之前那個陌生聲音所說的“食物”也終於有了絲許明悟。
“李代桃僵。”
古赫密斯語唸誦的言靈在耳畔炸響,海柔爾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自己忽然憑空朝着側面移動了三米多,而站在自己原本位置的,是一個臉部被陰影覆蓋的男人。
“不!”
那十餘條蟲豸發出了淒厲的哀嚎,卻無法控制的撲向了那個男子,然後在他的微笑中,消失在了那彷彿由墨汁構成的禮服之中。
“當面寄生?這麼丟人的偷盜者我還是第一次見。”遍佈隧道的陰影開始逐漸收攏,那一隻只猙獰的眼眸與露出白森森牙齒的大嘴緩緩閉合,被陰影覆蓋的身體逐漸恢復血色,海柔爾終於一個站立不穩,癱倒在了地上。
斯諾把玩着如同包裹着半塊碎裂錶盤一般的琥珀,扭頭看向了海柔爾,語氣親切的道:
“這個圈子沒你想像的那麼美好,偷盜者更是一條不歸路,停下吧,序列八就很好,收起你的高傲,不要再謀求晉升,也不要展現你的不同……”
聲音漸漸降低,那個看不清面孔的男子緩緩消失,只留下海柔爾一臉懵逼的看着空蕩蕩的下水道。
……
清晨,克萊恩接過理查德森遞來的報紙,卻並沒有如他期待中那樣,在頭版頭條看到自己昨天晚上炸燬黑骷髏黨的新聞,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更加勁爆的消息——
“因蒂斯大使館發文,建議費內波特進入共和制,引發弗薩克、費內波特、倫堡等國的一致抗議,弗薩克多家媒體質疑這次費內波特皇室遇刺事件是由因蒂斯策劃的……並公開支持倫堡現任國王的堂弟勞倫斯出任費內波特國王……”
“啊這……”克萊恩有些詫異的看着這則新聞,重新將視線投向了報紙的標題——
《貝克蘭德日報》不是《塔索克報》那種更注重娛樂性的報紙,也不是《貝克蘭德郵報》那種只在貝克蘭德發行的小體量報紙,而是真正的官方報紙。
這種報紙上出現政治內容並不奇怪,但是像這樣立場鮮明,甚至有點劍拔弩張的新聞,仍舊讓克萊恩那並不算敏銳的政治嗅覺察覺到了什麼。
“按照潘瑞達克斯前輩的估計,那位作家正在將這個時代引導向穿越前的歷史,而現在恰好是一戰前夕,所以……薩拉熱窩?!”克萊恩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重點,但又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對,因爲這個繼承權的問題,好像是普法戰爭的開端……
普法戰爭,倫堡和因蒂斯……
“看樣子世界要亂起來了啊!”
克萊恩的視線穿過牆壁,投向西北方向,在那邊,有着聖塞繆爾教堂,以及梅麗莎和班森的宅邸。
“呼……”深深的吸了口氣,克萊恩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早餐上,不過剛剛咬了一口,他新僱的管家帕梅爾忽然走了進來。
他躬身行了一禮,道:“先生,昨晚有未知來歷的人拉響了我們的門鈴……”
……
“我說伱是不是該僱個管家了?”另一邊,已經恢復成伊蓮形態的紅女僕拿着熨燙好的報紙來到餐廳,有些不滿的對着斯諾抱怨起來。
斯諾接過報紙,便看到了頭版頭條,嘴角也隨之翹了起來,心情不錯的他瞥了一眼伊蓮,然後無奈的道:
“我倒是想,但是我以前的管家被人顧走了,那人正好是我朋友,我總不能把人抽調回來吧?放心,我會給你開管家的工資的,嗯,給你按普通管家的最高標準——年薪80鎊,如果你能表現出一個管家應有的素養,我給你提到100鎊,這樣你十五年就能還清欠款了。”
伊蓮聽到漲工資,臉上立刻閃過一抹喜色,不過很快就被懷疑所取代:“我總覺得你會在我還清之前找各種理由讓我再次欠債……”
“我沒那麼無聊,或者說你一個小小的序列七還不值得我花心思算計。”斯諾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拿起餐巾擦去嘴角的碎屑,思索着自己今天要不要去x先生那個非凡集會看看,又或者去嚇唬一下老人家。
不過就在這時,門口的搖鈴忽然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原本正在啃油條的莉莉嗖的一聲變成了貓,條件反射似的跳到了斯諾的肩膀上,看着多了幾個油汪汪爪印的肩膀,斯諾無奈的嘆了口氣,給了伊蓮一個去開門的眼神,一邊怒搓貓貓頭,一邊將衣服上的油漬清理乾淨。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被伊蓮帶進會客廳的,並不是休、佛爾思又或者基德先生,而是昨天晚上被他嚇了個半死的,海柔爾小姐?
“歡迎光臨,海柔爾小姐,你的寵物生病了嗎?”斯諾快速調整好了情緒,語氣平緩而富有親和力的問道。
海柔爾的站姿略微顯得有些侷促,她沒有去碰伊蓮遞過來的茶水,而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睛注視着斯諾,像是確定了什麼一般,終於開口道:
“我想知道昨天晚上的真相。”
“你是說你父親請我去舞會的事情嗎?放心好了,只是東切斯特伯爵的長子找我有些事情要談而已。”斯諾優雅的笑了笑,海柔爾卻搖了搖頭,上半身微微前傾,語氣鄭重的道:
“我不是說這個,在魯恩上流社會,記住每一個賓客的身形是基礎素養。”
“哦?”斯諾有些詫異的看着海柔爾,說是基礎素養,但就和“記住雙方下的每一步棋並完成覆盤是圍棋的基本素養”一樣,真正能做到這些基礎的,其實並不多。
他的嘴角微微起伏,原本和善的笑容立刻帶上了幾分戲謔,他雙手抵住下巴,笑着道:
“看樣子我說錯了,海柔爾小姐,至少你擁有成爲解密學者的天賦,不過,如此冒失的走進不清楚底細的非凡者家裡,你是否已經做好覺悟了呢?”
關於指鹿爲馬,之前格羅塞爾那裡就說過了,這是個純度極高的幻術,甚至能夠一定程度上讓死物產生幻覺,比如讓四米高的巨人能夠在兩米的房間內正常行動,能夠讓一個巨孚乚即使上手也只覺得板上釘釘。
但是這種幻覺只會保證最基礎的邏輯自洽,比如伊蓮雖然變成了伊利安,看上去有了那玩意,但實際上並沒有相應的功能,被人剁了也只是幻肢痛。說白了就是隻保證他看起來確實是個男性,至於有沒有男性應有的功能,這個幻術是不管的。
所以這玩意無法協助扮演歡愉魔女,反而會讓她更加痛苦,因爲變回了男人,但仍舊石更不起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