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瑪無奈地搖了搖頭,等戴莉離開並關好門後,他對着克萊恩與鄧恩道:
“你們可以找個位置坐下。”
克萊恩輕吐一口氣,與鄧恩找了個相鄰的位置坐下,讓略微緊張的情緒緩緩舒緩下來。
同時疑惑,塞西瑪閣下讓他和鄧恩留下來的原因是什麼。
與此同時,克萊恩發現, 在塞西瑪的腳下,放着一個銀白色金屬鑄就的手提箱。
這能裝下一把不算太長的劍……克萊恩想起克雷斯泰.塞西瑪的稱號。
塞西瑪屈起右手食指,抵住自己的鼻尖,沉吟幾秒道:
“克萊恩,我聽說你是一名‘占卜家’?現在在一家占卜俱樂部當占卜師是嘛?”
克萊恩的身體差點忍不住緊繃,他輕吸一口氣,沒有隱藏道:
“是的, 在成爲‘占卜家’沒多久後, 我便成爲了那家占卜俱樂部的會員了。”
“能告訴我爲什麼嘛?”塞西瑪輕笑着問道,同時看了鄧恩一眼。
鄧恩此時臉上輕皺眉頭,不過並沒有擅自插話。
見此,塞西瑪將目光投向克萊恩,墨綠色的眼眸突然變得如夜般深沉,目光幽邃得似乎能看穿肉體,看到靈魂。
克萊恩心中隱隱猜出了塞西瑪想要知道什麼了,他漸漸挺直腰背,斟酌着道:
“我從一位‘窺秘人’隊友那裡知道了‘窺秘人’的格言,並且他告訴我,凡是嚴格遵守格言的‘窺秘人’,失控的概率都遠低於正常值,之後,我聽到戴莉女士曾經說過一句話,她說她要做真正的‘通靈者’,結合她的裝扮,加上她是兩年內晉升序列7的天才。”
“結合這兩方面, 不,還有一個方面,我想有點……額外收入……”
“額外收入?”塞西瑪忍不住打斷了克萊恩的陳述,一臉怪異的看着克萊恩。
克萊恩滿臉通紅,艱難點頭:
“是的,因爲在成爲值夜者之前,我家裡的條件並不是很好,住在貧民區裡……”
“原來如此,你繼續。”塞西瑪微微點頭道。
克萊恩輕吐一口氣後,接着道:
“結合這三方面的情況,我覺得,我可以嘗試一下,去做一個真正的‘占卜家’,所以,便去那所佔卜俱樂部,作其一名占卜師,爲他人占卜。”
換做上輩子,在如此強大的值夜者面前說這麼多半真半假的話語,他肯定會緊張, 會臉紅……嗯剛纔的臉紅不是因爲不好意思。
但是自穿越到這個世界, 他撒了太多太多的慌, 甚至連‘天主’那樣的神靈都騙過,早就習慣了類似的事情,發揮得毫無瑕疵。
塞西瑪聽完後,墨綠色眼眸內的深沉消失,目光恢復了原本的模樣,輕笑一聲,讚歎道:
“其實,在來之前,我便聽戴莉提起過你,我想你確實是一位邏輯清晰直覺敏銳的天才,想必你已經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了。”
“你說是嘛,鄧恩。”塞西瑪看向鄧恩。
難道,戴莉將鄧恩的事也……克萊恩一驚。
鄧恩默然了幾秒,點頭道:
“確實如此。”
塞西瑪放下右腿,坐直身體,讓較薄的嘴脣從豎直的領口陰影裡顯露了出來。
他嘴角上翹道:
“戴莉的性格,我還是瞭解的,在聽說你和她的關係後,我就知道,她肯定會想辦法告知你快速消化魔藥的方法,雖然她沒說,但我也能猜出來。”
“呃……”克萊恩和鄧恩都愣了一下,發現,塞西瑪剛纔是在詐鄧恩!
同時也知道,塞西瑪看來是誤會了,因爲,扮演法根本不是戴莉告訴他們的,雖然有暗示,但是鄧恩的榆木腦袋一直沒開竅。
但克萊恩覺得,這樣的誤會,就很好!
其實塞西瑪並沒有猜錯,因爲在原著裡,戴莉就是通過克萊恩,讓他將扮演法告知鄧恩的。
不過因爲希道爾的到來,所以才發生了改變。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塞西瑪確實瞭解戴莉的性格。
不過……克萊恩望向鄧恩,果然……
鄧恩愣了一下後,猶豫了幾秒,直接搖頭,低沉着道:
“塞西瑪閣下,我想你誤會了,我知曉扮演法,並非是戴莉告知我的,她也只暗示過她要扮演真正的‘通靈者’。”
克萊恩在心裡默默嘆息,他就知道,隊長肯定不會讓戴莉背鍋,避免讓戴莉被教會處罰。
“不是戴莉告訴你的?”塞西瑪臉上很明顯的驚訝道。
顯然,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猜錯了,然後他將目光投向克萊恩……難道是克萊恩摸索出了方法,然後告訴他的?
看到塞西瑪投來的目光,克萊恩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鄧恩看出了塞西瑪的想法,再次搖頭道:
“並不是克萊恩,雖然他自己摸索出了方法,不過他那時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方法是否有用,後來也是我將方法告知他的。”
鄧恩這是在幫我開脫……克萊恩心中感動,那時他早就已經知道方法有用了。
“哦?”塞西瑪明顯被激起了好奇心,
“那你是怎麼知道扮演法的,而且還知道了這個名字,很多人哪怕摸索出來這個方法,但是也不知道‘扮演法’這個名字。”
鄧恩深吸一口氣後,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包括後來將‘扮演法’告知了隊伍裡的其他人,除了艾爾.哈森。
聽完之後,塞西瑪沉默了着,並沒有急着說話。
他最後輕輕一嘆,“原來是你弟弟……真是可惜啊,他恐怕在‘生命學派’地位不低,扮演法不管是在哪個組織,都是隻有真正的高層,纔會被知曉。”
“不過,他能不受限制的傳授你扮演法,而且,聽你的描述,他纔剛成爲非凡者沒多久,恐怕,他是一位隱秘存在的‘眷者’!”
隱秘存在的眷者!鄧恩猛的擡頭,滿臉的錯愕。
雖然他想過希道爾的身份在‘生命學派’肯定不低,但他沒想到,居然會是一位隱秘存在的‘眷者’!
“這……”克萊恩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鄧恩所想的,正是他心中的想法。
不過,克萊恩很快注意到,塞西瑪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克萊恩心裡一緊,他知道,隊長恐怕……
鄧恩的靈感,也注意到塞西瑪情緒的變化。
接着他低下頭,閉目道:
“我接受組織對我的任何安排。”
塞西瑪點點頭,沉吟了下道:
“希望你能理解,一位隱匿組織的眷者,身份不同平常,他們可能有着你意想不到的能力,不知不覺改變了你的某些想法而不自知,雖然那是你的弟弟。”
鄧恩沒有反駁,點點頭,“我知道。”
見到鄧恩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的意思,塞西瑪點頭道:
“等這件事處理完後,我會將你一同運往貝克蘭德,接受檢查,如果沒事的話,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回來!”
“不過,這次事件,處理需要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將你關在查尼斯門後,會對你造成一些傷害,所以,我會讓戴莉時時刻刻在你身邊,看着你。”
還有這樣的操作?克萊恩眨了眨眼睛,不過他猜想,塞西瑪應該是想用戴莉來提醒鄧恩,不要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同時也是安撫鄧恩的牴觸情緒。
果然,一聽到這個安排,鄧恩的心情也是一下子好轉了很多,臉上帶着笑容道:“好的,塞西瑪閣下。”
克萊恩再次忍不住在內心捂臉,……隊長,爲什麼每次一提到戴莉,你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好的。”塞西瑪嘴角上翹,顯然也很滿意嘴角的安排:
“既然如此,按照聖堂的規定,凡是知曉‘扮演法’的人,都必須想女神發誓,不得將‘扮演法’告訴其他未知的人。”
“沒有問題吧?”
克萊恩心中一喜,這說明,知曉扮演法的事情,教會不會懲罰他們了。
於是他和鄧恩毫不猶豫地點頭:
“沒有問題。”
與此同時,克萊恩想道:雖然我因此不能再直接教導別人‘扮演法’,但還可以通過‘正義’小姐和‘力量’以及‘倒吊人’他們間接去做。
“好的。”克雷斯泰.塞西瑪點了下頭,身體前傾少許道:“那你們過來按着聖物起誓。”
說話的同時,他彎起腰提起了腳邊的銀白色箱子。
聖物?就是那件讓你被稱爲‘女神之劍’的聖物?克萊恩頗感好奇地注視着面前高級執事的一舉一動。
鄧恩同樣如此,雖然他以前因爲一些特殊原因,曾對過聖物發誓,但那已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那時塞西瑪還未成爲高級執事。
因此他也未曾見過‘女劍之劍’的模樣,原本前兩個月有機會見到,但可惜那兩晚都沒能遇見‘天主’的眷者。
塞西瑪將箱子放到膝上,墨綠色的眼眸再次瞬間轉爲深黑。
他右手擡起,往下一按,琴盒般的銀白色表面頓時有什麼東西破碎瓦解,潮水般消退。
幾乎在同一秒鐘,克萊恩與鄧恩感覺周圍的輝芒全部被吸引了過去,吸引到了那個箱子裡面。
於是他看見辦公室內一片漆黑,除了柵格圍出的典雅煤氣燈本身,除了那個流轉銀白色的箱子,場景分外詭異。
啪!
清脆的響聲裡,值夜者核心,九位高級執事之一的克雷斯泰.塞西瑪打開了箱子,露出安放於裡面的一把純白色骨劍。
對,骨劍,剛看到這把不到一米的短劍,克萊恩就直覺地認爲它的主體材料時骨頭!
有煤氣燈無聲燃燒卻變得漆黑無光的房間裡,那把短劍靜靜散發着純白的,潤澤的輝芒,就像深夜裡高高懸掛慰藉着人心的月亮,就像是暴風雨裡標識出方向的燈塔。
它的表面看似純淨無暇,但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深處密佈着層層疊疊的符號和標識,而這些神秘的花紋與劍身構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
克萊恩大量着這把聖劍,突然發現自己自己竟移不開眼睛了!
他的視線被吸引了進去,褐色的眼眸慢慢失去了光澤。
這時,克雷斯泰往上動了下箱子,讓純白短劍離開了原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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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恩一下子清醒,終於從眼睜睜看着卻無法躲避的噩夢掙脫了出來,他望向鄧恩,發現對方的神情隨有隨有慌亂,但卻平靜很多。
鄧恩也看向克萊恩,露出一個笑容,解釋道:
“我是‘夢魘’。”
我看你是噩夢做多了……對於只有自己一個人受到驚嚇,讓克萊恩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旋即將目光投向旁邊,但又不敢看向塞西瑪的方向,鄭重問道:
“塞西瑪閣下,是需要我們將手按在這把聖劍上嘛?”
“是的,你們過來吧。”塞西瑪的聲音就如同在誦唸枕邊書,吟唱搖籃曲。
克萊恩站起身,斜着眼睛,一下步一小步地移過去,因爲太過黑暗,他甚至看不到前方稍遠位置塞西瑪的腿腳,結果……
他看見鄧恩從旁邊直接站起,昂首挺胸,幾個大步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有夜視能力了不起。
好在有鄧恩在前面帶路,他也不用那麼小心翼翼了。
“停!”塞西瑪平靜開口。
克萊恩與鄧恩兩人頓住腳步,立在原地。
克萊恩用眼角餘光快速瞄了眼那把純白骨劍,然後又畏懼地移開,接着他看到鄧恩直接上手摸了上去。
有隊長在前面做示範真好……克萊恩也循着剛纔的記憶,伸出右手,準確地按在聖劍之上。
冰冷卻不刺骨的感覺通過他的皮膚傳入他的大腦,讓他心中的雜念和擔憂的情緒瞬間被撫平,就像一下來到喧囂後的鄉村,坐至屋頂,靜靜仰望着黑夜,仰望着星空。
“你們跟着我誦唸。”塞西瑪沉聲說道。
於是克萊恩便聽到對方改用赫密斯語道: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恆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我以我的真名和我的靈性向您發誓。”
“我,克萊恩/鄧恩,從現在開始,絕對不會向不知道‘扮演法’的人透露相應的細節。”
“如有違背,任由您懲罰。”
“請您見證我的誓言。”
當誦唸完誓言,克萊恩隱隱約約間,他覺得自己和那把純白骨劍,和無窮願處的某個存在,建立了微妙的聯繫!
這種感覺,與‘天主’建立起聯繫幾乎沒什麼本質區別!
不過這種聯繫,要比跟‘天主’建立起的聯繫要微弱,隱晦得多。
收回右手,他與鄧恩一起在胸口畫出緋紅之月道:
“讚美女神!”
“讚美女神!”塞西瑪露出微笑,跟隨行禮,接着道:
“好了,你們去通知別的值夜者,讓他們一個接着一個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