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緒走出房門的時候,神色一下子從冷凝轉爲了輕嘆了。
他緩步走着,他身後跟着的火靈忍了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
“主子,您方纔說的那些話,似乎有些重。小王妃不是那種人!”
蕭緒聽這話,似乎是在替阿顏叫屈,他不由一笑,他培養了這麼多年的人,最後卻都被她收服了。
“哪種人?”蕭緒問。
火靈猶豫了下,才道,“雖然洪嬤嬤一事小王妃有意無所作爲,纔會任由她們鬧大,但是屬下相信小王妃不是工於心計,陰狠手辣之人。”
“火靈,你只是陪侍在一旁,都瞭解阿顏的爲人,更何況本王精心呵護她那麼多年,焉能不知她心善,若非別人踩了她的底線,她根本不會主動出手。”蕭緒想起了今晚她倔強委屈的模樣,心中驀然憐惜。
“那主子今晚這般對待小王妃是?”火靈不由追問道。
“火靈,你知道本王想要的是什麼。”蕭緒停住腳步看向濃濃月色,眼裡一片荒涼。
火靈心有所感,感覺主子有點心急了,雖然小王妃心智聰慧,可畢竟才十五歲,他撓了撓頭,“可是小王妃還小,您要不要再給她一點時間?”
蕭緒目光冷然,“本王怕時間來不及。”
火靈怔然。
蕭緒沒有再出聲,而是遠眺着遠方,目光無所焦點,似乎在思在嘆。
阿顏,我希望,你不要每次都要等我去發現,我不是神仙,不會每一次都能夠方方面面俱到。
我怕,一個疏忽,就會失去你。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敞開心胸,全心全意信賴於我。
可是,我也怕世事無常。
偏院的房間裡,樑丹靜和樑丹冰兩人面色均是沉重。
“姐,洪嬤嬤她們和從皇宮裡帶出來的人,都被大表哥帶走了,你說她們會被帶去哪裡?”樑丹冰擰着帕子,憂心忡忡地問道。
並不是她有多關心她們,而是因爲這些人一旦不在,那麼她們所能倚仗的力量,便少去了一大半!
樑丹靜臉色很差,她深吸了一口氣,“恐怕這些人已經不在了。”
“什麼?”樑丹冰倒吸一口氣,十分驚駭。
“殿下是什麼樣的人?當初他率兵一萬對敵軍三萬,敵我懸殊,可是他仍舊可以踏平敵軍,你以爲這樣的人,會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嗎?”樑丹靜站起身,在房間裡走動,神色十分的嚴肅,“我原以爲可以借洪嬤嬤她們的手慢慢折磨楚傾顏,卻不想她們會這麼心急,兩日就要將楚傾顏踩在腳底,真的是妄想!”
“宮裡出來的人就是宮裡出來的,眼高於頂,以爲這裡也是她們的皇宮,纔會這般無所顧忌,若是她們死了,也不冤!只可惜咱們失了幫手!”樑丹冰很快就想明白,爲斷了有利利器而懊惱。
“一羣不中用的奴才,沒什麼好可惜的,若是都這麼沒腦子,死了倒也乾淨,省得以後礙我們的手腳。”樑丹靜無情道。
樑丹冰點頭,“確實死不足惜。”
兩個不過是二七二八芳華的姑娘,談論她人生死,彷彿是在說幾隻螻蟻一般,其冷漠程度,令人心驚。
“那咱們如今怎麼辦?”樑丹冰有些着急。
“今日洪嬤嬤她們喪命,楚傾顏傷病在榻,看起來局面對我們十分不利,殿下對我們姐妹肯定多家防備,若是咱們坐以待斃,那麼恐怕就再也沒有翻身之日。”樑丹靜面色沉靜地道。
一般聽到這話,樑丹冰便知姐姐她有了對策,不由問道,“那姐姐當如何?”
樑丹靜站在桌邊,手指滑過桌面,燭光籠罩,指尖白盈,指甲卻折射出令人膽寒的冷光,“殿下昨日應我之約,今日因楚傾顏的事耽擱,不如就改在今晚吧!”
樑丹冰雖不解爲何突然轉移話題提到這個,但是她一向無條件支持自家姐姐的所有決定。
剛回到院子的蕭緒便接到了下人的傳話,說是表小姐身邊的柳枝有事稟報。
蕭緒擡手讓她進來。
“殿下,我家小姐說今日邀約遭逢意外受阻,不想違約,不如換在今晚,請殿下賞光移步偏院。”柳枝站在案桌下,恭敬道。
說完沒聽見迴應,柳枝不由擡頭,卻對上了一雙目光如炬的寒冰眸子,她驚嚇得立即低下頭,只一眼,就彷彿要叩進人的內心深處,太可怕了。
蕭緒淡漠,“本王何時應了你家小姐之請?”
雖沒有言明,但是話裡話外都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柳枝臉色發白,“殿下,我家小姐說,她與您雖姓氏不同,但好歹是表親,希望您賞臉。”
蕭緒眸子微動,這樑丹靜是想搬出樑家來威脅他嗎?
本不欲理會,但是蕭緒想了想,最後起身道,“本王應下。”
柳枝喜出望外,立即上前領路。
因着對方不過是女流之輩,而且府裡都在驍烈騎的掌控下,所以蕭緒沒有帶侍從,獨自一人跟了上去。
而房內的楚傾顏,自蕭緒走後,她整個人都沉浸在迷惘懊惱之中。
大冰塊沒有責怪煙蘿以下犯上,也不在意爹爹的指責,默默幫她料理了所有事情,解除了她的後顧之憂,然後纔在入夜的時候,進了房間守在她身邊。
對於她背後的小動作,他一早看穿卻不說破。
他一開始就是在等着她主動去尋求他的幫助,可是最後她還是一聲不吭地受下,所以大冰塊真正生氣的,不是別人,而是她。
不怪她推波助瀾,或者說壓根就不在意,他唯一想要的,不過是她的信賴。
楚傾顏想到這裡,不由掀開被子下榻。
“要是不找大冰塊說清楚,恐怕他又要好幾日不理我了。”她自言自語。
若是別人生氣的時候,巴不得對方不在眼前,而他生氣的時候,總是採取單方面冷戰,和她同吃同玩同坐,就是不搭理她!
有時候楚傾顏覺得,他反倒是在折磨自己。
不過這樣的大冰塊,還挺可愛的。
她隨便披了件外衣,就往蕭緒的院子蹦躂過去。
已經快入夏了,風有些燥熱。
這一晚,註定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