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煌帶着大軍一路南行,後面似乎感覺不到追兵了,衆人鬆了一口氣。
“殿下,再走一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出山了。”雷羅指着前面,笑着道。
龐煌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視野開闊了許多,不再是怪石嶙峋和鬱蔥的樹林,他眉頭鬆了不少。
“讓大軍一鼓作氣,走出山林。”龐煌的語氣也輕了許多,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轉好了。
雷羅重重吐了一口濁氣,這幾日,他們在這個封閉的大山裡轉悠,始終收不到外面的消息,太子殿下心情極差,渾身都是暴戾的氣息,而他身爲近臣,整日受到波及,如今終於有了個好兆頭。
可能受着上頭的感染,大軍趕路也不像之前那麼沉重,腳步輕快了不少,就想着待會就可以出山了。
這便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當衆人興沖沖趕到山口處時,等待他們的不是柳暗花明的村落,而是黑壓壓的一大片軍隊。
爲首的人,紅衣瀲灩,笑容明亮,在太陽光照下,十分的耀眼奪目。
相比於他們狼狽的模樣,對方光鮮亮麗,彷彿貴族和落魄平民的差別。
龐煌驚疑地看着爲首紅衣人,楚言?她不是死在慶晁城裡了嗎?
“龐煌,好久不見。”楚傾顏坐在馬背上,看着底下的人,招了招手,把當初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
“沒有想到你還活着。”龐煌看向她,目光微冷,但語氣裡卻有着他沒有察覺的慶幸。
“可能是閻羅王不想收我,便又把我放出來。”楚傾顏揚着聲音,笑吟吟地道,絲毫沒有一種兩軍對敵跋扈囂張的感覺。
龐煌露出一抹輕嘲,“你沒有死,那麼蕭緒也沒有死,所以這次在後面操控的人是他!”
楚傾顏點點頭,“你很聰明,但是邪不壓正,所以上天不會讓你們如此恣意逍遙的,所以龐煌,你選擇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柔和的聲音裡,彷彿有凌冽的冷風呼嘯而過,颳得南蒼衆人心裡一顫,不由自主看向爲首的太子殿下。
如果到了這時候,還不清楚南蒼的計謀,那麼這麼多年的仗算是白打了。
如今他們的行動對方已經瞭如指掌,再周旋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且只會縮小對方包圍的範圍,何不趁機殺出一條血路!
“楚言,交手這麼久,還沒有好好打一場,如今,就本太子見識見識你的能力吧!”
龐煌此話一落,南蒼軍就亮出兵器,喊殺聲迭起,朝她們兇猛而去。
楚傾顏輕笑一聲,手一揮,第一列箭陣就已經出動。
因爲佔着較高的地勢優勢,第一波箭雨就折損了對方不少人馬。
但隨着對方不怕死的逼近,箭陣已經沒有多大的用處,楚傾顏召回箭陣,放出騎兵和步兵。
人數旗鼓相當,但是西軒軍佔據地理優勢,精力充沛,南蒼軍處於弱勢,這階段又不斷趕路,精神疲憊,對於突如其來的戰爭,心有餘而力不足,以至於局面很快就往一邊倒。
很快,南蒼軍就抵擋不住了,龐煌見此,立即命人後退。
楚傾顏見到他們開始退兵,也鳴金收兵。
其他三方的兵馬很快就會趕來,她犯不着這時候和南蒼在這裡消耗兵力,等到時候合圍之勢形成,他們茶匙也難逃了。
南蒼大軍退進了山谷,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
然而這一次受挫,讓整個大軍都處於十分低迷的狀態。
龐煌想要鼓舞士氣,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麼沒日沒夜地奔波,讓龐煌的身體有些受不住,當晚傷勢就加重了。
所有的軍醫都齊聚在龐煌身邊,給他上藥,把脈,喂藥……忙得熱火朝天。
所有的人心裡都強忍着恐慌,太子殿下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們將如何抵抗西軒的虎狼之師?
雷羅等將士都在徘徊艱難等着。
這時候,一聲“太子殿下醒了”,引得衆人紛紛圍靠了過去。
龐煌感覺自己就像是深處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大海深處,很窒息,彷彿看不到前方的路,直到前頭出現了一點光亮。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適應了亮度後,渙散的眼神終於找到了焦距,耳邊傳來的是衆部下歡呼的聲音,他皺了皺眉,隨即開口道。
“本太子睡了多久?”
“您睡了三個時辰了。”軍醫回道。
他居然睡了這麼久?
龐煌費力地想坐了起來,可惜渾身使不上勁,這時候軍醫幾個連忙搭把手,扶起了她。
“如今戰況如何?”龐煌心心念唸的還是當前的局面。
雷羅面露憂色,“楚言帶着人堵在南面,之前遇上的伏兵似乎也在山上搜尋我們的下落,幸好這個山谷較爲隱蔽,讓我們暫時有了安身的地方。”
雖然腦子裡還有些混沌,但是此時龐煌已經比之前清醒了很多,雷羅他們只看到淺顯的表面,只有他知道蕭緒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蕭緒如今在各個方向派了大軍堵截,此刻還未動手,不過是爲了等待四面合圍,只要被西軒軍包圍,他們只能做困獸之鬥,再也逃脫不了,等待着他們的只能是無情的滅頂之災。
不行!
他不能讓蕭緒得逞。
他必須趁着合圍之勢形成之前,帶着大軍離開,否則他們南蒼的所有大軍將會葬送在西軒。
龐煌剛一動氣,胸口氣血翻騰,很快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太子殿下——”
“殿下——”
帳中人驚愕。
一側的軍醫立即上前,擦拭的擦拭,診脈的診脈,服藥的服藥……
龐煌順了會氣後,在衆人意料外轉頭看向年紀稍大的軍醫,“你們可有將人的精神力迅速恢復的藥?”
被問的軍醫猶豫了下,在自家太子微冷的目光下,只能如實稟報,“有是有,但是隻能維持幾日,而且對人的身體有極強的損傷。”
“好,你拿出來。”龐煌當即命令道。
“可是殿下,這太冒險了。”軍醫搖頭勸道。
“沒有可是,本太子的話就是命令!”龐煌豎眉緊盯着軍醫,在這時候,他如果不恢復,等待大軍的,將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