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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應該是剛吃過晚膳,還在收拾東西,看到林昭言來了,吃了一驚,“昭兒你怎麼來了?”
林昭言皺了皺眉,“大嫂怎麼自己收拾起來了?丫鬟呢?”
“哦,沒事。”馬氏笑笑,毫不在乎道:“母親那邊說有點事,就把院子裡的丫鬟叫過去幫忙了,沒關係的,這點小活我還是能幹的。”
“哦。”林昭言點點頭,也就沒有多問。
她幫着馬氏將餐桌收拾好,便向馬氏表明了來意。
馬氏聞言,道:“既然大夫說沒有問題,那就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的。這樣吧,如果你不放心,我幫你調配一副金瘡藥,你讓她定時敷用,痊癒的時間會更快一些。”
林昭言鬆了口氣,對馬氏由衷一笑,“謝謝大嫂。”
“舉手之勞而已。”馬氏擺擺手,而後又想到了什麼,道:“對了昭兒,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林昭言望着馬氏變得凝重的臉,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事?”
馬氏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宛姨娘的死有端倪。”
宛姨娘……
林昭言蹙了蹙眉,她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自從宛姨娘“暴病而亡”後,大家就好似將她遺忘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般。
現在猛地聽馬氏提及,還是個這麼嚴重的話題,林昭言也不由凝重了起來。
“大嫂此話怎講?”
馬氏湊到她耳邊,壓低了嗓音道:“今日我描了幾幅春天用的花樣子想拿去給母親過目,誰知母親並不在院子裡,聽丫鬟說是在老太太那兒,於是我便去了榮壽堂,機緣巧合下恰好聽到老太太說。她並沒有給宛姨娘下毒,她也覺得宛姨娘的死有蹊蹺,正在暗中查是怎麼回事呢!”
林昭言瞬間瞪大了眼睛。
宛姨娘竟然不是被林老太太害死的麼?
那是誰?
林昭言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想起四公主跟她說的那些話。
難道……
是端貴妃?
她利用宛姨娘的死徹底離間林行言和建安侯府,這樣就能更好地掌控林行言了。
那麼這些事。二皇子又知不知道呢?
看他偷聽到她跟四公主談話的神色,真的是無比淡定。
是他本身的性子使然,還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這個問題,直到林昭言回屋後想了一整夜,還是沒有想通。
此後的幾日,她特意避免與二皇子見面,只讓曼雙去二皇子府給四公主送去了金瘡藥。順便問了問她的情況,得知她一切都好後便再沒有過問。
而二皇子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原因,竟然一次都沒來“騷擾”過她,着實讓林昭言鬆了口氣。
知道周霆琛的事情不用着急。她心裡緊繃着的一根弦也就漸漸放鬆下來,每日畫畫、練字、臨摹、習武、跟在馬氏後面學學醫術,順便再跟林若言謀劃出走的事宜,甚至又去梨花幫看了一次鳳清公子,過得很是多姿多彩。
正月新年很快就過去了。迎來了二月,寒意雖還料峭,但院子裡抽芽的花草樹木已經初現春日生機。
二月二,龍擡頭。
春季來臨,萬物復甦。蟄龍開始活動,預示新一年的農事活動即將開始,春節後的悠閒也正式結束,人們紛紛開始忙碌起來。
建安侯府也處在一片忙碌之中。
春日到了,各房的一應衣裳、物品、用具都要更換,用輕薄暖和的春衣替換厚實保暖的冬衣,用飄逸清新的珠簾替代厚重禦寒的氈簾,還要將換下來的冬日用品全都洗曬乾淨後收起來……
總之,各房的管事從一早就開始忙碌,腳不沾地,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林昭言也被劉氏指使着跟在林媽媽身邊幫忙學習。
“好累啊,比新年的時候還要辛苦。”忙活了一整天之後,林昭言果斷化作了一灘爛泥倒在牀榻上。
劉氏一邊幫她按摩肩膀一邊道:“這就累了?今後等你成了家,管碩大一個府,就會覺得這不過是九牛一毛!”
林昭言正好被她捏到痠痛處,忍不住痛呼出聲。
一旁的林媽媽心疼道:“夫人您下手可輕一些,四姑娘今日的確傷着了,別看她現在喊累,那是跟您撒嬌呢!幹活的時候可不見她有絲毫懈怠,將來就算成了家,您也可以放心了!”
劉氏脣邊浮出一抹驕傲的笑,下手的力道不自覺就輕緩了下來,可嘴上仍舊嚴厲道:“母親要你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好,你要嫁的可不是普通的勳貴人家,現在不累一下你,等你以後嫁過去,就要累一輩子,而且可不僅僅是身體累!”
林昭言自然明白劉氏的苦心,笑着轉頭看她,“母親從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劉氏的眸光黯了黯,“母親就是從小太被嬌生慣養了,纔不知人間疾苦,纔會太天真自以爲是,以至於磕磕碰碰了這麼久,痛了太多次,才漸漸明白了過來。”
林昭言頓時說不出話來。
劉氏隨後又笑着道:“你不要跟母親學,多學學你大嫂,她是個知書達理又通透圓滑的人,雖然大房跟咱們關係不好,但母親還是很高興你跟你大嫂走得近。”
“大嫂人的確很好。”林昭言頷首。
劉氏道:“這次等你大嫂回來了,你就別再跟着她鼓搗什麼醫術了,讓她教教你怎麼管家。”
馬氏去了通州,因爲前幾天她收到一封書信,說是林珏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腳,馬氏看後便火急火燎地趕了過去,如今已經第七天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她剛這麼想着,便有丫鬟進屋道:“夫人,四姑娘,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回來了,老夫人喊各房的夫人姑娘過去小聚。”
林昭言和劉氏都不由皺緊了眉頭。
這更深露重的,不過是一個少爺回來了,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麼?
林昭言更是惴惴不安。
恐怕小聚是假,是真有什麼事吧?
難道……與秦玉雪有關?
不得不說林昭言的猜測很準,因爲此刻,在榮壽堂,林珏和馬氏對立而站,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林老太太正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表情似隱忍又似無謂地看着他們,“秦家的大小姐一口咬定腹中的骨肉是珏哥兒的,你們兩個說,該怎麼辦?”
馬氏和林珏的臉色變得更加煞白。
在通州溫存七日,回到盛京,誰曾想面對他們的竟然是這樣的晴天霹靂!
一旁的陸氏也痛心地望着林珏,“原本我還以爲是鎮南伯府的人蛇蠍心腸,想要算計你,算計咱們建安侯府,誰曉得幸虧你祖母聰明,旁敲側擊地請人去查探,竟然查出來那是你的孩子!她說去年的十二月十八,你在同僚的聚會中喝醉了酒,可是真的?你現在又打算怎麼辦?”
就是在馬氏聽到關於宛姨娘死亡蹊蹺的那一日,其實之前陸氏是找林老太太坦白秦玉雪有了身孕一事,然後林老太太就說先不急着下定論,將真相查清楚再說。
結果,竟查出了這樣的真相。
怪不得人家秦玉雪堂堂一個千金小姐要嫁給珏哥兒做二房,原來如此!
她甚至爲了珏哥兒的聲譽而隱瞞不說,此等真情真意,他們又怎能辜負?
林珏望着陸氏,久久無法言語。
大約是悲痛到極致,馬氏竟然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漠然地望着林珏,輕聲開口,“阿珏,母親說的是真的嗎?”
聽說他受了傷,她不顧一切地趕去通州看他,跟他道歉,承認自己的不對,期望可以和他好好開始。
他答應得好好的,說會一輩子愛她尊重她,說一輩子都不會背叛她離開她。
可是結果呢?
結果,這個謊言只維繫了七日!
七日之後,回到盛京,所有的一切都被撕破了!
甜蜜的表象背後是萬丈深淵,森森白骨。
林珏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甚至還因爲秦玉雪有了身孕而高興,我始終沒有往那個方面想過,因爲無論我們之間怎麼樣,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可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對你的信任麼!
如今看來,多麼可笑啊!
林珏說不出話來,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真是假。
剛收到信的時候,信上說秦玉雪有了身孕,他是嚇了一跳的,而後又想到了喝醉酒那一日,迷迷糊糊中的確有個女子摟着他,好像就是秦玉雪。
只是那段時日他跟明蘭鬧彆扭,喝得太多了,神志不清,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纔想儘快趕回盛京查明真相,可誰知卻因爲騎得太快而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他那時候很絕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直到明蘭趕了過來,跟他互訴衷腸,那麼倔強的一個人竟然會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
其實他所求的也不過就是一個道歉。
可她卻不僅給了他道歉,還給他帶去了久違的溫暖和感動。
他就忘卻了所有的不安和煩惱,以爲,可以永遠溫暖下去。
誰知道……
現實是這樣殘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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