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奸商 234 厭棄
被毐藥毒害的大腦變得糊塗而遲鈍,再加上近年來在賀家受盡白眼欺凌,如今的賀柳氏早已經失去了貴族精心教養出來的驕矜,只餘下愚蠢的執着,以及近乎野獸的本能。
縱然離開多年,她卻還是一眼就認出眼前的房子是她的家,於是便毫無顧忌地跳下了車,並且因爲回到家,即將見到丈夫和兒子,不由自主地便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然而毀容之後,尤其是面部神經損傷後,她的五官本來就有些歪,這一笑,就顯得異常扭曲猙獰。
那一聲突兀的哭聲響起後,賀柳氏瞬間站在了原地,整個人如遭雷擊。她僵硬地轉過頭,朝哭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她就發現很多人都在看她。目光中是畏懼,以及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不屑。
自從張秀華給她請了那四個婆子後,賀柳氏一直受她們欺凌,經常聽她們說一些難聽的話。雖然賀柳氏腦子已經變得有些糊塗,一顆心卻因爲那些話變得格外敏感。這種敏感中,還有種害怕。
小孩突兀的哭聲就好像彈響的弓弦,賀柳氏,便是那可憐的驚弓之鳥。她漸漸收起臉上的笑容,整個人都變得侷促而不安。
緊接着,回過神的張秀華趕緊帶着丫鬟下了馬車,拉過賀柳氏的手臂,丫鬟乖覺地走在賀柳氏身後,替她擋住周圍人的目光。
賀雲綺和賀雲意也下了馬車,兩個人此時都繃着臉色,誰也沒想到賀柳氏會突然跑出來,更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看好戲,讓他們丟了顏面。
親自出來迎接的管家看着這一幕,十分驚訝賀柳氏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未免繼續丟人現眼,他趕緊恭敬地把人領了進去。
賀柳氏走得有些快,只是她身體實在太虛,才走了沒多久就大口地喘着氣。張秀華垂下眼眸,將嫌惡藏在眼底,盡職地抓着賀柳氏的手臂,扶着她往裡走。
這次回來,她擔心自己對賀柳氏做過的事情暴露,已經把賀柳氏身邊的四個婆子都處理掉了,重新安排了丫鬟在賀柳氏身邊伺候。
她此時有些後悔,要是早知道賀柳氏會做出這樣的醜事,她就把那四個人給留下來了。有她們在,量賀柳氏不敢鬧幺蛾子。
不過她也擔心,那四個婆子欺負賀柳氏欺負習慣了,到了京城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她這個做媳婦的要怎麼給公公和丈夫交代?
很快就到了正廳,賀正德和賀元章早已經等在這裡了。賀正德還好,畢竟是老狐狸,就算心情複雜,卻依舊穩坐如山。賀元章就不一樣了,他和張秀華的感情雖然說不上多麼深厚,但也不淺,再加上還有兩個孩子,分別多年,他是真想了。
要不是賀正德就在一旁看着,他擔心被賀正德罵,早就親自出去迎接了。
很快,分別多年的一家人就見了面。看清楚賀柳氏如今的模樣後,饒是賀正德和賀元章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時也是驚駭不已,當場就變了臉色。
賀元章因爲賀柳氏幹出蠢事丟盡賀家顏面的憤怒直接煙消雲散,只剩下濃烈的憤怒。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發泄口,衝着張秀華就罵道:“秀華,你這些年到底是怎麼照顧孃的?娘怎麼成這樣了?”
再來的路上,張秀華就特意給賀柳氏找了好幾身漂亮衣服和首飾。這些東西都是賀柳氏的,只是賀柳氏腦子糊塗後,張秀華就從她那裡拿了不少珠寶首飾。
這會兒回京,她才把從賀柳氏手中得來的東西全都還給了賀柳氏,並努力把賀柳氏往富貴雍容裡打扮。可惜賀柳氏的身子早就虧損了,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再加上毀了容的臉,任憑張秀華如何打扮,這些東西穿戴在賀柳氏身上都顯得不倫不類,像是穿了衣服的猴子。
賀正德雖然過了多年的苦日子,整個人也蒼老了許多。不過他在流地沒少幹活,雖說臉上的皺紋多了不少,皮膚也曬得黑黃,可身子骨卻比以往更加壯實,換上華服後,絲毫不顯得突兀,反而因爲臉上深深的法令紋讓他整個人多了幾分威嚴。
賀柳氏反而比他更爲蒼老,儼然都像是賀正德的娘了。
於是看見賀柳氏的瞬間,賀正德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他怎麼也無法從眼前粗鄙醜陋的老婆子身上,找到屬於妻子的痕跡。賀正德的目光暗了暗,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嫌惡,他的妻子不應該是這個模樣。
賀柳氏看見賀正德和賀元章後又激動起來,她下意識微微一笑,然而這一笑,她本就醜陋的臉變得更加扭曲了。對於賀柳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丈夫和兒子。如今兩個都見到了,賀柳氏頓時覺得一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的,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擔驚受怕了。
她朝賀元章走去,正想跟賀元章告一告張秀華的狀,告訴他張秀華是怎麼欺負自己的。誰知她纔剛走了一步,張秀華就重重地跪在地上。
她思維遲鈍,一時間沒反映過來,好奇地轉頭看張秀華,就看見張秀華擡着頭,滿臉委屈地望着賀元章,哀聲道:“是妾身沒照顧好娘,你罰妾身吧。”說話間,眼中已經滿是淚水。
她這些年精心保養,雖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看着卻不過二十出頭,來的時候又精心裝扮了一番,甫一靠近,賀元章就聞到了她身上的絲絲馨香,再看她眼角垂淚,我見猶憐,哪裡還忍心責備於她?
更何況,他和賀正德查了這些年的消息,賀家的醜事跟張秀華根本沒有關係,張秀華反倒還用心經營店鋪補貼家用,他憐惜都還來不及。
卻不知張秀華眼看着他一臉的憐惜就知道自己躲過一劫,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賀元章親自將張秀華扶起來,握着她的柔荑溫柔地說道:“怎麼能怪你,我該感謝你纔對,這些年辛苦你了。”
這時候,賀雲綺和賀雲意趕緊給賀正德和賀元章見禮,見二人禮節上絲毫不錯,又落落大方,賀元章更加滿意,就連賀正德也對張秀華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你做得很好,這些年苦了你了。”
張秀華破涕爲笑,羞紅了一張臉,看得多年不沾葷腥的賀元章心弛神蕩,口乾舌燥。張秀華說道:“這些都是媳婦該做的,只要這個家能好好的,爹和夫君能平安回來,媳婦再苦都值得。”
她這麼一說,倒是將所有的功勞都攬了下來,好像賀正德和賀元章能平反,並重新入朝爲官也是她的功勞。
賀正德和賀元章倒是沒跟她計較這些,賀柳氏成了這番模樣以後肯定是不能管家的,這個家就得由張秀華來管,賀家的當家主母,給點面子是應該的。
站在一旁的賀柳氏尷尬地看着這一幕,她的目光熱切地看着賀正德和賀元章,聽他們誇了張秀華,她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不忿。
賀正德的餘光看見,心裡對這個醜陋的妻子更厭棄了。他已經打定主意,日後就以養病爲由,將賀柳氏軟禁在內院的一處僻靜的角落裡,絕不能放她出去給她丟人現眼!
一家人一起用了家宴,賀正德就把賀元章和張秀華叫到了書房說話。
他們之前雖然查到了不少消息,但畢竟都是別人說的,所以父子二人準備單獨問問張秀華,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秀華本就不喜賀柳氏和賀元芳,再加上商士功擺明了得了皇帝的青眼,賀家的日子眼看着有了盼頭,可不能再這個節骨眼兒上再鬧出了事。
於是,張秀華也不添油加醋,就根據自己知道的,照實把事情說了出來。
“我們剛到青山縣的時候,商大人倒也記掛着當年的恩情,對我們很是照顧,哪知道沒多久,大妹妹就從京城到了青山縣,說是被邵家給休了,還把嫁妝給扣下了。那時候娘非常生氣,親自寫了信託關係,問邵家要回嫁妝。邵家實在過分,竟然只送了一箱子衣服過來,說是大妹妹生了好些年的病,嫁妝都花光了,只剩下那些衣服。
那時候賀家沒落,就算有心想找邵家理論也做不到,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咽。沒多久,娘說重新給大妹妹定一門親事,妾身就寫了信託孃家人幫忙問問,結果選了好多家,大妹妹都看不上,後來也不知道大妹妹怎麼就聽說商大人孝順又顧家,還一表人才,就動了心思。
妾身覺得不合適,可大妹妹就像是魔症了一樣,說什麼‘非君不嫁’。妾身本以爲她在家裡也出不了事情,哪知道她竟然偷偷收買了給商家夫人接生的產婆,想要來個一屍兩命……”
她剛剛說道這裡,賀正德已經氣得狠狠地拍着桌子罵道:“胡鬧!簡直胡鬧!”
張秀華嚇得臉色一白,連話都不敢說了。
賀元章趕緊給賀正德順了順氣,勸道:“爹,這些事都過去了,您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
賀正德卻是說道:“這就是你母親教出來的好女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