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二皇子大婚
“ 王者建邦,設內輔之職;聖人作則,崇陰教之道。式清四海,以正二儀。安樂郡主顧氏,冠藎盛門,幽閒令德,藝兼圖史,訓備宅院。少而婉順,長而賢明,行合禮經,言應圖史。正位東宮,宜膺盛典。冊爲太子妃。 ”
一封聖旨,短短的九十個字,就這樣簡單的判定了未來。
衛祈倚着桌子,自己往杯中倒酒。
“主人,安排在太原府那邊的人已經到位了,沈瑜冉馬上就要經過埋伏地。”
衛祈揮了揮手“不必了,叫咱們的人回來吧,用不着了。”
“是。”那人低頭退了出去。
“都一樣,都一樣”衛祈爲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臉上是自嘲的笑意,有什麼好值得動手的呢,不過都是被放棄的人。
他盤腿坐着,身上沒有力氣,靠着桌子才能坐得住。
“總是他的,什麼都是他的”衛祈聲音輕輕的額,好像是嘆息一般。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年少時,被奶孃叮囑“不能叫弟弟,要行禮喚太子殿下”,再大一些,大家一起讀書,老師也要先和衛熠行禮,總是坐在阿福旁邊的衛熠,爲什麼大家都默認阿福旁邊的位置一定是衛熠的?
多年的時光,化作記憶的洪流,在衛祈的腦海中奔涌,他扶着桌子站起來,取下牆上掛着的劍,七零八落的舞了兩下,噹啷一聲扔下劍,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一般,好久都沒有動作。
外間的侍女等了半響,不敢讓主子受涼,幾人一起將他從桌前扶走,安頓在牀榻上。
沒人注意到桌上王爺趴着的地方留下了幾點水痕,風過便吹乾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大概是酒吧。
“阿福。”衛祈的聲音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一樣是溫溫柔柔而略帶風流,被阿福戲稱爲浪子音的調調。
阿福忙着看狐狸和胖狸玩鬧,吩咐喜樂“別讓他倆玩惱了,一會兒再打起來。”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了衛祈一聲“恩。怎麼了?”
衛祈把點心往她手邊推了推,淡定的說“我要大婚了。”
“哦,你要大婚了。”阿福先是複述了一遍,然後才反應過來,頗有些關切的道“你是該大婚了,是哪家的姑娘落到你手裡了?”
“兵馬司方家的嫡長女,光祿卿傅家的嫡次女。”
“兩個?”
“方家那個是王妃,傅家的是側妃”。
阿福皺了皺眉毛,沒說什麼,她自己不願意與別人分享丈夫,卻不可能改變整個社會的習慣“挺有福氣啊,你實現了咱們當年的夢想,左擁右抱。”她笑着打趣。
“下下個月十號的婚期。”
“這麼急?”阿福有些吃驚,在大週三媒六禮隆重的過一遍的話,要經歷一年的時間才能到大婚的日子。
衛祈笑了笑“不急了,你不也說了我是該有個妻子了,我已經拖了兩年了。他頓了頓,聲音中帶了笑意“再說,我這做哥哥的怎麼也得在弟弟前面成婚吧。”
阿福用扇子打他一下“你也取笑我。本郡主也是一時糊塗,也不知道怎麼就答應了,失策,賠上了我逍遙的日子。”
衛祈有些按捺不住,衝動的拉住阿福的扇子“如果”
“主子,胖狸把太子殿下送你的墨盒推到地上了。”喜樂苦着臉來報。
阿福明顯有些心疼“都收拾起來,我回頭先用這一盒吧。”
衛祈放開了手,低着頭。
連他送的東西都這樣珍惜嗎?
“你剛纔想說什麼?”阿福回頭問他。
“沒什麼?” 衛祈笑着搖了搖頭。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衛祈站起來告退。
阿福起身送他。
“表兄,我希望我們大家都好好的。”阿福聲音低低的。
衛祈點點頭,語帶笑意“我也希望。”
他心中泛着涼意,自己小時候常常想讓阿福喚句表兄,阿福就是不願意,沒想到這個時候,卻得到了這個稱呼。
“王爺,那邊有消息。”
“老大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衛祈本身就屬於瘦高的身材,前端時間倒春寒,他染了風寒,瘦了一圈都不算什麼了,到現在還是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咳嗽兩聲,越發顯得像個柔軟的病美男。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帶着笑意,手下卻沒有人覺得這笑意代表着溫柔,前些日子,他還這樣微笑着擰斷了一個探子的脖子。
“幫他一把,那個發現事情的官員受不了路途奔波,重病而亡。不就是藏下一個鐵礦沒說嗎?有了鐵礦纔能有兵器啊。”
“可是大皇子若是起兵?”
“那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照本王的吩咐去做。”
“是。”那人急匆匆的退下了。
衛祈發呆似的一個人坐了一會兒,殿中並沒有點燈,他姣好的容顏隱藏在黑暗中,月光下,他的側臉看上去好像是廟中的佛像,泛着瑩白的光芒,另一面卻隱藏在黑暗中,看不出樣子來。
“大人。”小書童小聲的喚,自從前兩天接到那封信,他家大人便常常發呆。
沈瑜冉回過神來,摸摸小孩的頭,笑笑。
這孩子是他在路上救下的,孩子的父母因爲遇上土匪都去世了,原本孩子還有祖父母帶着,沒想到祖父母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纏綿病榻沒幾個月,雙雙撒手而去,留下一個八歲的小孩子。
親戚把財產刮分了,這一個小孩子卻誰都不想養,沈瑜冉路過的時候,這小孩正在和好幾個親戚家的孩子打架,這幾個孩子說他孃親是被土匪玷污之後才自盡的,沒想到這孩子年紀雖小,氣性卻大,拿着石頭追着那些孩子砸,沈瑜冉勸住了幾個孩子,還把小孩送回家去,他前腳走,這孩子後腳就被族嬸帶去發賣,要不是沈瑜冉臨出縣城發現沒買乾糧,轉回來補充的話,這孩子就被賣給人伢子了,沒辦法,沈瑜冉便帶了上路,也沒簽賣身契,只當是是收個弟子那樣教導着,這孩子卻主動接下了書童的差事。
他收到阿福的信了,他沒有辦法也沒有立場能說什麼,心裡不是不難過的,回信中卻丁點不敢顯示出來,阿福本就已經內疚的不行,他哪裡捨得再引的阿福傷心。
回信中便只能是祝福,淺淺的寫了一點途中的風景,便再沒有什麼可寫的,再沒有什麼能寫的。
他能做的只是發呆。
阿福原本就不夠喜歡自己,自己是能夠感受到的,只是想着來日方長,還有時間,原來也沒有多長時間啊。
“大人,吃東西嗎?大人,你渴不渴?”小孩看不得他皺眉,只要他一皺眉,便要湊上來打岔。
“不必,小雨你歇一會兒吧。”
“我不累。”
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大人,聽說雲中縣可亂了,那邊的土匪特別多。”小孩的話語中帶着仇恨,他的父母便死在土匪手中,當地的官員卻無力剿匪。
“你害怕嗎?”
“我不怕。我要和大人一起把這些土匪都繩之以法。”
“恩。”
沈瑜冉嘆息一聲,不能想了,自己還有那麼多需要乾的事情,還有那麼多的百姓需要幫助,在生死麪前,所謂的情傷卻又算不上什麼了。
他這樣安慰着自己,只是心中難免還是感傷,卻只能化作多年之後距離遠遠的幾句。
好久不見。
你還好嗎?
保重。
你也是。
好短的幾句話,其實你不知道,我只是一遍遍在心中勸自己。
越有禮貌越要疏遠,君子要放的下。
“大婚,那兩個小兔崽子?好好,也是蛇鼠一窩了,從小兩個人就好的跟什麼似的,一起陷害本王,這下好,到時候一窩端了。”
“吩咐下去,加快鑄造兵器,弟弟要大婚了,本王作爲大哥,怎麼能不給弟弟點禮物呢,本王要送太子殿下一份大大的新婚禮物。”
“王爺,二王爺那邊,好像發現了什麼?”
他揮了揮手“老二不會說什麼的,混水裡才能摸魚,他難倒就一點自己的心思也沒有,哼,皇家的兄弟。”
最是紛爭帝王家,衛家的男人,骨子裡都流傳着先祖對權利渴望的血脈,誰願意從此就比人低一頭呢,不拼一拼,誰能知道呢?
小姑娘們看見衛祈的好容貌,便以爲他能和容貌一樣的溫柔多情,這是女子的膚淺,兄弟之間,卻誰不知道誰呢?
衛祈,也就溫柔在那張臉上。
六月初十,楚王大婚。
側妃早在一個月之前,就擡進了王府,今日是娶王妃。
“主子,那邊好熱鬧呢。”小丫鬟道。
“別看了,還不來給我梳洗,人家熱不熱鬧,關我什麼事情?”楚王交友多,在長安城中名聲很是不錯,他的婚事熱鬧的很,他自己也高興,誰來敬酒都不推,等到要入洞房的時候,已經是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是別人扶進去,放在牀上的,笑嘻嘻的說聲“王爺太歡喜,喝醉了,王妃多擔待。”
這一場婚事,沒有合巹酒,沒有山誓,只有紅燭靜靜的燒到的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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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紳士這首歌非常適合狀元郎喲,大家可以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