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的婚期終究還是挪到了明年的八月初六。
過了幾日,蘇熙芸腹中孩兒有驚無險的事情終究還是傳了出去,幾家歡喜幾家憂。
歡喜的人自然是蘇黛雲,蘇熙芸沒事。那就意味着,她們之間的情誼還沒有斷,兩人以後還可以來往,皇后娘娘也不會一怒之下就將她攆出宮門去,不管是誰在背後算計的這一切,都沒得逞。
果然,當皇后聽說了此事之後。只是將蘇黛雲叫過去狠狠的責罵了一番,卻並沒有懲罰她,或者是降低她的位份,就連執掌東宮的權利皇后也沒有收回。當然,這也是看在她如今有了身孕的份上。
蘇黛雲有了身孕的消息也已經漸漸地傳了出去。
事情傳到太子妃餘氏的耳朵裡,她簡直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她埋了那麼久的棋子。布了那麼多的局,沒想到這一次還是沒能將蘇黛雲怎麼樣!那個賤女人如今還有了身孕!
這一刻,餘氏真的是恨不得親手殺了蘇黛雲,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肯善罷甘休!
同樣心情不爽的人還有石側妃,這個女人也在心心念唸的等着太子妃餘氏將蘇黛雲扳倒,然後她再借機上位,可是她沒想到,餘氏竟然屢戰屢敗,數次栽倒在了蘇黛雲的手裡,這一次,沒吃着羊肉還惹了一身騷,太子已經在抓緊時間在調查這件事情了。石氏沒有辦法,只好迅速將自己的人撤離,希望太子的人不要查到她身上去。
這件事情,餘氏插手了,可她也不是什麼乾淨的人。
只可惜,事與願違,那兩個被太子杖斃的宮人在臨死之前,還是招認出了幕後指使,不是太子妃餘氏,而是側妃石氏。
太子立刻將自己調查出來的結果一一遞到了皇后面前,求她替蘇黛雲做主。
安靜的坤寧宮內,皇后瞧着手中那一張簽字畫押的證據,再看一眼面帶不善的太子,終究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震兒。你沒有用什麼酷刑嚴刑逼供吧?石氏一向都溫和低調,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叉以腸巴。
太子聽了,頓時冷哼一聲道:“母后,不要說這件事情對戴雲造成什麼後果,就單單說三弟,他的孩子可是差一點就失去了!母后,您不替他做主嗎?”
他之所以問出這樣一句話來,是蘇黛雲暗地裡交代過的。
蘇黛雲很聰明,她知道,要是讓太子單單爲了她而去找皇后理論的話,皇后肯定會對她心生不滿,從而不會處罰石氏,但拿蘇熙芸肚子裡的孩子來說事兒就不一樣了。皇后就會覺得太子終於肯顧念兄弟情義了,況且蘇熙芸差一點失去了孩子,這個打擊對皇后來說也是不小。
這樣的話,石氏被懲罰的勝算就大了幾分。
果然,皇后聽了這話,面上略過一絲氣憤,她轉過了身,對着容嬤嬤吩咐道:“你去金悅宮裡,將石側妃請了來!”
“奴婢遵命。”容嬤嬤應了一聲便退下去了。
太子在旁邊聽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皇后見了,訓斥道:“你就這麼巴不得證明這件事情是石氏做的?那也是你的媳婦!你是太子,將來是要做皇帝的,這三宮六院的必不可少!你不能只愛黛雲一個!”
太子聽了這話,臉上表情不變,只慢悠悠道:“母后,兒臣說了這事兒關係到了三弟與三弟妹,她們差一點就失去了好容易才得來的這個孩子,我這個做兄長的,如今是還她們一個公道!”
“可不管怎樣,熙芸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好好的,又沒有什麼大事,你這是何必……”皇后反駁的話才說了一半,忽然聽到宮人稟報道:“榮王殿下到!”
她嘴裡的話頓時止住了。
太子在旁邊嘴角微微上翹,齊燁來的還真是時候!
皇后轉過身來,便看到一身墨綠色錦袍的二兒子大踏步從門外走了進來,面如冠玉,衣袂飄飄,她面上當即揚起一絲笑容來道:“燁兒來了?熙芸她可還好?”
“母后您平日裡不是很疼愛她的嗎?怎麼如今反而說出‘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好好的,又沒有大事,何必勞師動衆’這句話來?”齊燁走上前去,先按照規矩請了安,緊接着便毫不客氣的對着皇后發問來。那語氣裡的憤怒不言而喻。只不過卻不是對皇后的。而是幕後之人。
皇后看到他這副樣子,頓時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被齊燁給聽到了,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之色來,忙解釋道:“燁兒,本宮不是那個意思……”
“那母后您是準備查清楚事情真相,還熙芸一個公道了?”齊燁不緊不慢道。
皇后頓時嘆息一口氣道:“燁兒,你先稍安勿躁,等查出事情真相了,本宮自然會還給你一個公道的。”
齊燁點點頭,轉身向着太子問好:“大哥。”
太子聞言,當即笑眯眯道:“三弟來了?快請坐!”
齊燁點點頭,便在宮人搬來的錦凳子上坐了下來。太子又滿含歉意的開口解釋道:“三弟,大哥代雲側妃向你表示深深的抱歉,是她思慮不周,才讓那起子小人鑽了空子,差一點就害到弟妹腹中胎兒,大哥向你賠罪。”
“賠罪就不用了,熙芸如今按着裴二小姐開的藥方子吃了幾日藥,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齊燁緩緩開口道:“只是我這內心之中卻仍然憤怒不已,大哥,你可一定要將那幕後主使之人揪出來,不然的話,我絕不會罷休!”
太子聽了這番話,當即拍着胸脯保證道:“三弟,你放心!只要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搗鬼,本宮一定會將其抽筋剝皮,挫骨揚灰!”
皇后在旁邊聽着這番話,不由的暗暗心驚,這要真的查出來跟石氏有關係,那……
石家已經有一個閨女死在了東宮,如今再死一個,她要如何去跟石家交代?
皇后心中萬般不捨。
可瞧着並排坐在她身邊的太子與齊燁,兩個人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對那幕後之人嚴懲不貸,皇后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從前這兩兄弟不對付的時候,她頭疼,如今兩個人合起夥來了,她頭更疼!
過了沒多一會兒,容嬤嬤便急匆匆的從外頭奔進來了,進門便說:“娘娘!兩位殿下,石側妃今日身體有恙,抱病在牀,並不能來坤寧宮,她讓奴婢過來稟報一聲。”
聽了這話,皇后還沒張嘴說什麼,太子首先就跳了起來:“什麼?石氏臥病在牀?騙鬼去吧!本宮昨兒個還看見她生龍活虎的去逛御花園呢!容嬤嬤,你去,告訴她,就是爬,也要給本宮爬過來!”
容嬤嬤聽了這話,只拿眼去看皇后。
皇后則是瞧了一眼面無表情坐在一旁的齊燁,再看看暴跳如雷的太子,終於嘆口氣道:“去吧,找個車輦,好生將石側妃請了來,她小產纔沒多久,最近又心情鬱結,你們千萬不要惹她生氣,知道嗎?”
“是!娘娘!”容嬤嬤聽了這話,點點頭退下去了。
太子在一旁想要開口質疑,皇后這話說的也太溫和了,簡直就像是拿石氏當閨女來疼似的,太子當然看不過眼了,但他還沒開口,便注意到了一旁齊燁那不贊同的眼神,於是他當即住了口。
這一次,三人在屋裡裡喝了更久的茶,在太子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裡,宮門外終於有人進來稟報道:“娘娘,三位殿下,石側妃到了。”
太子精神頓時爲之一振。齊燁面無表情的臉上,也閃過一抹亮光。
皇后瞧了瞧他們二人,緩緩開口道:“請她進來吧!”
這一次,太子終於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只雙目緊緊的盯着殿門。
不一會兒,石側妃便蒼白着一張臉在兩個嬤嬤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進來,當她要跪下來給上首三人請安的時候,卻是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了,還是一旁的容嬤嬤眼疾手快的攙扶了一把,纔沒事。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榮王殿下!”
石氏的聲音也跟她的人一樣虛弱不堪,幾乎是不等她說完,皇后便已經對着容嬤嬤吩咐了:“去搬個凳子來給石側妃坐,記得帶個墊子。”
容嬤嬤應了,忙轉身去搬凳子,來的時候果然帶了一塊墊子。然後伺候着石側妃坐下。
太子在旁邊忍了又忍,最終還是看在石氏這副風一吹就倒的瘦弱身子骨上沒有開口諷刺。齊燁坐在一旁,根本就沒有理會。
他今日進宮來只是等着太子給他一個交代,別的,他一概不管。
石側妃坐在那裡,目光緩緩掃過一臉不善表情的太子,又瞧瞧冷冰冰沒有任何表情的齊燁,心中又驚又懼。
那日在蘇黛雲的糕點上做手腳的兩個宮婢雖然是她的人,但這卻是極爲隱秘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明面上,她們是太子妃餘氏的人。難道她麼女將她招出來了?
不!這不可能!那兩個宮婢,石側妃事先交代過,就算被嚴刑逼問,最後說出來的人也只能是太子妃餘氏,而跟她沒有什麼關係。
可看今日這架勢,這堂上三個人那迥異的目光,就跟針扎似的,石側妃的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