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換衣裳的過程裡,阿蠻一直都很速度,才用了平時一般的時間都不到,她便出來了。
一件藕色窄袖衫。裙子也是淺色系的,本來垂在腦後的頭髮也已經挽起,整個人顯得既幹練又利索,這便是阿蠻的裝束,與她平日裡那幅乖乖大家閨秀的模樣相去甚遠。
嚴夫人看着煥然一新的阿蠻,眼中露出一抹驚訝之色來,不過在看到那窄窄的袖子之時,她已經明白過來,阿蠻這樣做,是爲了方便給病人診脈。她連忙開口道:“裴二小姐,咱們這就過去吧!”
阿蠻點點頭。這纔跟在嚴夫人的身後去了隔壁產房。夾叼叨弟。
到了門口,嚴夫人停下。目送着阿蠻走進屋去,就像是目送着一個救世主一般。
但願她能讓自家孫兒平安產下!
房間門關起來的時候,嚴夫人默默的在心中念着。
院子裡,剩下的太醫們看到這一幕,心中都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有裴二小姐在,他們終於可以安心的在這裡打發時間了!
林嬤嬤看到這一幕,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道緊緊關閉起來的大門上,一瞬不瞬。
屋子裡,白蕊琪的喊聲早已經低啞了下來。
一個時辰過去。屋子裡沒有消息傳出,只有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嚴夫人站在那裡,剛剛纔放下的一顆心又緊緊的糾結起來,她忍住了衝上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拼命的在心中告訴自己,有裴二小姐在,沒事的,沒事的!
又一個時辰過去,裡面還是沒有消息傳出。
嚴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來來回的走動着,但還是沒有上前去。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這時候,就連坐在院子裡喝了一下午茶的幾位大夫也有些坐不住了。這生個孩子,怎麼就用了這麼長的時間?
嚴夫人看看毫無動靜的房門,終於忍不住衝上前去,但就在她伸出手去預備拉門的一瞬間,那兩扇雕花木門卻一下子從裡面打開了。
嚴夫人立刻收回了手。
就在這時,有響亮的啼哭聲從屋子裡傳了出來!
嚴夫人面上頓時出現幾絲欣喜若狂的表情來,她的孫子生下了,太好了!
院中昏昏欲睡的衆人也都全部打起了精神,盯着那道門,他們等了一下午,終於可以知道一個結果了!
不多時,便有婆子從裡面出來,對着嚴夫人開口道:“恭喜夫人,少夫人生了!她生了個千金!”
“什麼?你。你再說一遍,生了個什麼?”嚴夫人本來滿臉的喜氣洋洋,但聽了這婆子的話,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少夫人她生了個千金……”那婆子見問,當即不解的又回答了一遍,但話才說了一半,她便因爲嚴夫人那滿臉陰霾的表情給嚇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千金?她苦苦等待了十個月,居然生下的是女兒!
嚴夫人一時之間受不了這個打擊,站在那裡全身上下都開始哆嗦起來,林嬤嬤與張嬤嬤兩個,本來還想上前邀功的,但一聽見那婆子說生了個千金,她們倆立刻有多遠退多遠了。
底下的奴僕們也都噤聲了,太醫們更是停止了上前。
過不多時,便有哭聲從屋子裡傳了出來,沒一會兒,一個穩婆雙手環抱着一個襁褓來到嚴夫人面前,笑眯眯的遞給她道:“夫人,您瞧,這孩子多像少爺……”她話還沒說完,嚴夫人忽然劈手將那個孩子奪了過去!
穩婆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然後驚恐萬狀的看着嚴夫人,只見她將那個孩子舉抱起來,一把撕開襁褓,仔細的辨認了一番,確定那的確是個女孩兒之後, 嚴夫人忽然尖叫一聲“砰!”的一下子將那個孩子狠狠的摔了下去!
“夫人不可呀!”林嬤嬤等站在一旁,在看到嚴夫人將那個孩子搶過去的時候,她們便發現了不對勁,等嚴夫人將孩子擲下,林嬤嬤當即撲過去將那個小小的女嬰接了過去,而她自己卻摔了個狗吃屎。
“哇……”小小的孩子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差一點就要與閻羅見面,頓時嚇的哇哇大哭了起來,張嬤嬤連忙奔過去,幫着將那個孩子抱起,將林嬤嬤也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們不要攔着我!讓我摔死這個丫頭騙子!”嚴夫人惡狠狠的道,一邊說,一邊往張嬤嬤身邊竄去。她期待了那麼久的孫子,沒想到一夕之間竟然變成了孫女,這巨大的失落一時無法接受,心中的怨恨燒掉理智,竟然做出傷害自己親孫女的事情來。
“夫人,就算是個千金,那也是大少爺的骨肉啊!這個女孩兒死了,那麼大少爺在這世界上,可就沒有一絲骨血了啊!”林嬤嬤見嚴夫人又撲過來要摔孩子,急的當即跪在嚴夫人面前,苦口婆心的勸道:“您難道真的要如此?”
一語驚醒夢中人,嚴夫人聽了這話,眼中的憤怒慢慢的消退了下去,她站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喘氣,但至少已經不像剛剛那樣瘋癲了。,
是啊,就算是個女孩兒,可卻依然是她的孫女啊!這世上,她就唯一隻有這一個孫女了……
嚴夫人想着,慢慢扭頭去看張嬤嬤抱在懷裡的小女嬰,這時候,她臉上終於多了一聲懊悔之色。
剛剛,她差一點將兒子的這最後一點骨血給弄死了!
幸虧有林嬤嬤與張嬤嬤,嚴夫人心中感嘆着,終於走過去將那個小小的女嬰抱在懷裡,此刻,她就是再失落自己沒有了孫子,但卻再也做不出傷害懷裡孩子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當阿蠻收拾好一切,從屋子裡走出來之時,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她不知道剛剛那生死懸殊的一幕,只笑眯眯的對着嚴夫人道:“夫人,幸不辱使命,少夫人與孩子都很健康。”
嚴夫人嘴角咧出一個苦笑來:“多謝裴二小姐了。”
“夫人不用多謝,既然孩子已經平安生下,那麼我便告辭了。”阿蠻緩緩說着,轉身便往院外走去。
“裴二小姐,你等一等!”嚴夫人當即將懷中孩子交給林嬤嬤照看,命她趕快將孩子帶回到屋子裡去,她自己則是衝着阿蠻追了過來:“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夫人,府中事多,您還是忙自己的吧。”阿蠻回頭,衝着嚴夫人微微一笑,帶着小青往院外走去,嚴夫人忙吩咐張嬤嬤親自送她們離開。
阿蠻來到嚴府門口,早已經有裴國公府的馬車等在那裡了,兩個人沒多做停留便上了馬車,然後揚長而去。
而嚴府中,嚴夫人將孩子交給林嬤嬤了以後,便給幾位太醫也發了紅包,將其打發走,將院子裡的奴僕也都遣散了,這才陰沉着一張臉往產房內走去。
她是不計較那個孩子是個女孩兒了,但是白蕊琪這筆賬,她卻絕不會放過!
在嚴夫人看來,生了個女兒這完全都是嚴春玲自己的錯,誰叫她生不出個兒子來!枉費她辛辛苦苦奔波這樣久,曾兩度在裴大夫人面前下跪,顏面盡失的爲她求來裴二小姐,她辛苦所做的這一些,都白費了!
還不如當初在祠堂裡就將她處死來的乾淨!
嚴夫人想着,一張臉黑沉的猶如下暴雨的天空,隨時都能打雷閃電,林嬤嬤見了她這個樣子,當即抱着懷裡的孩子退的遠遠的免得遭受魚池之殃。
白蕊琪生了孩子之後,便昏迷過去了,此刻正在沉沉的睡着,嚴夫人黑着一張臉走近,頓時嚇的守在一旁的茉香往邊上閃去:“夫人!”
嚴夫人沒有理會她,而是雙目直直的盯着躺在牀上的白蕊琪。
一直以來,白蕊琪都是她爲了得到一個孫子的工具而已,現如今孫子變成了孫女,那這個女人便已經沒有用處了,她還留着她在這裡做什麼?
望着白蕊琪這張蒼白消瘦的面頰,嚴夫人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來。
“來人!將白氏從牀上擡起來,挪到風荷軒裡去!”
聽了這話,底下衆人面上都是一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少夫人才剛剛生完孩子,夫人竟然會如此冷酷無情的對待她,風荷軒,那是嚴府中一座廢棄的宅院啊!聽說是十幾年前嚴老爺一位寵妾住的地方,後來那寵妾因爲不明原因的死去,那宅子便空閒了下來,十幾年過去,早成了一片廢墟,此刻嚴夫人竟然說出讓白蕊琪搬到那裡去住的話,那分明就是讓她去死!
“又沒生個兒子,我沒有將她直接休了就不錯了!”看出了衆人眼中的驚詫,嚴夫人毫不在意的冷哼一聲道。
她的膝蓋是那麼容易給人下跪的?
白蕊琪既然承受了她的好,又沒有生下兒子,那就等着受苦吧!
“是,夫人!”衆奴僕們看着嚴夫人那不容置疑的態度,都趕忙上前來,一起將白蕊琪從牀上擡了下來。
可憐白蕊琪一個剛剛產子的孕婦,還在昏迷之中便受到了這樣非人的待遇。阿蠻好容易纔將她從鬼門關裡搶回來,那番辛苦,算是白費了。
“直接扔到風荷軒裡面就是了。”嚴夫人緩緩開口道。
衆人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都是一個哆嗦。卻不敢遲疑的擡着白蕊琪便走。衆人怕傷到她,動作都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