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秋家好些年的秋十三又回來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的迅速飛遍了秋家的每一個角落,不但主子們知道了,僕人們也知道了,就連那每日事不關己只會蹲在花圃伺候花草的啞巴花匠也知道了。
秋十三何許人也?當初那曾經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啊,若不是雙腿天生殘疾,那板上釘釘的就是下一任家主啊!可惜了,就因爲一出生就雙腿不良於行,好好一個貴公子硬是落魄的比奴僕還不如,受盡欺凌最後只能離開。
如今這位公子居然要回來了,聽說還是秋家最爲尊貴的老祖宗親自出面接回來的,衆人心裡不禁暗暗嘀咕,莫不是這位十三少又要重新上位了?
華夫人坐立不安的在屋裡來回走動,眉眼之間絲毫沒有一點因爲兒子即將回來而表現出來的喜悅,滿眼都是煞氣:“這個孽畜!他居然跟秋二這個下賤種子混到一處去了,這不是存心要與我做對!翅膀硬了就想跟我對着來了,我定要叫他知道什麼是厲害!”
旁邊伺候的丫鬟低着頭好像沒有耳朵一樣的完全沒反應,碧波給了秋十五之後,華夫人就把這個碧痕給提了上來,這丫頭不像碧波那樣好看,行事也像個沒嘴葫蘆,不過爲人機靈得很,華夫人只要一個眼神她就能明白該怎麼做。
對於這本分的丫頭華夫人是很放心的,所以也不忌諱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暴躁。
“家主來了!”門外伺候的小丫鬟高聲通稟着,已經極爲伶俐的搶先一步把門給打開了,一股冷風隨即捲了進來,華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囉嗦。等這陣寒冷過去,她就看見了陰沉着臉走進來的丈夫。
秋家如今的家主正是華夫人的丈夫,秋十三和秋十五的父親秋政樺,秋十三等人也自然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但是秋家有個習慣,沒有正式成親的子弟們都是直接稱呼排行,直到成家立業了。代表真正的成人了纔會使用那個早就確定好的名字。
秋政樺臉色很難看。華夫人心中惴惴,不明白究竟出什麼事了,趕緊叫丫鬟送上熱水來給家主洗手。卻被秋政樺冷哼一聲,將丫鬟趕了出去,黑着一張臉看着華夫人,眼神不善。
華夫人心裡咯噔一下子。明白過來,今日丈夫心情不好似乎是衝着自己來的。頓時心中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過什麼得罪他的事情,卻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秋政樺已經冷冷的開口:“你打算叫十三娶了蘇媚?”
華夫人聽那聲音簡直就好像是從冰縫裡面透出來的風聲,叫人從心裡打寒戰。咬着牙道:“蘇媚那孩子不是早就跟十三有婚約的嗎?也這麼大的年紀了,我本來想着是時候把他們的事兒給辦了,不過後來……”後來因爲趙博雅的反對。她正打算這兩日就去蘇家把這樁婚事給退了。
秋政樺卻沒等她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華夫人話說了一半。秋政樺就暴怒不已的一把掀了面前的水盆,裡面的熱水濺了華夫人一身,水盆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外面的碧痕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敲門:“家主!夫人!出什麼事了?需要奴婢伺候嗎?”
“都給我滾!”秋政樺一聲厲喝,頓時外面的下人們潮水一般的散了開去。
華夫人被他嚇住了,也顧不上去管自己被弄溼了的衣裳,傻眼的看着暴怒的丈夫,在她印象裡面秋政樺一直都是個很溫和的人,什麼時候發過這樣大的脾氣?頓時就被嚇住了:“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秋政樺一張臉跟秋十三有着四五分的相似,是個極爲出色的中年美大叔,生氣的時候都顯得極爲誘人:“這麼多年來我信任你,所以把內宅的事情全都交給你打理,你就是這麼打理的?我今日當着全家人的的面險些下不來臺!”
華夫人頓時瞪大了眼睛:“老爺這話從何說起?這些年來妾身何曾做出什麼令老爺臉面蒙羞之事了?每日裡兢兢業業的打理着偌大的秋家大大小小的事兒,反倒是落了不是了!老爺這話,我可是不敢認的!”
她居然還有理了?秋政樺更是生氣了,今日秋老祖帶着秋二和秋十三進了秋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叫去臭罵一頓,他才知道秋十三的未婚妻蘇媚居然跟十五之間做出了那樣的醜事,看那樣子,整個秋家大概除了他沒人不知道了。
更加荒唐的是他那個髮妻居然還打算叫十三娶了蘇媚?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想起來秋老祖的臭罵,那些叔伯兄弟隱隱的嘲笑和請示,心中更是憤怒,一腳踹翻了椅子:“你不認?不是你做主打掉了蘇媚肚裡的孩子,還打算叫她嫁給十三的?”
華夫人本來還悲悲切切的擦眼淚,一聽這話頓時就頓住了動作,這事兒老爺怎麼知道了?藉着擦眼淚的動作偷偷的觀察秋政樺的神態,卻被他冷冰冰的視線給抓了個正着。
華夫人索性就把擦淚的帕子拿開,臉上乾乾淨淨的哪有什麼眼淚了?“老爺,那是蘇媚那女人下賤,看着十三離開了,擔心自己攀不上秋家了,就下了功夫的勾引十五,十五畢竟小,就被她給得逞了,我也不想就這麼毀了咱們兒子啊,這正妻還沒進門呢,哪能先弄出人命來了?”
秋政樺冷哼一聲,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這個妻子就是個心胸狹窄自私自利的人,枉他這些年一直以爲妻子寬厚大度呢,這般說來,秋十三當初離開也不是像她說的那樣不滿於自己遲遲不確立他繼承人的位置,恐怕是她暗地裡動了手腳了吧?
“你爲什麼對十三那麼大的成見?”秋政樺對這件事情極爲不解,怎麼說秋十三也是華夫人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懷胎十月母子之情總是有的,怎麼就落到這地步了?他想到今日見到那丰神俊朗謫仙一般的男子面對自己時客氣疏離的態度,不禁心下難過,那是他的兒子,已經長得那般優秀了,卻對自己這個生父形同路人。
華夫人臉色難看起來,秋十三害得她受了多少的嘲笑和白眼,那簡直就是她一生裡的奇恥大辱,她恨不得那個孩子從來就不曾出生過,哪裡會把他當成自己的骨肉?可是當着秋政樺的面兒她卻不好這麼說,舉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哪裡是我對他有成見?他是我的兒子啊,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可是他打小就身子不好,我怕見了心裡難受,就儘量的不去看他,後來有了十五,更是分身乏術,這孩子竟是心裡記恨上了,如今就算見了我,連聲母親都不肯叫了。”
是這樣?秋政樺狐疑的看着妻子悲切的模樣,心中已經相信了幾分,秋十三一出生的時候他們兩個是多麼的高興,可是後來得知兒子一出生就雙腿殘疾,頓時就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冷水,妻子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
大概是這樣吧,畢竟誰家母親不疼愛兒子的,秋十三是犯了擰勁兒,不理解當孃的心情:“這樣,他如今已經回來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相處,再大的誤解也有化解的一天,倒是你,那蘇媚既然如此不堪,你怎麼能把她許給十三?難道你心裡就只有十五是你兒子不成?”
秋政樺可以說是一語中的,在華夫人心裡,可不就是隻有秋十五一個兒子?
“蘇媚怎麼說也是蘇家的女兒,雖然是她有錯在先,可畢竟一個女孩子家的,壞了名節日後可怎麼辦?”華夫人話未說完,就看到秋政樺的臉色又難看起來,趕緊解釋道:“不過我也知道這女子嫁給十三是不妥當的,早就打定主意過幾日去把這樁婚事解除了。”
秋政樺這才臉色緩和下來,點了點頭:“此事你要放在心上纔是,我們十三如今已經是芝蘭玉樹一般的好男兒,就連老祖宗都親口誇讚的,怎能匹配那般不堪的女子?”
華夫人面上笑盈盈的答應着,面部肌肉卻不自然的抽搐着,暗地裡面狠狠地咬着牙根。
秋十三那小畜生不但跟秋二那廝狼狽爲奸,還攀上了秋老祖宗,他們若是聯起手來對付她的十五郎可如何是好?不行,一定要快點兒把媳婦兒娶進門來才成,這個繼承人的位置,除了十五郎,誰都別想佔了去!
秋政樺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很快就離開了,今日見到秋十三給他的震撼很大,他的印象裡面還是那樣一個單薄蒼白的少年,終日坐在輪椅裡面,用一種淡漠蒼涼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如今一見,不但雙腿好了,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樣子,往那兒一站,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都要被他吸引了。
這樣優秀的青年才俊是他的兒子,他怎能不歡喜?
秋十三跟着秋老祖宗回到秋家,並沒有勞動華夫人這個當家主母爲他安排住宿,而是直接去了秋二那裡,他的模樣可以說是秋家小一輩的裡面最爲俊秀出衆的一個,通身的氣派更是叫人不自覺的矚目,可是這個謫仙一般的人物一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加上秋二有意無意的阻隔別人的視線,衆人暫時處在觀望的階段,還沒有人主動上前跟他說話。
秋家早就已經把所有的積雪全部打掃乾淨了,秋二的房間外面緊挨着一片木棉樹,樹上的還帶着稀稀落落的雪,陽光一照格外的晶瑩。
“沒想到你真的把鶴翔草給弄了出來。”這會兒周圍沒人,秋二才滿含驚歎的看着秋十三,那鶴翔草他也是看見了的,真的是足以以假亂真的,秋老祖這樣的老人精不也一樣被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