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庖告訴寧秋水,他的腦海裡有一個人。
“你說,你的腦袋裡面住着一個人?”
寧秋水神色微妙。
他其實沒有太多跟精神病人交流的經驗。
至於趙二這樣,完全不能夠稱之爲精神病。
趙二隻是一個藏匿於精神病人之中的軍方武器。
而眼前這個叫做崔庖的人,明顯精神有一點不大正常,和對方交流的時候,寧秋水留了幾個心眼子。
“確切的說,是我的記憶裡……多了一個『人』!”
崔庖說着,眼睛裡漸漸浮現出了血絲。
“無論我回憶任何事情,它都會出現在一個角落裡,像一名第三者,冷冷地監視着我的過去……”
崔庖的情緒有些不安穩,用手抓着自己的頭髮,描述變得有些艱難。
“我該怎麼去跟你描述這種感覺呢……它在『閱讀』我,即便這個過程很緩慢……”
“我儘可能地讓自己不去回憶過往,我害怕看見它……”
寧秋水感覺到崔庖的情緒有些激動和恐懼,他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崔庖。
水的溫度略高,大約有六十多度,這種溫度的熱水喝下去是很不舒服的,會燙傷,但若是捧在手裡,那種熱度卻可以給人安定。
崔庖接過水杯,手臂露出了袖子,上面遍佈着一道道猙獰的傷痕。
一些已經徹底癒合了,而另外一些則明顯能夠看出是最近才新添的。
“那個『人』是在你前往了『隱秘之地』後纔出現的嗎?”
寧秋水穿插道。
崔庖雙手扯住自己的頭髮。
他有一塊頭皮是禿的,那裡還有淡淡血塊。
“是的……”
“我已經很小心了,很小心了!”
“可它還是跟着我出來了……”
言及此處,崔庖的呼吸聲愈發沉重。
寧秋水把玩着面前的水杯,眼神深邃。
“被人看透的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可僅僅是這樣,也最多就是了解到關於你的一些難以啓齒的事,可爲什麼你會這麼恐懼呢?”
“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崔庖嘴脣咬得發白。
“這不是窺視,這是閱讀,是完完全全透視我的過去!”
“很多甚至我自己都已經忘記的記憶,只要它需要閱讀,那段記憶我就會再度記起……”
嘭!
他說着,猛地把額頭撞在了玻璃上,死死瞪着寧秋水。
“你不明白嗎……”
“它一旦將我閱讀通透了,也就意味着,它將這個世界讀懂了!”
崔庖的話,讓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寧秋水頓時滲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一刻,他才徹底明白了崔庖嘴裡的『閱讀』是什麼意思!
崔庖說着,嘴巴又開始劇烈的翕動,自言自語道:
“不能讓它讀懂這裡的規則,否則,就沒有人能夠對付它了……”
“我得阻止它,阻止它!”
崔庖說完,忽然猛地起身,就要用頭狠狠地撞擊面前的合金玻璃,但卻被寧秋水叫住:
“崔庖!”
一聲暴喝,讓崔庖如遭雷擊。
後者混沌的眼神漸漸流露出片刻的清明。
“幹……幹什麼?”
寧秋水盯着他的眼睛:
“你剛纔自己也說過了,『它』閱讀的速度很慢,所以至少暫時你還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不是嗎?”
“先配合我,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也許能夠幫到你!”
崔庖聞言,身上混亂的氣息漸漸正常了些。
不過,他依然捂着自己的頭,扯着頭髮。
“沒用的……它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哪怕是詭客也不行!”
“等你一離開這個房間,就會立刻遺忘我們之間的談話……”
寧秋水沉默了片刻。
“但或許有人不會忘記。”
“問題在那裡,不解決就永遠是問題……再試試吧,崔庖。”
“告訴我,當初你們是怎麼去的鬼鎮中的『隱秘之地』,在那裡又遭遇了什麼?”
寧秋水的耐心讓崔庖的情緒漸漸穩定,他陷入了回憶,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顯然,在腦海之中回憶過去的事情會讓他看見記憶中多出來的那個『人』。
普通人隨便輕鬆就能夠做到的事,對於崔庖而言,卻需要他凝聚莫大的勇氣去對抗。
他咬着牙說道:
“……我們當時調查小隊去鳥山鎮幫助劉禿子找尋一樣東西,和其他研究的項目有關,本來想着只是隨便找找,找不到就回來,結果沒想到那天突然遇見了幾隻恐怖的厲鬼暴亂,追殺我們,當時同行的人員死傷慘重,我們慌不擇路地在鳥山鎮裡逃亡,最後迫於無奈,只能上了路上駛來的一輛鬼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