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坐在屋裡等着看事態的發展,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如果說,白骨城一戰我還遊刃有餘,那麼,從祖陵秘葬開始,所有的事情就都已經脫離了我掌握。
我就像是一個棋子,每一步都在旗手的算計之中。他甚至知道,我會遇上什麼對手,發生什麼事情,每一步都佔據着先機。
更重要的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要達到什麼目的。我甚至覺得即使沒有我的存在,他的遊戲也一樣會繼續下去。
這些事情對我而言是另一種恐怖,一種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
更讓我覺得可怕的是,他的棋子太多。多到了讓我無法想象的地步,甚至連我的對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這種情況,就像是他自己跟自己下棋,無論誰輸誰贏,都是他在自娛自樂。
勝負,對他未必是重要的結果。
“兄弟!”忽然衝進來的葉木,把我嚇了一跳。
葉木急吼吼的道:“你快點出去看看吧!有人在屠城?”
“屠城?”我走到窗前時,已經聽見了一種若有若無嘯聲。
那股嘯聲如靈蛇一般在山間城鎮中蜿蜒穿梭。一切生靈觸及魔音之後,就像是被一隻音波幻化的魔爪抓住身軀,從七竅之中將魂魄生生抽離體外。沒有血腥味的屠殺,就在這嗜血無比的魔音中肆意狂行。那些陰魂被撕裂的慘叫,葉木雖然聽不太清,我和小貓兒卻聽得一清二楚。
小貓兒甚至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葉木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把小貓兒摟在懷裡,她才安靜了一些。
葉木眼看着房東一家人的魂魄從窗子裡飄了出來,不由得低聲叫道:“兄弟,咱們怎麼沒事兒?”
我頭也沒回的答道:“這間屋子裡有我佈置的陣法,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我的話說完沒有多久,房東的大門忽然從裡面被人推開了,房東一家神色呆滯的垂着雙手慢慢走了出來,一個接着一個的走到了街上。
先拘魂,再御屍?鬼魂飄走和屍體行進的方向,明顯就不是一個地方。鬼魂再往山上去,屍體卻在往山區裡走。這個是怎麼回事兒?
從我的角度多多少少能看見一些街上的情景,整條大街到處都是成羣結隊的死人,他們像是出巢的蟻羣,從四面八方匯聚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條無邊無沿的黑色洪流,源源不斷的往山上走了過去。
只是看這隻隊伍的規模,至少也得在萬人以上。
我身邊的吳子奕忽然說道:“你們看天上!山頂那邊……”
此時,曾經關押過我們的山頂,已經呈現出了一片末日般的景象,整座天空都被籠罩在一片夾雜着電閃雷鳴的烏雲之下。
一輪血紅色的圓月在雲層中微微露出一角,看上去像是還在緩緩擴大,估計再有一段時間,就能完全顯出全貌。整座山峰在血月皓光的照耀下,像是被人潑上了一層血水,處處殷紅刺眼。
小貓兒驚呼道:“這是封禪大典。不可能,天道不會如此無情。”
“這當然不是封禪大典
。”
我們四個同時被屋子角落中忽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
“齊墨!”
齊墨的出現既讓我意外,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猜到是齊家在佈局,也知道他可能會來找我,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她出現的時機似乎早了一些。
齊墨自然而然盤膝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的從揹包裡取出酒菜:“過來喝一杯怎麼樣?好戲還沒開始。”
葉木想要出手,卻被我輕輕攔了下來。
我走到齊墨面前坐了下來:“你們齊家想要做什麼?”
“第一是要阻止倭人立國。第二是要冥衛在東洋的一處秘葬。”齊墨直言不諱的道:“本來我們的計劃十分完備。但是,中途卻出現了一些意外。”
齊墨說道:“齊家幾乎算到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唯獨沒有計算人心的貪慾。準確的是,沒有想到齊家人會因爲貪慾,背叛家族。”
“我們在曉月家族這邊埋有暗子,我們原打算讓暗子藉助曉月增國立國的機會,找出東洋秘葬的位置。沒想到,他卻動了獨佔秘葬的心思。篡改了我們的計劃。等我們發現時,已經沒法回頭了。”
我緊盯着齊墨道:“是暗子篡改了計劃,還是你們原先的計劃就是爲了秘葬?如果單單是爲了秘葬,你們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完全可以輕易毀掉曉月增國的計劃。”
齊墨笑了:“我就說,這些理由搪塞不過去,家族那邊還非要讓我這麼說,多沒意思。實話實說吧!這次計劃,摧毀封禪大典和秘葬確實是真的。另外的一層意思,你恐怕接受不了。”
“說!”我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個字。
齊墨凝重道:“我估計,你已經猜到了華夏術道中大批高層被曉月增國拉攏的原因了?他們出賣術道,其實是爲了女人,爲了玉藻一脈的女人。”
我心頭不由得一顫:“自古英雄愛美人,很少有人能逃過情關,勢力越強的人也就越容易在這件事兒上栽跟頭。”
齊墨眼睛凝起了殺機:“這些人必須清楚掉。而且玉藻一族也必須予以打擊。我們藉着這次術道集結,已經在國內大開殺戒了。動手的人,就是北狼和銅獅子兩位前輩。”
“師父他們公開殺人了?”我真的急了。
我太瞭解術道宗門了,如果師父公開動手,他們爲了所謂的面子也要找我師父的麻煩,即便他們不佔道理也是一樣。
齊墨搖頭道:“秘密暗殺。不過,爲了掩飾,我們必須走一趟東洋。我們會給那些人一個英勇戰死的說法,保全他們的臉面。”
我這才鬆了口氣:“那麼,你們把我弄來東洋究竟是爲了什麼?”
“曉月增國需要你,就像他需要宋祖黃袍一樣。我們不把你弄到東洋可能會影響整個計劃。”
齊墨搓着眉心道:“冷紅衣,其實是死在她妹妹的手裡。聶麟着急報仇,舉香問情。我們也不得不順其自然。如果出手阻止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至於火麒麟……”
齊墨頓了一下:“火麒麟晚節不保,已經由北狼前輩送他上路了。”
“原來當時在靈堂的真是他本人,看來我的推斷還是錯了。”我沉聲道:“冷紫衣也是爲情變節?”
“當然是!”齊墨道:“難道你以爲,玉藻一族只有母狐狸麼?公狐狸其實也能迷惑人。”
“說明白點,玉藻一族最大的本領,不是自成一國。而是謀朝篡位。他們在東洋怎麼鬧,跟我們沒有關係。但是把手伸到華夏,就必須付出代價。”
齊墨舉杯道:“殺伐已經開始,我們就等着看那些前輩的威風吧!畢竟,現在戰時不是我們能參與的。”
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師父也來了。”
齊墨搖頭道:“不止北狼前輩。華夏術道大半精銳都已經集中到了東洋。”
齊墨的話又讓我心裡一顫,能讓那麼多人無聲無息潛入東洋,究竟是齊家的手筆還是國安在背後運作?
我不動聲色問道:“這場大戰誰在指揮。”
“殺仙!”齊墨略帶羨慕的道:“殺仙風陵吟,在四大凶神當中,修爲未必最高,但是人緣最好。只有她才能讓安撫那些桀驁不馴的術道前輩。我估計,她應該已經在排兵佈陣了吧!”
後來,我從別人那裡打聽到,我和齊墨說話的時候,殺仙陵吟的確在組織一場空前大戰。
我們到達東洋之後,華夏術道高手就已經分批潛入了東洋。現在他們正集中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有我師父和銅獅子兩個人坐鎮,集中了上千人的大廳,顯得鴉雀無聲,直到殺仙陵吟出現,大廳裡的人在齊齊站了起來。
陵吟緩步來到主席臺下,向還坐在原地的北狼和銅獅子點頭致意之後,才走上了主席臺。
殺仙走上臺時,精緻的面孔上已經帶起了一絲粉墨的殺氣:“此戰的意義,我想我不必多說,諸位也十分清楚。但是三殺令,我必須重複。”
“不聽號令者,殺!”
“陰奉陽違者,殺!”
“臨陣脫逃者,殺!”
陵吟厲聲道:“我和北狼,銅獅子率領精銳正面攻打封禪祭壇。戰骨門,御屍門……十六家門派合圍祖母山,一個人都不能放走。”
“毒門!負責把守東面山區,有增援者格殺勿論。”
“項洛陽,獨自看守北面……”
“天算吳家和鬼王宗,負責掩飾天機。不能讓東洋軍隊攪亂戰勢。同時推演增援人馬來處,去路。各方打援宗門清除來敵之後。立刻追殺。斷絕其宗門傳承。我要此戰之後,東洋無術士。”
陵吟話音一落,在場術道高手不由得被她身上的凜冽殺氣驚得目瞪口呆。
殺仙陵吟沉聲道:“此戰,只許戰死,不許戰敗。有誰違背,就跟我手中劍說話!”
殺仙陵吟拔劍出鞘時,大廳當中像是打起了一道閃電,長劍上的寒芒由南向北的從衆人連人一一閃過時,除了北狼和銅獅子若無其事,那些跋扈一時的術道高手竟然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