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骨忽然笑道:“她一直都沒把法術全部傳授給我們!可是心術上,我們四人合力卻更勝她一籌。我們隱忍十年終於把她幹掉了,燒得連灰都不剩。她雖然死了,我們也拿回了自己的屍骸,恢復了自由。但是我們卻只能這樣不人不鬼的活着。”
畫骨咬牙道:“我們恨術士,從心裡往外的恨術士。所以我們成了人作坊,專門殺人,也專門殺術士。那個女人臨死前告訴我們,鬼骨不滅,我們就永世不得超生。所以,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辦法找鬼骨的傳人。”
我冷笑道:“所以,你找到我了?”
畫骨點了點頭:“有人告訴我,你就是鬼骨的傳人。所以,我們纔跟着金小晨的線索,對你展開了追殺。可惜,我們終歸還不是你的對手,還被你扣下了兩個兄弟!”
我抱肩冷笑道:“所以呢?”
畫骨懊惱道:“你和那個夏小天在山洞裡的對話,我們全都聽見了。哼,鬼骨!鬼骨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大半的鬼骨還在被人鎮壓,你最多就是可以繼承鬼骨的人。我們上當了。”
“什麼意思?”我隱隱覺得那裡不對。
畫骨道:“前一段時間,有人僱傭了我們殺你。並且點明瞭,要我們剔出你的鬼骨交給他,纔算完成任務。我們當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我不聽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僱傭你們的人又是誰?”
“他在金小晨沒到國內之前就找到了我們,也是他故意提點了你有可能會出手保護金小晨。我們才佈置了針對你的計劃。至於僱主……我們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畫骨平靜的道:“你應該知道殺手的規矩,如果僱主不說,我們不會強行確認對方的身份。”
我冷聲道:“所以呢?你把我給引到這兒來,就是爲了讓我知道,僱主怎麼狡猾,而你們怎麼無辜?”
“當然不是!”畫骨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希望你能放了胖子和蘇生。我們發過誓同生共死,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救他。”
畫骨正色道:“只要你同意放掉他們,我們不但會結束任務,還會做出你想不到的補償。”
“哈哈……”我大笑道:“別逗了!你們是術士沒錯吧?術士一旦和僱主簽訂契約,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你們敢違約就會把自己命搭上,你讓我相信,你們會放棄任務?”
畫骨並沒有因爲我的嘲笑生氣,反而異常平靜的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那種法律完全沒有漏洞,除非是傳說中天條!當年,那個女人教我們法術的同時,也教過我們怎麼去鑽術道的空子。我既然會說這樣的話,自然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經震驚到了極點。
關於術道規則的事情,我也曾經問過師父。他也承認術道的規則不是沒有漏洞可鑽,但是,那必須用人命去試。稍有不慎,不但以身試法的人會死得悽慘無比,甚至還有可能
禍及子孫。
術道中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嘗試怎麼破壞規則,就算他們真的試出來,也會當成不傳之秘留給後人。
一條規則上的漏洞,往往比一個寶藏,一本秘籍更能讓術道中人垂涎三尺,甚至不惜發動滅門之戰。
教出人作坊的究竟是什麼人?
畫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這種事情說出來,不見得有人會相信。但是,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她那些秘密,都是用你腳下的累累白骨,一條一字試出來的。”
葉木插嘴道:“你們有什麼招兒,先說出來聽聽?”
“不行!在王魂沒有給我答覆之前,我們絕不會吐露規則的漏洞。”畫骨說的斬釘截鐵,而且也露出了,我們用強她就敢同歸於盡的架勢。
我揹着手在院子裡走了兩圈!
施州陽始終沒有出現,爲的就是防備我忽然翻臉殺了畫骨,如果我那麼做,施州陽肯定會對鬼手瘋狂報復,就算我最後能殺了他,鬼手也損失慘重。
起碼,像吳非這種戰力稍差的人必死無疑。老陳,王璞,甚至小貓兒這種心思單純的人,也絕逃不過對方的算計。
而且,從心裡說,我並不想跟施州陽這樣人爲敵。
我不怕齊墨,不怕智狐,是因爲齊家,尹家都有跡可循,也都有顧忌,我完全可以跟他們周旋。可是“人作坊”全都是無根無源的孤魂野鬼,施州陽萬一遠遁千里,我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他。我能調動的資源再強,也沒有日日防賊的道理。
我轉頭看向了畫骨:“我怎麼相信你?”
畫骨飛快的道:“術士血契!血契造不了假!”
畫骨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盯着對方的表情,甚至連她的心跳聲都沒有放過。她那種欣喜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且她也明顯放鬆了戒備。
我親手畫了一張血契,跟她各自滴了一滴血之後。反手從身上摘下棺材,把胖子的骨骸給放了出來:“還有施州陽呢!”
“我在這兒!”施州陽幾乎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
他一見我就比了一個空手的姿勢,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我拿出一張血契揚了揚,他也沒有廢話,走過來在契約上滴上血。
我這才向葉木招了招手,後者把他們身上棺材放了下來。施州陽上去檢查了一下道:“幾位稍等我們片刻,一會兒等我們把事情處理完了,馬上回來!”
我比了一個請的手勢,施州陽和畫骨一人帶起一具屍體,飛快的隱沒小築當中,沒過多久了,人作坊的四個人,就一塊走了出來。
由施州陽帶着走到面前,一字排開,忽然單膝跪倒在地:“拜見主公!”
“什麼?”我僅僅愣了一下,馬上擺出了戒備姿勢。
這種事情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可是,我馬上又愣住了,四個人竟然不約而同的拿出了一張符籙大小的黃絹,從自己眉
心,胸口,掌心各自逼出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珠,鄭重落在黃絹上,高舉過頂送到我眼前:
他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術士認主過程。
那三滴血,就是他們的本命精血,只要我拿着血液畫出一張契約符,他們也就真成了我的奴隸了。
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下意識的看了看,吳子奕想讓他幫我拿個主意。後者,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我乾脆接過黃絹直接畫了四道符咒,託在手裡。
“人作坊,施州陽,蘇生,顧欣,程子信,自願奉王魂爲主!若有異心天誅地滅,此誓天地爲鑑,神魔共監!”
四個人話一說完,我手中靈符同時無火自燃,金黃色火苗從我宛如靈蛇般的從我手中竄了出去,直接轟在了四個人肩頭。
四個人幾乎一齊晃動了一下身子,馬上就有規規矩矩的跪在了原地,等我再看的時候,他們肩膀上已經留下了一個符籙烙印。
這就代表我已經成了他們的主人,我活,他們會誓死追隨。我死,他們也會自盡殉主。
到了現在,我已經不懷疑其中有假了,只是沒弄明白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
畫骨解釋道:“說實話,我們也不想認你爲主,畢竟這樣做,我們會失去自由。而且生殺予奪全在你的手裡。但是,這裡唯一能鑽術道漏洞的辦法。”
“契約不能反悔是鐵律,殺手不能弒主也是鐵律。當兩項規則發生碰撞的時候,鬼神會按照古代道德標準去衡量,選擇。”
畫骨繼續解釋道:“所謂,忠義難以兩全。但是,忠還是排在義的前面,所以,我們先對主公盡忠,後對僱主盡義。在古禮當中無可厚非的事情,鬼神也就不會來找我的麻煩!”
我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
古代的道德標準,不論什時候忠字都排在最前面,不要說“義”,就算是“孝”也要稍微往後靠。就拿古代官員遭父母喪,應棄官家居守制的“丁憂”來說,也一樣可以遭遇“奪情起復”,意思是爲國家奪去了孝親之情,可不必去職,以素服辦公,不參加吉禮。奪情的事情原本少見,但是一旦奪情,絕對沒有人可以在孝字上給官員做文章,因爲忠君兩個字擺在那裡。
這個空子的確鑽得讓人乾瞪眼。
雖然,我不太喜歡人作坊,但是,他們對朋友的義氣的確讓我佩服。施州陽和畫骨,等於拿自己的後半生換回來了那兩人的性命。
難怪他們寧可先跟我簽訂血契,也不願意事先讓我知道他們怎麼鑽術道空子。看來,這之前他們還是不相信我!
我簡單安慰了四個人幾句之後道:“交給你們法術的是什麼?人”
施州陽搖頭道:“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吐露,而且也不准我們叫他師父。我們只知道她交給我們法術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們看住一處秘葬。至於,鬼骨秘葬在哪兒,或者裡面有什麼,她到死也沒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