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對岸黑暗無比,卻閃耀着幾盞明亮的燈火。
我要過去了,就會投胎轉世嗎?
那我肚子裡的寶寶怎麼辦?
他也會離開我,重新找一家人投胎嗎?
我好捨不得……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都快哭了,仰頭看向高空中的星璇,嘴裡不自覺的呼救,“星璇,救命啊……”
星璇手持一把三尺青鋒,手中手訣掐動,慢慢的平息着冥河的水患。
河浪滔滔,濤聲巨大,我的聲音一下就沒入了這浪濤聲中,消減的無隱無蹤。
遭了,星璇聽不見我的叫喊聲!
那緩慢撐動竹筏的玉面少年,嘴角輕輕的一擡,好似低語一般,慢慢的說道:“這冥河濤濤,振聾發聵,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還不如跟着小爺我,投胎去個大戶人家。”
我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拿撐竹筏的少年身上,他穿着黃色的蓑衣,頭上沒有戴斗笠,而是藍色的玉帶束髮。
青絲在冥河的風上狂亂的舞蹈着,櫻瓣一般的脣得意的上揚着。
我眯了眯眼睛,心裡發了狠,我遇到過那麼多生死一線的事情,還能在這條破竹筏子上栽了不成?
看來得讓這個撐船的把竹筏子撐回去,等到了對岸也不知道會釀成什麼後果。
“送我回去,聽見沒有。”我摸了摸腕子上的玉鐲,玉鐲上發出淡淡的白光,隨時準備對着撐船的少年發出攻擊。
但我不打算傷他,我不會撐船,游泳技術還行。
不過,我可沒打算在陰河裡面游泳。這水死黑死黑的,也不知道有多髒,還非得要着少年擺渡我回去不可。
“錢,你給錢就行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我雖然不是陰司裡面的推磨鬼,但是我是撐船鬼,沒錢我可不辦事。”少年白皙的臉上依舊笑容不倦,手上撐船的竹竿一下都沒有停過。
這竹筏子是越飄越遠,遲早就會到河對岸。
他要錢,可我是肉身跟着星璇進的鬼界,哪來的錢?
“要錢是吧?”我的嘴角也溢出一絲笑了,今兒他要是不把我送回去,我就和他魚死網破在這條破竹筏上。
我早就過上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了,一次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一個不好早就成爲了死人了。
就這破擺渡人,我
是真不怕他。
“對啊,當然要錢。”少年撩了一下飛到嘴邊的烏絲,斬釘截鐵道。
“我看你是要錢不要命。”我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眼中是淡淡的殺意,玉鐲一下就散成無數的光點。
光點凝聚成了無數的尖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將這個少年包圍。
我不下狠手,真當我是病貓。
少年硬挺的鼻子皺成了一團,委屈的低了頭,“你……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比城裡面的千年女鬼還要兇,嗚嗚嗚……這個世界沒天理了。”
說着,在幽冥一樣昏暗的鬼界中。
我似乎看到那少年緩緩從面頰上流下的委屈的淚,晶瑩透明的眼淚順着尖尖的下巴,滑到了竹筏上。
“你不是要錢麼,我沒錢,只有對你兇一點。所以,你還是把我送回的好。”我看着這少年委屈的模樣,心裡面覺得好笑,但是仍然沒有放下半分警惕。
我這剛纔被紅姬魅惑騙上了竹筏子,足以證明師父在書中批註的話是正確的,鬼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這少年敢惹我和寶寶,我何止是對他兇,更殘暴的還在後頭呢。
他要是再敢稱一下船,我就請他嚐嚐萬箭穿身的滋味。
我摸了摸冰涼的肚子,一邊和寶寶說話,“寶寶,你可千萬別害怕,媽媽會在這裡保護你的。要是那個哥哥敢對我們母子不利,媽媽就打他。”
“哇,你肚子裡的寶寶好可愛,你也好可愛,這樣你親我一下,我就送你回去,怎麼樣?合算吧?”
少年看着我的肚腹,又掃了一眼我的臉,被淚水模糊的眼中忽然一亮,欣喜的說道。
面對少年無理的要求,我皺了皺眉頭,也不想和他糾纏下去了,低沉了聲音,又問一遍:“你到底送不送我回去?”
我能感覺到陰河上陰風陣陣,吹得人脊樑骨發涼。
竹筏越往對岸漂流,空氣中的陰冷便更深入一分,馬上就要凍的我的所有關節僵硬不能動彈。
我的寶寶也微微青了面色,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眼前就剩下很短一段距離就能抵達對岸,對岸上荒蕪的景象,還有熔岩流淌發出光芒的地面,在視線中已經變得無比的清晰。
大事不妙啊,他一邊和我開玩笑,一邊就把筏子越撐越遠。
看來
和這泥鰍一樣的少年說那麼多也都是白費脣舌,再糾纏下去,我只會害了自己和寶寶。
“你要是給我當老婆,好好親我一下,我就送你過去……”
那少年慵懶的撐着竹筏,話還沒說完,就被我一腳踹下了竹筏,“下去喝水吧你,希望你別被水裡面的陰魂喜歡上,帶去河底洞房了。”
我順手接過了他手中撐筏子的竹竿,這竹竿雖然握在手中有些冰涼,卻觸手溫潤,很是舒服。
將它插入水中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竹筏漂流的方向,以及速度。
難怪在這湍急的水流中,這脆弱的竹筏沒有順着水流漂向下游,而能夠穩穩的被擺渡人撐到對岸去。
那少年掉入打着漩渦的冥河河水中,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這少年雖然相貌俊秀,比不得陰間那些醜陋無比的鬼物,卻沒法讓我有一分負疚感。
剛剛如果我不心狠踹他下去,恐怕這會兒已經被送去對岸投胎轉世了。
我剛把竹筏撐回去一些,就聽到那少年在水中呼救的聲音,“美女,你救救我吧。我暈啊,陰魂要拉我下河成親了,嗚嗚嗚嗚,可憐我還是個處男……”
我一轉頭,那英俊的少年真的在身後的河水中沉沉浮浮,然後被捲入了冒着漩渦的的地方,只能拼命掙扎。
那漩渦把他甩的喝了好幾口水,臉色都變成了死灰一樣,千萬只冰冷的手陰冷冷的朝他伸去。
我去救?
我要是去救了,也會被拉下陰河,永不超生。
這少年,我多次警告過他,是他偏要置我於死地,我陰他不算黑心。
我見他死到臨頭了還是油嘴滑舌的,也不禁是調侃他,“成親的時候,別忘了給我派喜糖,我好在岸上祝福你。”
我把筏子撐到了堤壩旁,身子輕盈的跳上堤壩,手中的竹竿也輕輕的扔回去。
這時候,從黑色的水裡面忽然冒出個人來。
那人頭髮溼漉漉的,掛在白皙晶瑩的側臉上,黑曜石般的睫毛上還有些水珠。
他的手抱胸託在堤壩上,像條清麗脫俗的美人魚,笑容清蘊的說道:“美女,你怎麼這麼心狠啊?我要是被陰魂給吃了,或者強娶了,你不心疼啊?”
是那撐船的少年。
他……
他居然游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