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小豐都
兩人又到處轉悠了一圈，說起來紫禁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兩個標準路癡竟然還真沒找到姜家的駐地。
“喬喬，咱們出來這麼會兒了，我是真餓了，咱們要不然去那小鎮子上看看吧，說不定還能夠在小鎮子上碰到姜家的人，或者是打探點姜家的消息。”
楚喬想了想，也是有這個可能的，於是點點頭，“那鎮子不大，咱們去看看就回，估計雲陌應該已經回來了，我們不能在外面呆太久了，免得家裡人擔心。”
“好！”九餅立即贊同的道，“我們趕緊走吧。”
至於小鎮的方向，九餅是早就打探清楚了，兩人沿着山路，很快就來到了小鎮。
這個小鎮果然如傳言中所說，古香古色的，清一色的明清建築，走進這個小鎮，就給人一種時空穿越的感覺。
“哇！沒想到這個小鎮這麼有特色，咱們以前怎麼沒來玩玩呢？”九餅頗爲遺憾的說道，擡頭看着小鎮入口處的門樓，上面依稀可以看到石刻的牌匾雕刻着——小豐都。
“小豐都……”楚喬若有所思的念着這個名字，“這個小鎮的名字還真特別呢！”
“豐都啊……不是鬼城嗎？”九餅突然道，“這裡叫小豐都，不會是鬼鎮吧？”
“呵呵……”楚喬笑了兩聲，“鬼城可不在這邊，也許這個名字只是巧合而已。”
“也是哈，你看裡面那麼多人，就算真是鬼鎮，那些鬼也該被嚇跑了！”九餅笑着朝鎮子裡面一指，正對着門樓這條小街上，真是人聲鼎沸啊！
都快傍晚了，小街兩邊還擠滿了擺着小攤子的商販，雖然是古鎮，但是這些小商販也鳥槍換炮了，吆喝的臺詞也不是從嘴裡喊出來，而是一個小型擴音器在不停的重複，頗有點集市的感覺。
兩人說着便從門樓走了進去。
就在踏進門樓的那一剎那，楚喬突然感覺到一股涼意，就像是夏天裡從外面回家來，一腳踏進空調屋子的感覺。當然，楚喬此刻感受到的涼意沒有那麼明顯，她停下腳步，又放開靈識去感受了一遍，卻沒有什麼發現了。
難道是錯覺？
“喬喬，怎麼了？”九餅看到楚喬的神色，停下了腳步，狐疑的問道。
“額……你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涼意啊？”楚喬試探着問道。
九餅晃了晃腦袋，“你該不會是心理作用吧？聽到這個小鎮的名字，就害怕了？”
“切！我會怕鬼？鬼怕我還差不多！”楚喬翻了個白眼，“你這貨還真是不能指望你！”
兩人在人羣中穿梭，九餅興奮的奔波於那些小攤子之間，作爲“城裡孩子”的九餅，對燕京的大街小巷是很熟悉的，但卻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鄉間氣息，各種驚喜啊！
“糖人！喬喬！快來啊！”九餅歡快的招呼着楚喬，自己在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子面前守着，跟他一起守在攤子旁邊的還有幾個小毛頭。
“哎……九餅，你都多大了？小盆友會笑話你有木有？”楚喬無奈的指了指旁邊幾個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們的小毛頭，“走啦！”
九餅卻不肯走，指着旁邊的一個竹塊做指針的簡易輪盤，“我要轉一轉！”
楚喬小時候也是吃過這樣的糖人的，不過，即便是在十來年前，燕京賣糖人的老手藝人也已經很少了，看到這個簡易的輪盤，楚喬心中也微微動容，點點頭，“好，你轉一個吧。”
那輪盤的邊上畫着許多小動物，除了十二生肖，還有龍、鳳這樣的瑞獸。如果能夠轉到龍鳳，那就是手氣極好的了，因爲要用糖稀在板子上勾畫出龍和鳳，那可是既費工又費料的。不過，屬於龍和鳳的格子很小，很難轉到呢！
輪盤中央寫着三塊錢一轉，九餅興奮的搓了搓手，還往手上哈了一口氣，看他那造型，是想把好運氣給哈到手上去。
“我來了！”九餅伸手一撥那竹塊，像指針一般的竹塊就滴溜溜的轉動了起來，周圍看熱鬧的小孩子一起幫九餅加油，嘴裡喊着，“龍！龍！龍！”
楚喬也不由的稍微有點緊張，看着那竹塊轉動的速度慢慢便降了下來，尖銳的那頭似乎就要朝着畫着龍的格子移過去，就連倒糖稀的老頭兒，目光也不由的朝這邊瞟過來。
“哎呀！我的龍！”看到竹塊就要停在畫龍的格子上，九餅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了，可是偏偏指針一歪，便落到了旁邊的猴子上。
老頭兒咧嘴一笑，“猴子！”然後手上飛快的動作起來，猴子最好弄，舀着糖稀的小勺子往大理石的板子上劃了兩下，猴子的腦袋和身子就出來了，再倒出一根長長的尾巴，一對小眼睛就大功告成！
九餅不服氣，接過老頭兒的小猴子遞給旁邊的一個流口水的小傢伙，豪氣沖天的道，“我還要轉！”
老頭兒笑眯了眼，最喜歡這樣的客人吶！一不服氣，就不知道要轉多少個了！
於是，九餅不停的轉，老頭兒不停的畫着糖人，旁邊的小饞貓們不斷的加油，每人都分得了一個糖人兒，除了九餅一臉懊惱，人人都一臉笑容。
楚喬並不阻止九餅，只是抱着雙臂在旁邊看熱鬧，嘴角盪漾着淡淡的淺笑，看着孩子般習氣的九餅，楚喬覺得，這纔是跟自己從小長到大的九餅，一個永遠無憂無慮的九餅。
“好了……不轉了，看來我今天是轉不到龍了！”九餅沮喪的攤了攤手，“哎！龍的格子那麼小，怎麼轉的到的嘛！”
“那就走吧！”楚喬無奈的搖了搖頭，“咱們去吃東西啦！”
兩人剛要離開，那個賣糖人的老頭兒突然道，“小夥子小姑娘等等！”
九餅和楚喬不解的轉過頭去看着老頭兒，“大爺，還有什麼事兒啊？”
老頭兒笑着道，“你們今天照顧我這麼多生意，我給你們做一個龍鳳呈祥吧！”
說着，也不待楚喬和九餅答應，就開始在大理石板上勾畫起最複雜的圖案來。
龍和鳳的確是最考驗手藝的，老頭子舀了滿滿一勺子的糖稀，沒有像以往那樣，想都不想就開始倒糖人，而是沉思了一下，這才刷刷兩筆，勾畫出了龍和鳳的身軀，左龍右鳳，龍的鱗甲，鳳的羽毛，在老頭兒的手中慢慢的豐滿，周圍的人，不管是孩子還是大人，都忍不住湊了上來，好奇的打量着老頭兒的手藝。
最後，老頭兒足足用了兩根竹籤才把這一龍一鳳給粘了起來，雙手舉起遞給楚喬和九餅，“瞧，這就是龍鳳呈祥，你們吃的時候啊，從兩邊開始吃，吃到中間，一輩子都和和美美，不吵架。”
楚喬頓時俏臉一紅，這才反應過來，老人家似乎是誤會了。
再轉頭看一眼九餅，這貨好像對老頭兒的話一點察覺都沒有，一雙如琉璃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驚訝的看着手中的龍鳳，那張漂亮得讓女孩子都嫉妒的臉上滿是讚歎，根本沒有別樣的情緒。“大爺，您的手藝真好！謝謝啦！”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楚喬也立即從剛纔的尷尬中解脫出來，人九餅還是孩子呢，什麼都不知道。
“謝謝啦！”
楚喬也道了謝，兩人舉着這碩大的龍鳳，在衆人的目光中走開了。
過了很久，那位倒糖稀的老大爺這才低語一聲，“哎，可惜了，終究是有緣無分。”
遠處的九餅還在指着手中的龍鳳道，“你吃那邊，你吃嘛！可好吃了！哎……不吃很浪費的哦！那我一個人吃啦！喂，吃點嘛……”
兩人終於是走進了那家傳說中前朝御廚的後代開的餐館，九餅還在小心的抿着手中的糖，像個孩子一般，俊俏的臉頰上都沾了不少橘紅色的糖稀。
“老闆，把你們的特色菜，好吃的，全都來一份！”九餅飛快的點菜，這纔是人九餅的點菜風格。
“額，我們這兒特色菜有好幾十道呢。”那個穿着很樸素的服務員爲難的看着九餅，這個男孩子很好看，不過看樣子，腦門是不是有點問題，“你們才兩個人呢！”
“我們打包的啊！”九餅趕緊道，轉頭對着楚喬討好的笑着，“我們先嚐嘗嘛，好吃的就打包回去給爸爸他們吃，你身上有錢的吧？有錢哈？”
楚喬哭笑不得，“飯錢還給得起。”
“烏拉！萬歲！”九餅歡呼起來，“快上菜，快上菜，先來涼菜吧！”
楚喬感覺手上黏黏的，剛剛捏了那個糖棍子的緣故，很不舒服，“對了，你們洗手間在哪兒？”
服務員給楚喬指了指，楚喬便去洗手了。
等到楚喬走後，九餅舔糖人的動作突然一頓，他小心的把手中的龍鳳呈祥舉到跟前，仔細的打量着，“真好看啊……龍鳳呈祥……我是龍，喬喬是鳳，我們一輩子和和美美不吵架。”
說完，他那琉璃一般的眼睛裡，眼神黯淡了下去，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怎麼可能呢？”說着，他又把那隻鳳凰湊到嘴邊舔了舔，“糖真甜。可是吃到嘴裡，怎麼變苦了呢？”
“還沒吃完吶？”楚喬已經回來了，看着九餅全神貫注的在舔着手中的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啊，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吃糖，喜歡吃肉，怎麼沒見你長胖啊？”
“切！”九餅翻了個白眼，“像哥這麼英俊瀟灑魅力無邊的男人，怎麼會長胖？少女殺手有木有？”
“得了！”楚喬坐下來，“就不該誇你！”
說話間，九餅又把手中的糖遞到楚喬的嘴邊，撒嬌一般的念着，“嚐嚐嘛，嚐嚐嘛！”
楚喬拗不過，只得伸出舌頭來舔了舔，點點頭道，“嗯，就是這個味道，小時候可喜歡吃了，那大爺的手藝真好！”
“嘿嘿，那可不是！”說着，九餅又把楚喬舔過的地方含到嘴裡，用力的舔了舔……
“九餅你沒事兒吧？”楚喬一陣錯愕，瞪着大眼睛看着九餅，九餅哼哼了兩聲，“不曉得是誰，從小到大，吃不完的東西都扔到人家碗裡，還命令人家必須吃完，人家都吃成習慣了……看到你吃剩下的，就會習慣性的拿過來吃……”
“額……”好像的確是這樣子的……楚喬難得良心發現，伸手摸了摸九餅的頭，“哎呀，那不是小時候的事兒了麼？瞧，我現在吃不了的都不給你吃了！”
“給雲陌吃了？”九餅倏然擡起頭，支楞着兩隻耳朵，瞪着楚喬，就像被搶走了玩具的孩子。
“也不是啦……”楚喬壞笑了一聲，“我喂隔壁家的貓。”
“楚喬！”九餅恨不得一頭撞進楚喬的懷裡，敢情小時候都把自己當貓養活呢？！
“好了，好了，開玩笑啦！”楚喬趕緊討饒，這時候，涼菜也上來了，九餅習慣性的把手朝盤子伸過去，楚喬的筷子緊跟着落下，“啪！”的打在九餅的手背上，“說了不許用手拿着吃！”
九餅訕訕的縮回手，去拿筷子，一個刺耳的女聲傳來——“喲，帥哥，你女朋友還真兇啊！”
楚喬和九餅下意識的擡頭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就在旁邊不遠處的桌子上，坐着幾個年輕男女，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連衣裙的女子，那女子顴骨高單眼皮弔喪眉，一看面相，就是一個尖酸刻薄的人，看向九餅的眼神帶着一抹戲謔。
九餅怒了，“關你屁事！”
“九餅，注意素質。”楚喬雖然也覺得九餅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人楚喬大小姐身兼教導九餅的重任，在這種時候，還是要以教育爲主！
九餅點點頭，“對哦，我們吃飯。”
那女子被九餅這麼一嗆，很明顯有些惱羞成怒，顴骨上也浮起紅暈來，“你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好歹，姐姐我是給你打抱不平呢！這麼兇的女朋友，不慣能慣着她！”
九餅手腕一動，手裡的筷子就只剩下一根了，另外一根直挺挺的插在了那女子面前的桌子上，筷子的一半沒入到了桌子中。
就這麼一下，那幾個男女全都站起來，看着楚喬和九餅，那女子尖叫一聲，“這是挑釁嗎？！”
其實，這裡坐着的人，幾乎都是從華夏各地趕過來的玄門中人，本地人在這個點兒，早就回家，九餅這一手，自然表明了身份，這讓對面那桌子上的人感受到了威脅。
“打攪小爺吃飯，小爺不爽！還有下次，那筷子就不是插在桌子上了！”九餅眼裡迸發了一股邪氣，壞壞的笑了笑，“說不定就插你嘴裡了！”
“好囂張的小子！看姐不給你點顏色，你不知道閻王爺有幾隻眼睛！”高顴骨的女子很顯然被九餅徹底的激怒了，就要衝過來，她旁邊的男子拉住了她，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女子咬了咬牙，強壓下一口氣，對她身邊的人道，“我們先走！”
說罷，這羣人便氣呼呼的走了。
九餅一臉無所謂，照舊該吃吃，該喝喝。
“你啊，還真會惹事兒！要是讓老爸知道了，一準兒不會讓我們再出來了！”楚喬用手指頭點了點九餅的額頭。
九餅嘿嘿一笑，“是他們要整事兒的，咱們還怕事兒？反正在玄門大比上遲早要碰到，提前試試手，也叫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唷！還會用兵法了？了得啊九餅！”楚喬打趣道。
“切，電視裡面學來的！別把哥當文盲，哥電視大學本科畢業！”九餅驕傲的道。
“……尼瑪還電視大學本科畢業呢……你是動畫頻道的忠實粉絲吧？！”楚喬無奈的搖搖頭。
菜陸續的上來了，不過大多數九餅都沒怎麼吃，直接叫打包，看來今天胃口不佳。
就在他們兩人擰着大包小包的飯盒子準備離開時，旁邊一個穿着玄色長袍的老者突然站起來，緩步走到楚喬和九餅身邊，“回去路上可要小心些。”
楚喬自然知道這位老者是一番好意，點頭笑道，“這個自然，多謝大叔。”
老者搖搖頭，他的嘴巴沒動，但是一股聲音卻傳進了楚喬的耳朵——“剛剛你們得罪的可是江南姜家的人，姜家陣法了得，就怕防不勝防！”
楚喬神色一變，沒想到剛剛那羣人竟然就是姜家的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一次，楚喬鄭重的朝着老者微微點頭，這位老者用了一種極爲特殊的方法把聲音逼入她的耳朵，很顯然他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暴露身份得罪姜家，楚喬自然也明白人家的難處，萍水相逢，這位老者能夠這般提醒，也算是一種恩惠了。
兩人沿路返回，九餅一聽剛纔那羣人就是姜家的人，頓時興奮了，摩拳擦掌準備好好顯顯身手，他們剛走出鎮子沒多遠，楚喬突然停住了腳步。
“喬喬，有什麼不對勁？”九餅也跟着停了下來，楚喬站着不動，目光開始四下裡掃視，“的確有點不對勁！”
九餅收斂起了嬉笑的神色，此刻暮色四合，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正是一天裡陰陽相交的時刻。
平常都以爲三更半夜纔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其實不然，每天，天將黑的時候，纔是陰氣最重的時刻！這個時候，陰門打開，陰界和陽界之氣短暫的交匯在一起，也是鬼魂最活躍的時候！甚至有強大的靈，可以在這個時候突破陰陽桎梏，從陰界來到陽界。
這個道理，就更當初天狗食日一般。
這條路上似乎一下子便沒了人，路兩邊影影綽綽的都是一些深黑色的小樹林，一陣冷風吹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