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心尖血
“秀秀，爹爹命令你，快點過來！”中年男子看到煙秀秀後退的腳步，神色更加陰沉，他甚至都懷疑，中情蠱的人不是那個男人，而是自己的女兒秀秀！
那個男人的確長得很好看，難怪女兒會不顧一切的在他身上種下情蠱，但是，這個男人同樣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氣息！
“秀秀，阿爸是不允許你嫁給外人的，就算是他中了你的情蠱，也不可以！”中年男人再次沉聲道，“你不想讓他現在死在你面前，你就趕緊過來！回到阿爸身邊來！”
煙秀秀身子一顫，她自然知道自己阿爸說的話，絕對不是威脅，以阿爸的蠱術，他要讓這個世界上的一個人死，沒人能夠救得了他！
“阿爸……求求你，不要傷害他！”煙秀秀軟了下來，淚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阿爸，“都是我的錯，不是他來招惹的我，是我……你放過他吧！阿爸，以後我好好聽話，你救救他！”
“阿爸……”旁邊的煙青青也用懇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親，“秀秀還小，不懂事，這次犯了錯，你就幫幫她吧，要不然，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中年男人名叫煙雲。乃是蠱宗百年來最強大的宗主。
可是，讓他自豪的不是他自己的實力，而是他生了兩個好女兒。
煙青青雖然才二十來歲，但已經是蠱宗年輕一輩的第一強者，而小女兒煙秀秀，更是在十歲那年得到了蠱王金蠶的認可，將來很有可能成爲苗疆數百年來都未曾出現過的金蠶聖女！
這一切都意味着，傳承千年的蠱宗，即將崛起啊！
所以，這次玄門大比，他纔會帶着兩個心愛的女兒前來，他要讓世人看看，神秘的蠱宗並不是沒落下去了，蠱宗仍舊是玄門中強大的一支！
煙雲看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屬於上位者的威嚴終於漸漸的顯露出來，“青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煙青青頓時神色一僵，阿爸好久都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
“阿爸……”煙青青不敢再說話了，退了兩步，用眼神示意阿寶幫着煙秀秀求情，可是阿寶就像沒看到一般，只是用嫉恨的眼神看着九餅。
煙雲逼視着煙秀秀，在這種沉默中煙秀秀那原本就脆弱的神經，幾乎要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煙宗主，難道蠱宗便可以草菅人命嗎？”九餅突然開口沉聲道，“令愛已經承認，這件事是她的錯，我只是無辜的受害者，你卻不聞不問，這裡不是苗疆，不是蠱宗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這句話裡面，已經有隱隱的威脅之意了，楚喬控制着九餅的幻影，一把拉住煙秀秀的手，“秀秀，請你幫我解開蠱毒，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煙秀秀趕緊點頭，“我會盡力的！”
“秀秀，你可知道情蠱如何解？”煙雲的一張臉已經黑了下來，在苗疆自然是沒有人敢跟這位蠱宗宗主如此說話的，不過，煙雲也沒有立即發作，正如楚喬借九餅之口所說的——這裡不是苗疆。
“我……我不知道。”煙秀秀很老實的說道，藏在暗處的楚喬忍不住有噴血的衝動，這個女孩有譜沒譜啊？既然根本不知道情蠱如何解，竟然還一口答應了下來，幸虧剛纔沒有一衝動，直接帶她走。
“既然你根本不知道情蠱如何解，那你怎麼能爲他解除蠱毒？”煙雲這才朝九餅看過來，眼神充滿了傲慢之意，“年輕人，你要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姜果然是老的辣，煙雲似乎早就看出了楚喬他們的打算——如果談不攏，就直接把煙秀秀帶走！
煙雲就是要打破他們的這種想法，你帶走煙秀秀也沒用，她根本不會解毒，你的小命還捏在我手裡呢！別跟我狂！
楚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了“九餅”的臉上，“宗主，如果秀秀真的不能給我解除情蠱，那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爲了活命，只好把秀秀娶回家做媳婦，她以後是我的媳婦了，就不能跟您回苗疆了。”
雲陌差點沒有把眼珠子瞪出來，喬喬這是要做什麼？真要給九餅娶個媳婦回家？雖然九餅很聽喬喬的話，但是這件事肯定不會依着喬喬的。再說了，九餅今天蠱毒發作，肯定是因爲對這個煙秀秀沒有什麼感覺，爲了活命，硬給他塞個媳婦，九餅肯定不會接受啊！
不過，下一秒，雲陌就明白了楚喬的用意了，這個壞丫頭，押寶押對了！
煙秀秀愕然轉頭看着九餅，單純的小臉上，帶着驚喜與不可思議，而煙雲則差點立即暴走。
“你說什麼？”煙雲一聲大吼，“她怎麼可以嫁給外人？我不會允許她嫁給你！”
“岳父大人，您息怒啊！”這次換“九餅”不着急了，乾脆連“岳父大人”幾個字都喊了出來，帶着笑眯眯的神色看着煙雲，“您看，我也沒有別的辦法，誰叫秀秀看上我了呢？我就勉爲其難的接受秀秀了，您放心，以後我會好好愛秀秀的，不會讓蠱毒發作，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歡迎您常來我家看望秀秀，對了，您還不知道我是燕京楚家的人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楚離，家裡人都叫我九餅，以後你也叫我九餅好了。”
煙雲剛要發作，可當他聽到“燕京楚家”幾個字的時候，眼中又驚又怒，“你……果真是楚家的人？”
雲陌心頭暗暗叫了一聲“好”，喬喬的反應真夠快，連九餅的大名都給他想好了……楚離？這個名字雖然只是楚喬隨口一說，可是……總給雲陌一個很奇怪的感覺，爲什麼是“楚離”呢？
“當然。”九餅點點頭，“我相信宗主肯定也聽說過楚家吧？我想，我還是配得起宗主千金的身份，宗主，我這就帶秀秀回去了，明日我會讓楚家家主上門提親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對秀秀好，畢竟她這麼喜歡我，我不能夠辜負了她啊！”
說着，九餅拉着煙秀秀的手，似乎就要準備悠悠然離開了，煙雲終於無法保持淡定了，上前一步，喝道，“站住！”
“岳父大人，還有何指教？”九餅轉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煙雲，“您放心，我不會委屈了令千金，明天楚家一定上門提親！”
“好小子！”煙雲咬牙切齒的說道，“算你狠！”
“哎呀，岳父大人何出此言？”九餅故作驚訝的道，“我這不是遂了秀秀和您的心願麼？”
“秀秀不能跟你走！”煙雲不管楚喬的調侃，他怎麼會看不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是真的想要娶秀秀，只是想要拿秀秀威脅自己而已！
是，他是抓住了自己的軟肋，秀秀不是普通的蠱宗少女，如果她身體裡面沒有金蠶蠱，他也許會真的考慮跟楚家聯姻，也遂了女兒的心願。可是現在，他怎麼能夠讓金蠶蠱離開苗疆呢？秀秀將來是苗疆的金蠶聖女，她註定是屬於苗疆的啊！
“阿爸……”煙秀秀顫巍巍的看着自己的阿爸，她從未見過阿爸被人氣成這樣子，但是，她心裡又是多麼歡喜，九餅居然答應帶她走！還要娶她！當然，她也不傻，自然知道阿爸不讓自己跟九餅走的真實原因，不就是因爲金蠶蠱嗎？“阿爸，等到我十八歲，金蠶蠱成熟之後，讓它認姐姐爲主吧！”
煙雲沒好氣的瞪了女兒一眼，這傻丫頭，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秀秀！你真傻！這小子是拿你要挾我！不是真的想娶你啊！你醒醒吧！”
煙秀秀轉頭深情的看了一眼九餅，“阿爸，我知道。可是，他願意娶我，不是嗎？這就夠了，我喜歡他，一眼就喜歡了，要不然，也不會把千絲帶給他……就算是他現在不喜歡我，也許將來會，總有一天會……我願意等，我願意嫁給他，侍候他一輩子。”
九餅的身子微微一顫，握着煙秀秀的那隻手，也鬆開來。
楚喬突然覺得自己先前對煙秀秀的怒氣，在這一剎那消失了。這只是一個爲愛癡狂的女子，不諳世事，心思單純，就算是真的做錯了事兒，也讓人對她責怪不起來。
煙雲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兒，他真的沒想到，女兒居然如此堅持。半晌，他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真像你你阿媽。”
說完之後，又是一陣沉默，楚喬也沒有說話，她在等待着這位蠱宗宗主的決定。
“年輕人，我能夠跟你單獨談談嗎？”最後，煙雲擡頭看着九餅道。
“好。”楚喬應道。
煙秀秀緊張的反手握緊了九餅的手，楚喬能夠通過那個幻影真實的感受到煙秀秀手中的冷汗。
“沒事兒的，秀秀。”九餅轉頭看了煙秀秀一眼，這眼神讓煙秀秀有些癡迷，那眼神中的溫柔和憐惜，讓煙秀秀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阿爸……”煙秀秀突然轉頭看着煙雲，臉上的柔弱不見了，“如果你要傷害他，秀秀絕不獨活！”
“你——”煙雲真是又氣又怒，卻不知道該把女兒怎麼辦。沒想到，女兒會對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男人這般執迷！難道這個男人就是女兒的劫難？
早知如此，真不該把她帶來啊！
“你放心！”煙雲最終還是妥協了，誰叫煙秀秀是自己的女兒呢？
煙秀秀這才放開九餅的手，煙雲大步走了過去，與九餅擦肩而過，九餅便也跟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先後消失在了密林中。
煙青青這才膽顫心驚的走過去，用複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妹妹，“秀秀啊……我怎麼覺得現在的你，不是我認識的秀秀呢？”
“阿姐，秀秀長大了。”煙秀秀認真的說道。
旁邊的阿寶冷哼了一聲，“我看啊，秀秀你是被那個男人給迷住了！長得跟個娘們似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你快醒醒吧，你是苗疆的女子，只能夠嫁給苗疆的漢子！”
“我不許你這樣說他！”煙秀秀瞪着阿寶，“你再這樣說他，我以後就不會跟你說話了！”
“秀秀！我們從小長大到的情意，還比不過這個剛認識的男人？”阿寶強行按捺着怒火道，“你的心，真的被豬油給矇住了！他是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
煙秀秀沒有理阿寶，靜靜的站在夜風中，目光一直望着“九餅”和她阿爸離去的方向。
林子裡，月光落下，九餅靜靜的站在煙雲的身後，等着這位蠱宗大人發話。
“好了，出來吧，我知道你們就藏在附近。”煙雲開口道。
九餅的身影徐徐散去，楚喬和雲陌從林子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
被煙雲看出來，楚喬並沒有什麼意外，眼前這位，畢竟是一個大勢力的掌舵者，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
煙雲看着楚喬和雲陌年輕的臉龐，不禁點了點頭，“很好，楚家的人，果然厲害。差點連我都被你們騙了。”
“宗主，我們無意冒犯。”楚喬沉聲道，“我弟弟中了情蠱，我必須要救他的命。”
“我蠱宗並不想與楚家爲敵。”煙雲沉聲道，“也請你們放過秀秀。”
“宗主何出此言？”楚喬一愣，“不是我們要不要放過秀秀的事兒，我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傷害秀秀啊！我只想救我弟弟！”
“情蠱並不是那麼好解的！”煙雲嘆了口氣，“尤其是，女子送出的千絲帶上的情蠱，千絲帶織成的時候，要滴入女子的指尖血，解這情蠱，卻要女子的心尖血啊！”
“什麼？心尖血？”楚喬一驚，“心尖血豈不是要人命？”
煙雲看着楚喬，“這正是我不讓秀秀爲九餅解毒的原因。”
“可是……”楚喬急了，“要是秀秀不給九餅解毒，我家九餅怎麼辦？他會不會有事兒？”
煙雲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九餅不愛上別的女子，自然就沒事兒。”
“那怎麼可能？”楚喬想都沒想便說道，“誰能夠保證九餅不會愛上別的女子？再說了，不能因爲這個蠱毒，就讓我弟弟孤獨一生吧？這樣太殘忍了！”
“那你忍心讓秀秀因爲九餅殞命嗎？”煙雲怒聲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楚喬懇求的看着煙雲，“宗主，只要能夠救我弟弟，我們楚家就算是欠你們一個人情，如何？”
“如果秀秀不再喜歡九餅，蠱毒也能夠不用心尖血解除，但是你覺得可能嗎？”煙雲看着楚喬。
楚喬一愣，從今日秀秀的表現來看，真的是情根深種，如何才能夠讓秀秀不喜歡九餅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說你們弄出這麼一個勞什子的情蠱做什麼啊？這不是作繭自縛嗎？”雲陌在一旁也乾着急，“兩個人相愛，用得着這千絲帶來維繫嗎？用情蠱來維繫的愛情還叫愛情嗎？真搞不懂你們！”
煙雲一窒，還從未有人這樣說過，“這……這是我們苗人用來表達對對方忠貞不二的一種方式，我們自然也知道愛情不能夠用情蠱來維繫，但是，這難道不是一種你們所說的破釜沉舟的方式嗎？不給自己退路，愛自己的選擇，當自己背叛自己的誓言時，就讓自己受到懲罰！這是對對方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懲罰，不是嗎？”
雙方一時無語，這個問題真的難壞了三人。
“情蠱在什麼情況下會發作？”楚喬打破沉默道。
煙雲想了想道，“九餅如果在心裡思念自己心愛之人時，情蠱就會發作。”
“……”楚喬和雲陌同時生出一種坑爹的感覺。
這個怎麼那麼像《神鵰俠侶》裡面那種情花毒啊？難不成金老先生的靈感就是來自於苗人的情蠱？
“你們放心，只要秀秀不催動情蠱，九餅不去想心愛之人，那麼情蠱是不會再發作的。”煙雲認真的道，“我看秀秀那傻丫頭，是打死不會再催動情蠱了，那麼九餅現在有心愛的人嗎？”
楚喬和雲陌不由的對視了一眼，眼神都在問對方——九餅那傻貨，有心愛的人了嗎？
不過，他們都沒有從對方眼裡得到答案。
煙雲立即放了心，“看來，九餅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吧？這樣吧，我們來商量一下，現在秀秀還小，心性還未定，我們把這件事緩一緩，你們也不要着急，我帶秀秀會苗疆，說不定過兩年，秀秀便不再喜歡九餅了，那麼情蠱自然就解開了。退一步說，就算那個時候秀秀要是還喜歡九餅，我會想辦法把她體內的金蠶蠱引出來，到時候，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苗疆女孩，我再把她送到楚家，跟九餅成婚，如何？現在秀秀是不能夠離開苗疆的，她身體裡面的蠱王會要了她的命！”
楚喬剛纔也聽到了，秀秀體內的蠱王要秀秀十八歲纔會成熟，煙雲的話，不像在撒謊。
看到楚喬和雲陌都不吭聲，煙雲有些着急了，“姑娘，你們難道真的忍心讓秀秀爲了救九餅就丟掉性命嗎？”
“多謝宗主你據實相告。”沉默了一會兒，楚喬終於開口道，“但是，這件事，我不能夠決定，畢竟，命是我弟弟的。我會把前因後果親口告訴九餅，如果他同意這樣做，我自然沒話說，如果他……我只想說，請宗主諒解，我是一個自私的姐姐。”
煙雲聽楚喬這樣說，神色變了變，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情，但是，秀秀不但是我女兒，也是蠱宗未來的希望！就算是與楚家爲敵，我也會保住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