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慌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擡頭向外張望了眼,見丫鬟們都自覺的出去了,連忙湊到四爺身前,低聲哄道:“我的爺,您喝不了這麼多就少喝點,每次都鬧這麼一出,萬一被老太太聽到可怎麼得了?”
說着,把投過的溼帕子絞了絞,不由分說的給四爺摸了一把臉,四爺略微清醒些了,看着四太太那窈窕的腰身,嗤笑一聲,一腳把她踹開,罵道:“你個不中用的東西,連個蛋都下不出來。(小說~網看小說)”
說完這句,四爺突然笑了起來:“爺倒忘了,這玉梅玉梅,玉做的梅花自然是不會結果了。”
四太太臉色一變,強自按捺住了,只一顆心像是在沸水裡滾了又滾,這個渾家是個什麼東西,早在嫁過來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新婚燕爾非要向自家娘子的陪嫁丫鬟下手的,倒真是聞所未聞。
幸好她人潑辣,才擋了他一擋,這人清醒的時候畏着她三分,發起酒瘋來就可勁糟蹋人。
四太太臉上陰晴不定,外面丫鬟戰戰兢兢地喚道:“奶奶,醒酒湯煮好了。”
四太太聞言嫣然一笑,白嫩的瓜子臉上兩隻犀利的丹鳳眼收斂了些,打起簾子,從丫鬟手裡接過醒酒湯,冷着臉吩咐道:“你們下去歇着吧,爺這裡有我伺候就行了。”
丫鬟唯唯諾諾的應了。
四太太小心的端着醒酒湯到了四爺面前,四爺閉着兩隻眼睛哼哼唧唧的罵個不停,四太太看了他一眼,惡狠狠地向着手上端着的盅裡吐了一大口的口水,轉過頭,溫柔地喚道:“相公,起來喝些醒酒湯。”
四爺手一揮,險些把四太太手裡的盅打翻,四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塗滿蔻丹的右手死死抓住四爺的下巴,把一盅醒酒湯全灌了進去。
留下四爺呻吟不停,四太太自去洗漱了,收拾的乾淨了,上的牀來,直接從四爺身上橫跨了過去,中間還對着四爺放了個屁,做完這些,四太太覺得今日受的閒氣出盡了,拿起被子把二人細細的攏了,這混賬東西若是着涼生病了還得她掏錢給他看,那是萬萬捨不得的。
隔日臘八,竈上熬了幾大鍋臘八粥,放了小米大米黃米紅豆大豆紅棗桂圓,煮的滿屋子都是米香。
這些卻都是給下人們準備的,主子那裡,按照習俗,四太太和大太太要親手熬了臘八粥給老太太送去,以示孝敬。
從臘八開始,賀大娘異常忙碌起來,府上田莊裡的莊頭來送租子的時候還要帶些莊子上的特產,雞鴨魚肉不一而足,又有玉米紅薯等各式莊上特產,只給主子們圖個新鮮。
顧二博了小孫婆子的好感,又得王順家的照顧,在竈上漸漸混的開了,人人都曉得她勤快不愛惜力氣,又勤學善思,樂的支使這麼個小跑腿的。
竈上的雜活顧二一人包了一半,到處救急,漸漸的,竈上的各種活計,顧二都上了手。
每次累的精疲力盡的時候,王順家的就對她眨一眨眼,努一下嘴巴,顧二心領神會的笑了,躡手躡腳的到了王順家的案臺旁,有個白瓷小盆,掀開蓋子,裡面要麼是藏了幾個白白的大饅頭,要麼是一盤小籠包,每次都不重複。
這成了顧二和王順家的兩個人的小秘密,也是顧二幹完活最快活的事情了。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二姑奶奶和三老爺兩口子都還沒回來,老太太急的不行,派人日日在門外守着,就有二姑奶奶派來的下人先來送了信,說是罕見的大雪,誤了行程。
三老爺那邊也有信送到,長途顛簸,三太太染了風寒,晚幾日纔到。
消息一送到,府裡就傳的沸沸揚揚,都說這是三太太怕二姑奶奶太風光,難免會落了她的面子;讓二姑奶奶先進門,等她回去時就算冷清了點也有得解釋。
賀大娘聽了這些小道消息,嗤笑不已,府裡主子們的事情若沒有個背後支使的,會傳的這麼快?
只是不知道背後是誰的主意,是大太太含怨報復還是四太太禍水東引?想叫三太太和二姑奶奶沒進門前就先掐上一架。
果然還是二姑奶奶先到了,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二姑奶奶嫁的可比這些嫂嫂好的多了,當年老太太爲了二姑奶奶,專門回了躺盛京,在母族裡東挑西揀,選了嫡親表姐家的兒子,世襲三等子爵,孩子自己又爭氣,讀書連中三元,二姑奶奶嫁過去的時候就是官太太了。
這些年逢年過節,就屬二姑奶奶送回來的年禮最是深厚,這次二姑奶奶一回來,老太太就命人開了中門,大老爺和四老爺帶着幾個侄子一起迎到了大門外。
遠遠的,二姑***車轎近了,京城裡出來的大戶人家,自有一番氣派,這車就與李府的不同,車廂外包了厚厚一層氈墊,氈墊是暗紅印花的,打理的乾乾淨淨,金色的印花一閃一閃。
兩邊各有一個舷窗,卻是用時下最流行的彩色琉璃做了窗眼,透光不說,裡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卻難得見到車裡的貴人。
車前又單設了個板間,趕車的也不用受那風吹日曬之苦。
後面另有僕婦下人搭乘的大車,還有兩大車二姑***行李以及給李府親眷準備的禮物。
李家大老爺年約四十出頭,長臉,留了三縷美髯,眼睛細長,望上去慈眉善目,倒是和年畫上的託塔李天王有些相象。生平喜歡尋仙問道,不沾俗事,對幾個弟妹還算愛護,妻子兒女反倒差了一層。
大老爺親自上前,爲胞妹打開車門,二姑奶奶生的團團圓圓,一張臉如滿月,皎潔瑩白,見到胞兄,先就落了淚。
兄妹二人抱頭哭了一場,二姑奶奶掏出帕子給大兄抹了把淚,哽咽道:“妹子一去十年,大兄卻還和當年一樣風采依舊,莫不是尋仙有成?”
李家大老爺立生知己之感,這府中就只有這個妹子最知他懂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