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對視了很久。我動了動嘴,輕聲道:“程子默,我……”
他依舊是緊緊抓住我的手臂,捏得我生疼,“你不用解釋。”
看來是生氣了。他怎麼會這個點出現在我家門口,看到我和西林影的擁抱,他一定是生氣了。
他扳過我的身體,雙手用力地握住我的肩,曾一次次對我展露溫柔的雙眼,此時卻是讓我有些恐懼的冷酷。
“我以爲,宋穎欣說的都不是真的。我以爲我最相信的人永遠都不會騙我。可是,那也只是我以爲。”他的手從我肩上緩緩滑落,垂在兩側。冰冷的眼神漸漸被落寞代替,那種看着讓我心痛的落寞。
“不是的,我和他只是……”我一邊搖着頭,一邊拼命解釋。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很乾脆地打斷我的話,“我恐怕一輩子都會活在你的謊言中。”
他沒有絲毫表情的直視我,不給我一絲挽回的機會。
“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確實不是我想的那樣,一開始我就想錯了,不過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他又一次打斷我的話,“之所以會躲我,是因爲撒謊太多而感到良心不安了吧?”
刻薄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扯動着我的每一根神經,喉嚨是火辣辣的疼,以至於我再張嘴的時候,聲音是一陣嘶啞:“程子默……”我往前挪了挪步子,想靠他近些。
“還想繼續演嗎?李欣冉,你可真是個好演員啊。”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對準他的肩,狠狠砸下一拳,衝他大吼:“這個混蛋!聽我解釋!”
安靜的夜晚,我的叫囂聲像是鑿破了一塊冰。
我原以爲他會像往常一樣大聲責怪我的粗魯和暴躁。然而,他卻很平靜地看着我身後的不遠處,眼睛裡透着細碎的光,那種比冷酷更讓我恐懼的光。
接着,他的嘴角劃出一道淺淺的弧度,出乎意料的,是輕蔑的笑。
“哼,你以爲我會很在意麼?”他看着我,不屑一顧的表情,“你和斯恩的遊戲,我沒有興趣陪你們玩到底。”
我的心忽的往下一沉。
沒有很在意麼?我和誰誰誰怎麼樣,你都不在意麼?
你不是說你會在乎我的嗎?你說過你會在乎我的啊
現在你說你不在意,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揚起頭看着他,渴望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一點點的溫柔與憐惜。
可是,當我與他目光相遇時我後悔了,因爲眼前的他,似乎又回到了我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他。
他走了。
我沒有跑上前拉住他讓他給我解釋的機會,也沒有哭着挽留他,只是很安靜的看着他走,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爲止。
因爲,在我的腦海裡不停閃現一句話,程子默,我不會放開你。
寒假已經過去一大半,程子默就像是失蹤了似的,我怎麼也聯繫不到他,他是故意在迴避我。
可惡的傢伙,口口聲聲說不在意,這就是你不在意的表現嗎?躲吧,躲吧,愛藏哪兒藏哪兒,反正我總會找到你的!
在這期間,我找過宋穎欣幾次,每一次我打電話過去她都說程子默和她在一起,我忍受不了她那種噁心的腔調,很不客氣的把電話掛掉。
直到今天,她發來短信說讓我晚上9點去show bar,帶我見我想見的人。
我一直在矛盾到底該不該去,說不定又是一個陷阱呢?說不定她又想害我呢?可是,我還是赴約了,只因爲那裡有我想見的人。
程子默,我想見的人。
我準時來到show bar,和往常一樣,人很多,各個搖頭晃腦的隨着勁爆的音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停變換着的燈光閃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我皺了皺眉,穿過人羣,走向宋穎欣預定好的包廂。
我猶豫了幾秒鐘,然後輕輕推開門,包廂裡明顯比外面安靜得多,也清冷得多。很小的房間,一張沙發,一張茶几,和一臺可以唱歌的電視。
我走了進去,帶上門,把喧囂與嘈雜隔離開來。
宋穎欣擡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然後眼睛盯着電視。
“找我來有什麼事?”我事先發問。
她依舊不說話,只是側過頭,看着身旁倚靠在沙發上的男子。
“程子默。”我輕呼。
他沒有任何反應,眼睛也盯着電視。
我大步走到電視前,關掉電視,對他們大聲說:“今天叫我來到底要幹嘛!”
宋穎欣一臉妖嬈地看着我,然後輕笑一聲,“我說這段時間程子默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現在總相信了吧?”
“叫我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這個麼?”
“今天給你一個挽救的機會。”她對着我笑,在昏暗光線下更顯陰幽的笑。
語落,她找到鑲嵌在牆壁上的按鈕,按下“服務”鍵。很快,一個帥氣的waiter敲門進來,宋穎欣對着他的耳根說了些什麼,然後waiter就出去了。
他重新進來的時候,推着小車,小車一共有三層,每一層整齊地擺滿了一杯杯紅棕色的酒。送到之後,waiter很禮貌的點了點頭,便離開包間。
我隱隱猜到宋穎欣要做什麼了,我心裡上下忐忑着,上一次醉酒的經歷我仍記憶猶新。
她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一隻手親熱地搭在我身上,被我厭惡地推開。“李欣冉,你敢和我喝酒麼?”她看我的眼神滿是輕慢。
“本小姐今天沒空!”
“哦?是麼?那,這樣的話,你可要後悔咯!”她笑得很妖媚,那種純潔的氣質已經在她身上消散不見了。
“你什麼意思?”
“我們賭酒。如果你喝不過我,那今天晚上程子默酒歸我。怎麼樣,你賭麼?”她停止了笑容,卻是一臉的蠻橫。
“好,我跟你喝!”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爽快的答應,我明明是喝不過她的,她也明明知道我是不會喝酒的,我也同樣明白,無論怎麼拼命,我始終會輸。可我仍然這麼快得答應了。
她滿意得笑着,“我就知道。”
隨即,她拿起酒杯,沒有間隙的,一連灌下三杯。倒扣酒杯,看了看我,意思是輪到我喝了。
我瞟了一眼自始自終沒講一句話的程子默,他擺弄着手中的打火機,時而發出微弱的火光,很熟練的樣子。可我知道,他是從來不抽菸的。
我擺了擺頭,把滑落在臉頰旁的髮絲婉在耳後,然後端起酒杯,同樣的,連續灌下三杯酒。冰涼的液體濾過舌尖在喉頭處變得滾燙,然後一直流入體內,我擦了擦嘴角,把空杯倒扣在茶几上。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空杯的數量漸漸多於酒杯的數量,我從來沒發現原來宋穎欣這麼能喝酒,她看上去一點醉酒的跡象也沒有,始終保持着那種妖媚的笑容。而我,有些無力地坐在沙發上,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感覺臉頰微微發燙,可能快到極限了吧,這已經比上次喝的多很多了。
可我不會就這麼被打敗的,就算剩最後一絲力氣,我也要撐下去。
我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撐着沙發,五個手指緊緊地抓着沙發的皮衣。我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了,頓了頓,我揚起頭,猛地把酒灌下去。
撐着沙發的手突然無力,我失去重心,從沙發滾到了地上。
宋穎欣哈哈的大笑起來:“李欣冉,還要繼續喝麼?”
我咬緊嘴脣,用盡全力站起來,扶着牆壁。
我望着程子默,你哪怕只是看我一眼也好,不要無視我的存在好麼?
他微垂眼簾,斜靠在沙發上,像是在睡覺。但我很清楚,他一定沒睡着,他一定知道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是胡鬧,是爲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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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默,我可不可以當作是你在懲罰我。
程子默,你可不可以睜開眼看我一眼,一眼就好,我不怕喝酒喝得難受,我什麼都不怕,但是我怕你離開我,我怕你不理我。
你,知道麼?
我有些艱難地重新回到座位上,很用力地說:“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