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樓替爸爸沖泡了一杯綠茶，端上樓的時候爸爸已經不在走道上了。
“爸爸……”我四處望着找他。
目光停留在半掩着的書房門上，我走過去，準備推開門卻聽到房間裡隱隱約約傳來的說話聲。
是爸爸在講電話，他面對着窗臺，一隻手握緊手機放在耳邊，另一隻手拿着筆好像在記着什麼。他說話的聲音很小，我只有把耳朵貼在門上才能大概聽出點什麼。
“是是是，我已經見到欣冉了，我正在努力勸說她，雖然她現在是反對，但是我會說服她的，您放心。”爸爸他怎麼會提到我？而且說話的語氣居然這麼謙卑。
“對對，錢我今天已經拿到了，真是太感謝您了。”
“會的，這個星期之內就帶她走，那她轉學的事……就交給您處理了？”
“好的好的，再見。”
掛掉電話的爸爸轉過身來看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我，驚慌的往後退了兩步。站定之後，他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我的話堵住了口。
“爸，你都做了些什麼？”
“欣冉……聽爸爸解釋，我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因爲欠債太多根本就還不清因此以女兒作爲代價？還是，始終爲了女兒考慮，和別人做交易只是一個插曲？”我注視着他，眼眶開始泛紅，我一直以爲不會欺騙我的親情到頭來也刺了我一刀。
“欣冉啊……對不起，爸爸……爸爸太沒用，在外打拼了這麼多年什麼都沒得到，如果當初我沒有迷上賭博，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可是在國外發展真的太困難了，到現在爲止我也只能勉強讓家人不餓肚子，150萬的債，就算是配上我這條老命也沒用啊……”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出賣女兒的自由，出賣女兒的想法，甚至出賣女兒的感情？爸，當初你欺騙我說是做生意虧本欠下的債，要不是那羣人找上門來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不過這也就算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所以不告訴我，可是這次……爸，把錢給我，我去還給爺爺。”
“欣冉……爸爸確實很需要這筆錢。”
“爲了錢，爸爸你就可以失去尊嚴嗎？爲了150萬就可以答應別人做任何事嗎？”
“欣冉……不是這樣的，你爲什麼不明白爸爸的苦心？我這樣做只是爲了讓你和你媽過上更好的生活，等以後有錢了，我自然會還給他，只是現在實在是情況危急啊。”爸爸的眼睛裡滿是血絲，看得出他爲了還債的事耗盡了心血。
“可是爸爸，您瞭解一切嗎？爺爺他爲什麼要替你還債？爲什麼一個根本就不認識你的人要替你還債？您有想過嗎？”
爸爸的神情變得凝重，他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他眼角的淚光。
“爸，如果不想看到您女兒被毀掉，就把錢給我讓我去還給爺爺。”
爸爸愣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緩緩邁開步子走進房間，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黑色塑料袋，“拿去吧，早點睡。”
“爸，錢，我會努力幫您還的，如果您還想帶我去別的城市我會跟着您去。”我看着他交給我的塑料袋，淡淡的說。
“算了，你不願意離開這兒就算了，至於錢，我再去試試看能不能緩些日子還。”說完，他回房了。
我一個人在門外站了很久，突然感覺上帝是多麼的不公平，我明明已經一無所有了，爲什麼還要不斷的給我帶來負擔，這些困苦與鬱結像毒蛇一般纏繞着我，讓我時時刻刻都想流淚，下在我心裡的雨什麼時候才能停？要到什麼時候，我纔可以做回原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