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跟在徐姐，走在老城區的路上。
老城區老的不僅僅只有房子，還有人。
年輕人一般都搬走了，或是去新的城區居住，願意留在老城區的，大多都是老人。或是一些原本就生活在老城區的年輕人，但一般也都只有早晨或夜晚纔會出現，因爲他們工作的地方，往往不是在老城區。
新興的行業一般都不會在老城區開店。
這也是政府有計劃的在進行城市規劃和改造的結果。
不過或許未來會有一天重新開發老城區，讓老城區煥發新的生機。
但開發的具體日子，還要看櫻井市的經濟發展狀況。
說起來，在涼風的記憶中，櫻井市好像沒有什麼支柱性或是具有代表性的產業，旅遊業就更不用說了，櫻井市也沒有什麼古蹟。
難道要帶人去參觀【醫院】？
只能說櫻井市不算落後，但也不算突出。
就像是大多數人的生活一樣，沒有什麼波瀾，平平淡淡，卻在很多眼中彌足珍貴。
櫻井市的居民們，也不知道在鬼門關左右橫跳多少次了。
要說老城區有什麼是新的，就只有和其他城區一樣修的道路，以及不知什麼時候裝的路燈。
這路燈可真翹。
涼風默默地將目光從徐姐的屁股上收了回來。
老城區並不大，徐姐很快就帶涼風找到了她爺爺說的地方。
這裡是一條破舊小巷中的一棟平房老宅，小巷中沒有路燈，只能憑藉昏暗的夕陽光輝，看清小巷中的情況。
路面是磚石鋪成的老路，坑坑窪窪，卻還能走，有一些還未完全枯敗的小草從磚石的縫隙中鑽出，如今卻已經枯黃，好似隨時會徹底死去。
所有房子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高矮不齊，看起來就像是高矮不一的磚頭緊貼着擺在一起一樣。當年平整嶄新的牆皮都已經變色，還有不少牆皮脫落。
一些房子甚至已經可以說是危房了，已經被掛上了鎖。
在櫻井市的邊緣，也只有城市邊緣，纔有這樣的平房。
市裡的建築最低都是兩層的，因爲這樣看起來更現代化。
小巷並不寬，因爲那個年代的鄰里之間距離並不遠，用不到那麼寬的路。
此時涼風和徐姐正站在一座老屋之外。
老屋的窗戶內掛着窗簾，窗簾裡透着明黃色的燈光。
“我爺爺說，這裡住的老人是他朋友，也是最有可能知道老城區原本哪裡有井的人。”
“住在這裡的是一個老剃頭匠，爺爺叫他老常，據說今年已經九十多了。”
“嗯？”涼風看向了徐姐，“你確定他不糊塗嗎？”
“這……”徐姐也不知道老常糊不糊塗。
有些老人七八十歲就開始糊塗忘事了，老年癡呆、小腦萎縮都全了，而有些老人，百歲之外可能還很精神。
“爺爺推薦這裡，老常應該還不糊塗吧，總之，先進去看看。”
隨即，徐姐上去敲了敲門。
“門沒掛，進來吧。”門內傳出了有些模糊的聲音，聲音蒼老，底氣有些不足的樣子。
聽起來還有點漏風。
涼風和徐姐對視一眼，然後徐姐推開了門，兩人邁過門檻，進入老屋內。
老屋外面破舊，裡面也同樣如此，但只是舊，沒有破，能看出來，老屋一直被人好好照顧。
也並不亂。
因爲東西並不多。
老屋只有三個房間，一個是客廳，一個是臥室，還有一個是室內廁所，室內廁所的門看起來比較新。
在門口的位置有鞋架、衣架和櫃子。
房間的牆邊堆着一些老物件，還有櫃子，櫃子上放着一臺老舊電視。
牆邊靠着一個鐵質洗臉盆支架，上面放着洗臉盆，洗臉盆中竟然還冒着熱氣。在洗臉盆上方有一根鐵絲，鐵絲上掛着毛巾和手巾。
牆上掛着兩排被擦拭的很乾淨的巨大相片框，相框的玻璃後壓着很多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年輕人的，有老人的。
老屋內好似還維持着上個世紀的裝扮。
比較現代化的東西，除了電視，還有一臺正在吹風的暖風機，暖風吹的房間暖烘烘的。
而這些都只是老屋的配件，此時老屋的主人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注視着房門的方向，好似早就等候多時了。
椅子上坐着的老人一頭白髮，頭髮被梳的一絲不苟，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衫，露出來的皮膚乾癟，充滿褶皺，是勞動人民的膚色。
“我收到老徐的電話了，你們就是他的孫女和孫女的朋友吧。”老常張嘴，讓涼風注意到他確實沒了門牙，怪不得說話漏風。
徐姐露出了微笑，禮貌地說道：“常爺爺，冒昧來打擾，希望您不要介意。”說完，徐姐還用手肘懟了涼風一下。
“常爺爺好。”涼風也跟着禮貌地說道。
看着徐姐和涼風，老常有些奇怪，他感覺徐姐和涼風的年齡差距有點大，是怎麼成爲朋友的？
不過這都沒關係。
老常露出了笑容，急忙起身，“都好，都好，我聽老徐說了，是來體驗老式的剃頭的吧，快來坐下。”
徐姐：“？？？”
涼風：“？？？”
涼風看向徐姐：什麼情況？
徐姐回以眼神：我也不知道！
很顯然，徐姐的爺爺做了一些多餘的事情，徐姐的爺爺告訴老常，兩人是來剃頭的，實際上兩人只是來問事情的。
“我都準備好了，你們誰先來？”老常走到顫顫巍巍地走到兩人面前，笑着問道，“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信心的。”
說着，在老常的指示下，涼風和徐姐才注意到，在洗臉盆旁的櫃子上，正整齊地擺放着剃頭的工具。
看得出來，老常很高興，而且也很重視這次有人來找他剃頭，說不定已經最好了一定要發揮出最高手藝的決定。
作爲一個老剃頭匠，他已經不適應這個時代了，手藝也沒有傳下去的機會了，或許他的時日也無多了。
能夠在這個年紀，還有人來找他剃頭，他很開心。
那個時代的人，沒有途徑接觸各種繽紛的事情，也很難接觸到繁多的信息，終其一生，可能都只能在一種或幾種行業中前行。
但那個時代的人，不一定喜歡自己的職業，卻很難放下自己的職業。
“前些年我還會出去擺攤，但這些年我已經走不動了，沒有出去擺攤的能力了。以前還有很多老夥計老我這裡找我剃頭，現在也都沒辦法過來了，也沒有機會了。”老常感嘆道，顯得有些惆悵。或許是心情不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涼風想要將事情說開。
徐姐卻鼻子一酸，然後一把拍在了涼風的肩上，將涼風推了出去。
“常爺爺，就是他要剃頭。”
涼風：“嗯？”
“難道你還要讓我剃頭嗎？”徐姐跟上來，在涼風耳邊笑聲說道。
涼風轉頭看去，看到了老常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