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媽咪偸個娃 我心依然之安舜禹
八歲那一年,我成了孤兒。
在孤兒院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茫然的時期,雖然沒有像很多苦情的電視劇中那樣,被人家欺負,或者吃不飽穿不暖,卻也是孤獨的。
從小承歡父母膝下,陡然失去了雙親,瞬間就覺得這個世界上去了顏色,除了白天和黑夜,就沒有別的區分。那些歡樂的過往,只能存在於自己的回憶裡,越走越遠,怎麼都抓不住了。
這一切,在有了養父之後,就發生了變化。他給我改了名字:安舜禹。還說:我們安家的孩子,自當要有一顆帝王的心,有稱霸天下的雄心壯志和氣魄。
至少我又迴歸了正常孩子有規律的生活,儘管這是個單親家庭,但養父對我是極好的。幾乎所有的東西都給我最好的,而且讓我在受到良好的教育的同時,還在我十四歲那年開始,就把我帶在身邊,教我學做生意。
我知道自己很幸運,因爲即使是親生父親,也未必都會對孩子如此盡心盡力,更不會每天都抽出這麼長的時間來和孩子交流感情。
可是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養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經常會盯着我的臉發愣,像是在透過我的臉,去看別的什麼東西。直到有一次,我發現養父坐在書房裡,翻着一本什麼東西在抹眼淚,這才勾起了好奇心。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趁着養父出差的時候,我偷偷闖進了這個平時被列爲禁地的書房。卻在抽屜裡看到了屬於母親的筆跡,還有那並排放着的兩個日記本,每翻過一頁,我心裡的震驚就加重一分。
看到那真相時,我已經忘了要如何反應,像一具毫無生氣的木偶一樣,就這麼癱坐在椅子裡,大腦似乎都停止了運轉。
我沒有想到,這位對我恩重如山的養父,竟然會是我的親生父親!
而母親之所以當年會結婚,也是因爲那個年代常見的狗血劇情,無非就是一對有情人被無情地拆散,然後嫁入豪門,全家都過上了好日子。
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好生活,並沒有給母親帶來快樂,和昔日戀人藕斷絲連之下,就有了我這個並不光彩的存在。這在合法婚姻之下,無疑是個見光死的產物,可惜母親並不捨得將我送走,任由我一天天的長大。
遺傳基因這東西,還真是很奇妙的。身邊有一個人說兒子跟自己長得不像,或許聽了就會嗤之以鼻。但是當有好幾個人都有着相同的疑惑時,就不得不想方設法去弄清楚了。
當一切都浮出水面後,母親所面臨的指責無疑是殘酷的,很可惜,她連等待判罪的機會都沒有,就和我那叫了八年的父親一起在車禍中喪生……
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書房的,甚至不記得那些天自己都做過些什麼,只是長時間的發呆,往往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曾經,我還抱怨過,爲什麼父親和我一直都不親近,甚至在跟養父生活的那段時間裡,我還偷偷舀他來和父親比較過。
原來,這不過就是父子天性,他並不是出於一片善心才收養我,而是因爲知道我是他的親生兒子!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了,更讓人猜不透的是,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爲什麼養父遲遲都不跟我父子相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還是打算蘀母親保留這美好的形象?所有的問題都圍繞成一個謎團,讓我無法掙脫。
除了把這個秘密繼續掩埋起來,我沒有其他的辦法。
經歷過這件事,我似乎變得成熟了,比原來更穩重,就連笑容都少了。既然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至親,那我就要盡心盡力去完成他的期望,達到他的要求,不管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總歸,我還是得叫他一聲“父親”。
慢慢的,我學會了戴着面具做人,學會將自己真正的情緒掩藏起來,學會了時刻都微笑待人,儼然就是個謙謙君子。
真正讓我找回自我,不再活得那麼累的,是那個女人。是的,南宮暮雪,我此生第二個最重要的女人,她贏得了我所有的愛情,和我唯一的心。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老實說,和潔雲口中提到多次的那位老師的形象沒有辦法重合在一起。在我的印象裡,她應該是冷靜、睿智,甚至會帶有老學究氣質的類型,可是見面的那一刻,這樣的想法就完全被顛覆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不着任何脂粉的素顏,頭髮隨意地披散着,看起來就跟潔雲一樣,像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
談笑間,她的學識和風趣,讓我漸漸產生了好感——並不是男女之間那種異樣的感情,而是純粹的欣賞。我很願意跟她做朋友,那種輕鬆自如的談話氛圍,不是每個人都能給的,總是能讓我在忙碌的工作之餘,能體會到難得的歡欣。
更意外的是,這個女人能在閒聊的同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甚至還很及時的蘀我擋掉了意料之外的傷害,不然那壺滾燙的咖啡必然就要潑到我身上了。
這絕對不是偶然。一個女人,能將刀子這樣鋒利的東西準確掌握好力道,並且計算精準地剛好打到那個白瓷做的咖啡壺,又不會傷到人。單憑這一點,就足以叫人刮目相看,這個女人不簡單。至少從這刀法來看,是經過專業訓練,並且有很長時間實際操作經驗的。
那天送潔雲丫頭回去的時候,她也說:“我好久都沒有見過你這麼開心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在這一個下午,一直都是面帶微笑的,不同於以往談生意或者待人接物時會有的禮節性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
從後視鏡裡,我看到自己的眼角眉梢都帶笑,那種愉悅是裝不出來的,於是,對這個讓我又恢復了一點“人味兒”的女人,我有了深刻的印象。
再見到她時,也是個很有趣的相遇。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她穿着一條暗格花紋的灰色毛呢連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巴寶莉經典款的風衣,站在那輛極炫的蘭博基尼旁邊,攙扶着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婆婆,和一個年輕人理論着。
那其實就是個地痞流氓之流,看情況應該是撞到了老婆婆,卻又不肯道歉,還要對老人罵罵咧咧的。
正打算過去幫忙,就被眼前的景象逗樂了——
只見她直接用高跟鞋那尖尖的鞋跟踩到皮子的腳面上,還在不斷加大力度,冷聲怒道:“道歉!”緊抿着的菱脣線條,還有高高擡起的下巴,顯示着她性格中倔強的一面。
那痞子原本還想反駁來着,可是突然身體一僵,瞬間就被嚇得臉色煞白了,然後點頭哈腰地朝那老婆婆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裝孫子的。突來的變故,叫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禁納悶,卻也都拍手叫好。
“滾!以後走路最好把眼睛帶出來!”她冷着一張俏臉,目光凌厲地瞪着那個痞子落荒而逃,然後又往老婆婆的手裡塞了很多張大面額的鈔票。
這讓老人有些受寵若驚,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個勁兒地推脫,不敢收下這數目不小的饋贈。也許是見慣了人間冷暖,不敢再相信還會碰到這麼友善的好心人吧?
好說歹說的,費了一番功夫,總算勸說老婆婆收下錢,她這才露出了笑臉。
這也許只是她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可能轉身她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但卻在我的心湖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了層層的漣漪。以前我只知道,她對於學術有着近乎癡狂的熱情,可是待人接物卻總是保持距離,輕易不會跟人深交,更遑論和陌生人搭訕?
這並不影響她有俠義的心腸,對素昧平生的弱勢羣體都能如此,何況是身邊的朋友和親人?說到底,不過就是面冷心熱而已。
我們的關係會有所轉變,說來也奇怪,竟是她先約的我。
剛好在辦公室附近逛街,問我能不能請她吃頓飯,呵呵,就連約人,她都是這麼開門見山,一點兒都不肯迂迴。許是見慣了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嬌柔作態吧,我反而更喜歡她這樣直來直往的率性,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唐突之處。
她吃東西很講究,而且動作很優雅,但是下刀時那快、狠、準,還是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別處,甚至開始想象,她在手術檯上工作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像是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她不以爲意地輕笑,然後喝了一口檸檬水:“怎麼,是不是看到我的動作,就連牛排都吃不下了?這還不算什麼,以往那些相親對象,我還會跟他們說更加重量級的場景呢!”
擠眉弄眼的樣子,就像個調皮的孩子,那雙靈動的水眸中,還有一絲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這樣的她,是我從來都沒見識過的,總覺得她就像個千面女郎,不管哪一面,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好像她從來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完全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去走,做什麼也都隨心所欲。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她,可以過得如此精彩而率性。
她的每一次出現,總是會給我很大的驚喜——包括那小人兒。
見到那粉雕玉琢的娃娃時,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起來,剛伸出手去想要抱抱他,不料小傢伙卻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的把臉轉過去了。從她教育孩子的話中,我才知道,原來這竟是她的兒子。
此前似乎有聽到潔雲提起過一次,但當親眼所見的時候,竟是這麼難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吸一口氣都如此困難。
接下來的事情,就像是電視劇一樣,先是她那男朋友以轟轟烈烈的礀態在狂追她,任憑誰都能一眼看出他就是孩子的父親,卻不知爲何兩人沒有在一起。
封予灝,商界的傳奇人物,據說他還有屬於自己的黑暗帝國,光憑這個身份,就足以令她身邊的男人望而卻步。但不包括我。
我依然“不知死活”地和她來往,其實我們的關係再正常不過了,無非就是吃飯聊天,她曾毫不諱言地坦陳是欣賞帥哥。呵呵,這女人有時候直接得會令人噴水,也正是這樣的真性情,讓我不知不覺就陷了進去。
當我發覺的時候,已經像中毒似的,解不開,放不下了。
她結婚的消息傳來,我就像掉了魂兒一樣,沒有心思再工作,甚至放任自己在偌大的辦公室裡發呆。我知道自己此生不會再有幸福了,因爲我失去了最好的時機,也許從始至終,那個機會都不是留給我的。
也曾安慰過自己,不該去強求一個結果,感情的事更是來不得半點勉強,既然是她的選擇,那就要尊重。至少,那男人待她也是極好的。
道理誰都會懂,要做到瀟灑的放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越是想忘了她,腦海中就越是會浮現她的身影,就連夢境裡也都不得清靜。我就像走火入魔了似的,將這個人,這個名字都深深刻入了自己的靈魂。
親臨她那浪漫的婚禮,對我而言是一種凌遲,看着她面帶幸福的微笑走向那高大的男人,看着他將那枚戒指套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在那打鬧,這一切好像都離我很遙遠。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一切都回到了八歲那年,失去雙親後的悲涼時光,我無親無故,了無牽掛。
嘗試過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也嘗試過打開心扉去接受一個美好的女子,最終,無力的發現,沒有人能取代她在我心裡的位置。或許我有生之年都會活在對她的追憶之中,或許有人會說,這是我自己要鑽牛角尖,不過都是咎由自取。
呵呵,是的,我也知道是我的問題,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忘記。當幸福曾經來輕敲我的窗時,我沒有及時抓住,等到傻乎乎的發現時,原來已經擦肩而過。
知道父親與他們之間的糾葛,我原打算置身事外的,一想到她那仗義又倔強的性子,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悄悄在父親身邊安插了眼線。
一直都希望,事情不要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將來見面時還能一如往常地笑着打招呼,可是聽到她被父親“請”去的時候,我還是急紅了眼。完全不敢想象,她挺着即將臨盆的肚子,居然還敢從高處跳下,然後一路逃命?!
老天!光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就足以令我崩潰,壓根兒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條件反射地吩咐人準備飛機,往那邊趕。
當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將她抱在懷裡狂奔向車子的時候,我不由得笑了,脣邊的苦澀味道,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即便是苦膽,也不會比得上我心頭的滋味兒半分。
終究,我還是晚了一步,不管是在哪個環節上,我都晚了。
或許是造化弄人吧!或許從一開始,老天就註定了不會讓我們在一起,除了安靜地在一旁看着他們幸福,我似乎已經別無選擇。
哦,我現在還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晴晴的乾爹。呵呵,想到那男人彆扭的表情,就覺得開懷,連這點兒醋都要吃,是有夠小氣的。不過也正因爲如此全心全意的愛,才能換來她的真心相待吧?只有那樣不顧一切,傾盡所有,才能讓她這樣的女人會有所動容。
我,終究還是牽絆太多,肩上的重擔常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她要的幸福也不是我能給的,那麼,何不瀟灑一點兒,大度地祝福?
不得不說,他們一家都很能折騰,從老到小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就連晴晴都是個小人精。也正是這樣的家庭,纔會充滿着歡聲笑語吧?很奇怪,原本性子都很冷的兩個人,相遇後竟然可以相愛。
在對方的面前,他們都完全變了個人,總是會很溫柔,很纏綿,叫人在旁邊看了都忍不住要臉紅耳熱。
當事人卻一點兒都不在乎,也不管是不是被人看了免費的好戲,還是隨心所欲的,隨時隨地想吻就吻。連那些肉麻的話,也都隨性的脫口而出,壓根兒不考慮聽衆的感受。當然也會有人抗議,但在他們的眼裡,就當作是蚊子叫。
很是羨慕他們,會有一對這麼古靈精怪又活潑可愛的兒女,兒女雙全,就是一個“好”字。看到兩個小鬼頭承歡膝下,整日裡就像上滿了發條似的你追我趕,不然就是互相鬥嘴,也是一種樂趣。
能生於這樣的家庭,無疑是幸福的,因爲他們有着世界上最強大卻最開明的一對父母——唯一的弊端就是早早就要學會獨立。呵呵,也不失爲對孩子的鍛鍊。
有時候我會安慰自己,藉着晴晴這個幌子,能經常見到她,也是極好的。說不上對那男人的嫉妒,我只是單純的,希望她幸福。
至於能帶給她幸福的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