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從範姐那裡出來,心裡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至少暫時是穩住了範姐這邊的情況。
而範姐應該對他的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不過,這種滿意並不保險,而且聽範姐這個口氣,馮登峰只要準備好,就會要求他帶路去收集那批物資。
這期間絕對不會很長,頂多也就是兩三天。
也就是說,他能夠在這一帶活動的時間,頂多也就是兩三天。留給他活動的時間,也就是這兩三天。
一旦馮登峰要求去取物資,他不可能拒絕。但凡拒絕,也就意味着要撕破臉。
而撕破臉的代價,就算他不會被羣起圍毆,也肯定沒辦法在此地逗留了。
換句話說,留給他和小鹿的時間,就只這兩三天了。
他們的計劃要想實施,必須抓住這兩三天的窗口期。一旦錯過,就不可能再有機會。
“希望那小妞能創造驚喜吧……”江躍在心中嘆息一聲。
回到馮登峰辦公室門口,江躍的情緒已經恢復平靜,稍作了一些調整,些微露出幾分狂歡一夜之後的倦意和頹廢,讓他整個人的精氣神看上去更加顯得可信真實一些。
“哦?小張回來了。”馮登峰其實早知道他已經回來,不過還是要裝一下。
既然都是演戲,江躍自然也要配合演。
有些尷尬,又有幾分赧顏羞愧,江躍撓撓頭,囁嚅道:“大人,昨晚有點上頭了,來晚了,沒耽誤您的事吧?”
馮登峰大手一揮,顯得很是大度:“這話說的。昨天我是批准的,你就是一整天沒來,我這邊也不能怪你啊。”
“嘿嘿,我算是明白,爲什麼兄弟們都對大人這麼死心塌地了。”江躍厚着臉皮捧了馮登峰一下。
“小張啊,這可不像你。據我所知,你可不是喜歡逢迎上級的人啊。”
“呃……我這真是肺腑之言。通過昨晚的接觸,我發現大人手下的這些骨幹精英,個個都對大人死心塌地。這很不簡單。證明大人對待下屬,確實沒話說。”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馮登峰作爲一個頂級代理人,一向都以御下能力而沾沾自喜的。
可以說,江躍這些話,其實是撓到了他的癢處,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因此哪怕知道這話有逢迎的成分,他還是比較享受的。
“小張,你也不用太拘束。你要做好我的助理,這活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江躍討好似的給馮登峰端茶遞水,又勤快地準備給馮登峰整理文件,打掃衛生。
馮登峰制止了他:“小張,我讓你當我助理,可不是讓你爲我做這些粗活的啊。”
江躍道:“橫豎閒着,這些事也不難,就當練練手。”
“呵呵,小張啊,這些活,隨便一個保潔人員都能幹。你就算幹得再漂亮,也算不了什麼。”
江躍停下了手裡的掃把,擡頭看着馮登峰。
馮登峰微笑道:“助理的職責是什麼?是幫我處理各種複雜的事務,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我爲什麼昨天讓你去和他們熟悉熟悉?這就是助理的工作之一。你跟他們關係搞好了,今後的工作就會更加通暢,更加高效。這纔是一個好的助理應該做的事。”
馮登峰一本正經地指導起江躍。
江躍自然是唯唯諾諾,虛心受教。
“大人良苦用心,我懂了。我一定會全力和各方面搞好關係,做好協調工作,讓咱們整個工作運轉得更加通暢。”
“嗯,你悟性不錯,人也忠厚,這是我爲什麼重用你的原因。本來,你跟老夏關係密切,我是不該說這些的。但今天我還是要多說兩句。老夏跟我的關係,其實你應該也知道。按說以我跟他的交情,他應該在我身邊幹活纔對。”
江躍沒說話,默默地聽着。他還沒猜透馮登峰這番話的意思。只好等他繼續長篇大論。
“不是我不想提拔老夏,也不是我玩什麼清高,避免用人唯親。而是老夏這個人,他的格局能力,就只能到那一步。你再把他往上提,那不是幫他,是害他。就跟這批物資一樣,如果我給他太多,他倒是高興了,但我可以保證,真分到兩成三成,他老夏絕對活不過一個月。”
“這不是陽光時代,這是殘忍殘酷的詭異時代。有句話你聽過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以老夏的身份地位和能力,他消化不了大批物資。給了他,只會害他,而不是幫他。”
馮登峰這個人,的確有一種其他代理人沒有的能力。那就是他的蠱惑能力,他的話術。總能給人一種他很真誠,他在推心置腹跟你對話,感染力十足,很容易取得他人信任。
要不是江躍早對他有所提防,一直站在敵對的角度揣摩他,恐怕也難免會被他迷惑。
不過,眼下,江躍還是要裝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大人,原來您還有這麼深的用意啊。我之前一直還在心裡滴咕,您跟夏隊之間的關係有點奇怪呢。原來您這一切都是爲他好。”
“呵呵,小張,你能明白這一點,我很欣慰,但是老夏這個榆木腦袋,他未必能理解啊。”
“那您應該直接告訴他。”
“呵呵,直接告訴他管用嗎?他聽得進去嗎?”
“他對您還是比較尊重的,想必也能聽進去吧?”
“他這個人只要不涉及利益還好,一旦涉及到利益,他必然是一根筋,認爲我不講義氣,不顧舊情。算了,我也懶得跟他解釋太多,解釋多了,他聽不進去,我心裡也煩。反正我不會虧待他,有什麼好事,總想着他一點就是。”
“大人,有機會,我會幫您勸勸夏隊的。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理解了。”江躍順着馮登峰的口氣道。
他現在已經有所明白,馮登峰說這麼多,還是故意示好他,爲了取得他的信任,打消他的疑慮,好讓他到時候心甘情願帶路。
看來,這馮登峰的確很渴望那批物資啊。
馮登峰擺了擺手,彷彿不願意繼續談老夏的事,而是笑呵呵問道:“女營那邊,感覺咋樣?有沒有特別讓你心動的姑娘?”
江躍尷尬地笑了笑:“嘿嘿,說起來真是大開眼界。不過對於女人嘛,我一向是覺得心動不如行動。”
馮登峰稍稍有些錯愕,隨即就明白過來,哈哈笑道:“好一個心動不如行動,看來你是明白人。男人嘛,應該志向遠大,而不是被女人綁在褲襠邊上。”
江躍嘿嘿笑道:“我看大多數兄弟都是這樣,走心不如走腎。”
馮登峰嘆道:“很多人不理解女營存在的意義,卻不知道,女營爲核心區的穩固,提供了多大的助力。”
江躍自然是附和:“是是,要都是一羣爺們,血氣太旺,肯定免不了要惹是生非。女營的存在,確實解決了不少問題。”
“我可聽說了,你昨天在賭場還抓了老千?”馮登峰話鋒一轉,微笑問。
“大人,這事我可能辦的有點孟浪了。當時是真的有點氣不過,感覺自己被人愚弄,被他們坑了,就想狠狠打擊他們。腦子一熱,沒想太多。後來我也有點擔心,會不會做得太過分,讓大人您這邊不好辦。”
馮登峰擺擺手,大方又不失霸氣道:“你做的沒錯!你是我特意叮囑過範姐的貴賓,他們敢玩弄你,那就是不給我面子。你不但沒做錯,還做得很對。的確有人來跟我抱怨過,不過都被我罵走了!”
江躍受寵若驚又帶有幾分惶恐:“給您添麻煩了!我今後一定會注意,儘量不沾惹這些是非,免得大人難做,還得罪人。”
馮登峰點點頭:“你也不用太自責,咱不去欺負人,也不能被人給欺負了。”
“是是。”江躍點頭受教。
他昨天對那兩個老千不依不饒,絕不是什麼腦子一時發熱。實則都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沒有腦子發熱,但卻要裝作腦子發熱,裝作一根筋。
這倔驢固執的做派,也附和他之前的人設。
要是他在賭場圓滑無比,不去追究老千的責任,反而會讓馮登峰生疑。
……
江躍在這邊跟馮登峰虛與委蛇,小鹿那邊也沒閒着。
中飯過後,小鹿就神神秘秘找到了她鎖定的那兩個攻略對象。
這兩人都是老唐的手下,白天沒有當班,自然是要去賭場玩上幾把的。他們的行蹤軌跡,也早就被小鹿給摸透了。
因此,小鹿在半道上就把他們給截住了。
“海哥,威哥,這又要去賭場摸兩把?”小鹿一副自來熟的口氣,迎了上去。
這兩人對小鹿倒是印象不錯,在賭場也算是老朋友了,而且還沒得到小鹿的指點,因此心理上並不排斥小鹿。但要說跟小鹿有多親密,也未必見得。
說白了更多還是逢場作戲。
“還是小鹿妹子瞭解咱哥倆。”
“怎麼着?要不要一起去摸兩把?”
小鹿笑嘻嘻道:“也不是不成,不過去賭場多半還是送錢,沒多大意思。”
海哥笑道:“賭嘛,自然是有贏有輸的。萬一今天時來運轉,該咱們翻身轉運呢?”
“我還真就不信邪,總不能我跟海哥次次都輸吧?也該到我們哥倆旺一回了。”
小鹿本來是想直接施展計劃的,但是看他們這架勢,非去賭場不可的樣子,她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說的也是,萬一轉運了呢?走,一起去。”
這哥倆跟小鹿在賭場是老朋友,一起逛賭場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突兀。
“走,小鹿我記得你玩骰子有一手,說不定能指着你幫咱哥倆轉運呢?”
“嘿嘿,真要有那麼一天,小鹿,海哥絕不虧待你。”
小鹿笑嘻嘻道:“我可不敢誇這海口,賭場是個吞金獸,我們吶,就是往它嘴裡鑽的肥牛肥羊啊。哎,誰讓咱們好這一口呢?”
自古賭鬼沒有回頭路。
三人有說有笑,進了賭場。
賭場的人見到小鹿,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不過沒看到江躍,賭場的人倒也沒有攔着小鹿。
而進了賭場之後的小鹿,也沒有跟海哥威哥廝混在一起,而是在各個賭檯裡穿梭,偶爾飛幾把蒼蠅,玩上幾把小的。
看似很投入,實則輸贏很小,還略有小贏。
小鹿其實知道,賭場的人已經盯上她了。別說她並沒有什麼把握大贏,就算有,她也不能贏。
今天的任務,根本不是贏錢,而是等那兩個蠢貨輸錢。
好在,在賭場盼着人輸錢,這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
沒過兩個小時,海哥威哥來時興致勃勃的臉色,已經變得愁雲慘澹,幾乎輸的快哭了。
這哥倆翻本心切,今天下午還玩得特別大,下注特別狠。
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總是被吃的次數多,獲賠的次數少。
一通豪賭下來,兩人又輸了個底兒掉。
口袋輸光還不解氣,又上頭地借了貸。
賭場放水的錢一旦借了,那就是無底洞。
可惜兩人手氣還是不見迴轉,一輸到底,就跟跌入無底洞似的。
等他哥倆回過神來,不但沒了本金,還欠下一屁股債。
跟斗敗的公雞似的,兩人無精打采,多少有些慌了神。
要是別的地方,他哥倆還真不怕,耍賴又咋地了?可是這賭場,還真輪不到他哥倆撒野。
一直暗中觀察他們的小鹿,見機也知道該自己出馬了。
裝作路過,小鹿上前搭訕:“海哥,威哥,下午手氣咋樣?”
海哥和威哥對視一眼,垂頭喪氣道:“別提了,一個字,爛!”
“啊?又輸了?”
海哥鬱悶道:“小鹿,還是你說得對,我們都是肥牛肥羊,自己送上門被宰啊。”
“你咋樣啊?”威哥有氣無力問小鹿。
“我倒是還好,小贏幾千塊。”
海哥和威哥聽說幾千塊,也沒了興致。幾千塊哪夠他們哥倆欠下的大窟窿?杯水車薪。
“海哥,威哥,你們這是咋了?今兒是不是陷了很多進去啊?我看你們臉色有點不對。”小鹿明知對方輸了很多,卻故意戳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