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裝作極爲粗暴的樣子,將那丁有糧的眼睛再次蒙上,嘴巴再次堵上,然後一把將他扔進空空蕩蕩的衣櫃中,順便還不忘踹上一腳。
“你就在這等死發爛吧!”
砰!
衣櫃門被關上,房間門被關上,然後,外頭的防盜門也是一聲悶響,也被關上了。
丁有糧心情是絕望的,狹窄的空間和無盡的黑暗固然可怕,那一道道不斷關上,就好像將他生的希望一點點掐滅,這纔是最絕望的感覺。
在這個幽閉的空間裡,他連動彈都很難動彈一下,每一秒時間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黑暗中就好像有一個殘忍的沙漏,在給他的生命做殘酷的倒計時。
這種感覺即便比不上凌遲,但也接近於是心理上的凌遲極刑了。
最要命的是,他已經超過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真這麼消耗下去,撐死也就再過兩天。
看萬一鳴離開時那暴怒的樣子,丁有糧不免心裡有些沒底。
他還會回來嗎?
丁有糧之前一直覺得,萬一鳴只不過是恐嚇他,他絕對不敢賭,難道他萬一鳴不怕那些機密泄露出去嗎?
可現在他沒有那麼篤定了,他動搖了,他甚至覺得,自己錯估了萬一鳴這個傢伙的脾性。
要是萬一鳴真的賭氣不再回來,任由他在這裡自生自滅。
丁有糧知道,自己絕對撐不過48小時。
想到這裡,丁有糧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懊悔。
或許,真的不應該死槓到底?或許真不應該碰觸到丁有糧的底線?
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丁有糧在暴怒之後,能夠恢復理智,冷靜下來。
只要萬一鳴冷靜下來,丁有糧覺得會有一線希望。
可這一線希望到底還剩多少,他現在完全樂觀不起來。
……
江躍離開之後,原先裝出來的暴怒情緒,迅速收斂。
下樓的時候,一個有趣的方案便在他腦海裡形成了。
夜色之中,江躍再一次出現在了行動局這邊。
羅處這回倒是難得躺在椅子上,貌似在小憩的樣子。
江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很想不驚動他,讓他多休息一會。
可羅處這傢伙特別驚覺,彷彿睡夢中都能感覺到江躍到來,倏地就睜開眼來。
“小江,我就惦記着這個點你該來了,一直沒睡深。果然你就來了。”
這還被惦記上了。
江躍笑呵呵拉過一條椅子坐了下去,見桌上有些乾麪包,一點都不見外,撕開一個就往嘴裡送。
“沒吃晚飯?”
“今天還真沒空吃。”
“這個點我們這也沒飯了,我這還有泡麪火腿腸,給你泡一碗?”
羅處倒不是嘴上客氣,起了身,從箱櫃裡翻出一碗泡麪,竟真的張羅起來。
江躍倒也沒有假裝客氣,而是坦然受之。
這個過程中,羅處也沒閒着:“小江,我這邊已經開始準備,一些非常規攜帶的武器,周局也答應給我特批。對了,三狗那邊,明天就能到位。”
羅處辦事,確實不拖泥帶水,非常利索。
江躍笑呵呵道:“有日子沒見三狗,也不知這小子長壯實了沒有?”
“那還用說?他這個年紀真是長身體的時候,再加上特訓,伙食好,訓練強度大,絕對是大變樣的。”
對這個堂弟,江躍還是非常親的,一時倒是頗爲期待。
不多會兒,泡麪便泡開了,羅處很大方地拿出一卷火腿腸。
“小江,說起來慚愧,你幫了我這麼多,還沒正兒八經請你吃過飯。要不約個時間,上我家去,我好好給你燒一頓,咱哥倆喝點。”
“你現在還有這清閒?”
羅處嘆道:“確實很難偷得浮生半日閒啊。”
“所以,還不如說哪天上我家去,我請你還更靠譜一些。”
羅處抓了抓頭,笑容有些無奈,還透着幾分慚愧。
“羅處,情況又有些變化……”
江躍一邊吃着泡麪,一邊將楊笑笑先前透露的那幾條消息,一五一十說給了羅處聽。
嶽先生是萬一鳴的舅舅這個消息,倒是沒讓羅處太吃驚。
在他看來,這些人狼狽爲奸,有沒有甥舅這層關係,都不影響那個組織的運行,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勾搭成奸。
只不過有這層關係的話,嶽先生對萬一鳴的定位,以及萬一鳴在那個組織的參與度,有可能比他們猜測的要高。
“不過,小江,這未必不是好事。嶽先生是萬一鳴的舅舅,又特別偏愛這個外甥。那麼萬一鳴真要出點什麼事,這個嶽先生肯定不會不出面。對於我們的計劃來說,這是利好消息,你說呢?”
他們原先的計劃就是通過萬一鳴來引出嶽先生。
這個計劃有一個瑕疵,就是怕萬一鳴在嶽先生那裡份量不夠,未必能撬動嶽先生。
有甥舅這層關係的話,似乎這個瑕疵就相對小很多了。
“倒是這個萬一鳴,要真的跟楊笑笑說的那樣,是個了不起的覺醒者,小江,你對付他的時候,可得提防着點。”
“嗯,這個確實是在我們之前計劃之外的因素,得重新規劃一下。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那萬副總管,他們已經猜測到了主政大人可能潛回了星城,那麼他們應該也會猜測,主政大人是不是埋伏在暗處,隨時準備對他們發動致命一擊?這種情況下,他們是不是會提前提防?”
羅處嘆道:“其實這是我一直以來都擔心的事,只不過人微言輕,不好說出來罷了。”
“羅處早就猜測到了?”
“這並不難猜測,要是我們換位想一想,如果咱們是萬副總管和謝輔政,必然也會有這方面的推演。這種情況下,主政大人不可能在京城長時間歇着,悄悄返回星城纔是最合理的選擇。”
“這倒也是,正常推演,這確實是比較合理的。要是主政大人一直盤在京城不回來,反而不合理。”
“所以,主政大人潛回星城,本來是一步好棋。如果他一回來就能部署行動,各方面就緒,立時發動反擊,那絕對是一步制勝的棋。可主政大人並沒有,也無法完成部署。這麼一來,拖了這些天,窗口期其實慢慢已經關閉。”
不得不說,羅處的分析還是比較靠譜的。
主政大人回來,越早發動,奇襲的效果就越好。
拖的時間越久,機會就越渺茫。
剛回來的時候,行蹤沒暴露,出其不意的效果會很好。
隨着時間的推移,就相當於慢慢把牌打成了明牌,潛伏不露面的效果必然要大打折扣。
這麼一來,你部署得再好再周密,也失了先機,失了奇招制勝的機會了。
“小江,正因爲此,你我身上的擔子,又無形中更重了一些。”
“是的,主政那邊失了出其不意的機會,那麼這奇招制勝的擔子,便等於落在咱們頭上了。唯有咱們這邊打開缺口,才能帶動主政大人那邊的攻勢。”
“沒錯,可以說,現在其他突破口基本已經很難,尤其是主政那邊,我能感覺到他殫精竭慮但又苦於沒有時機的窘迫。小江,要不是你一直還在撐着……”
羅處後半句話沒說出來。
要不是江躍在這裡撐着時局,羅處是真不看好主政大人還能翻盤。
別看主政大人還從京城搬了救兵,好像還帶了一些私人力量。
可對於星城的局勢而言,這些都是杯水車薪。
星城的局,還得星城這邊來解。
外來的和尚,未必念得好星城這一部經。
江躍是聰明人,他當然知道羅處想說什麼,他自然不好接這個茬,而是道:“羅處,丁有糧那邊,感覺是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如果能夠突破,在政治攻勢上,倒是可以給主政大人增加很多有利籌碼。”
江躍又將丁有糧的情況說了一遍。
“你是想從丁有糧那裡撬開缺口?”
“他這邊缺口已經很明顯了,萬一鳴的身份撬不開,不代表咱們沒有機會。我打算再冷落他一天,等他身體和心理都處於完全絕望的情況下,再換一個身份介入,那樣的話……”
“換一個身份介入?”
“羅處,我得借多多媽一用。”
“小江,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
“嗯,明天下午。多多媽以房子主人的身份,搬家到那裡去。大包小包必須準備好,做戲要做足。她得在無意之中,發現自家櫃子裡有人。還必須得裝作受到驚嚇……”
江躍慢慢地將自己的計劃跟羅處梳理了一遍。
羅處聽完,點頭道:“這倒是一個辦法,不過丁有糧那種頑固份子,他連萬一鳴那種恩主都能拒絕,換我們這邊的人去,他能妥協?”
“他必須得妥協,他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他真的視死如歸。只要他想活着,他就必須合作,就必須妥協。”
視死如歸?
丁有糧那些所謂的視死如歸,並非是真的不怕死。
他之所以死咬住不鬆口,只是因爲他知道,他如果鬆口了,會死得更快,死得更慘。
他不鬆口,至少不會死得那麼快,至少家裡人未必會被牽連。
只要他那些證據還在,那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說的也是,他既跟萬一鳴鬧翻了,那麼他也只能是跟我們合作,投向主政大人這邊了。”
“所以,如果真的拿下丁有糧的話,對主政大人這邊確實是個巨大的利好。按丁有糧的說法,他那邊可是有一票人,私底下都串聯好的。這些人顯然都被萬一鳴的手段搞怕了。”
“萬一鳴這個傢伙,手也真是黑啊。”
“羅處,咱們不怕手黑的人,咱就怕他比狐狸還狡猾。”
“對了,小江,你說那個組織,他們居然這麼快就把食歲者給研究透了?這麼短時間內,就掌握了這麼可怕的技術嗎?竊取陽壽?”
“這可能不僅僅是一個科研課題,也有可能是超凡課題。”
這話的意思就是,科學解釋不透的問題,你就得往詭異超凡方向靠。
只要往那個方向琢磨,一切也就好解釋了。
羅處懊悔道:“都怨我疏忽大意了,食歲者是從我這裡被竊的,我是首要責任啊。”
“行動局又不是你的家,你一個人再能幹,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周到。”
“我就是擔心,他們掌握了這些技術後,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會因此被竊取陽壽,莫名其妙就丟了命啊。”
其實被食歲者吸了陽壽,比莫名其妙丟了性命還痛苦。
意外事故,倏地一下人沒了,痛苦的感覺也就那麼短暫的一瞬間。
可被吸收了陽壽,眼睜睜看着自己變老,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時光被快進幾十歲,那種痛苦和絕望,絕對是比死還殘忍的事。
江躍倒是已經看開了:“如今這個世道,殘忍的事每天都在發生,無辜的人每天都在喪命。我們也只能是盡力而已。”
一桶面江躍連湯都剩得沒幾口,打了一個愜意的飽嗝。
“我得回去再準備準備,羅處,說好了,明天下午。”
回了道子巷別墅後,江躍還是老規矩,先冥想靜坐,然後煉製靈符錘鍊精神力。
他在蓄力,致力於將精神力錘鍊到某種階段性巔峰狀態。
惟其如此,江躍纔會開始着手煉製三階靈符。
“還是沒到這個巔峰的點啊。”
片刻後,江躍微微嘆一口氣,感覺到離那期望中的狀態,還是隱隱差那麼一線。
不過他也沒灰心。
又煉製了幾張二階靈符練了練手。
完畢之後,江躍揹包忽然竄出一物,赫然是糰子。
這小傢伙悶了這許久,一枚雲珠果實也早就消化了,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候,見江躍剛好停下來,便撒嬌似的,拱到江躍的懷裡。
同時一雙賊兮兮的眼睛,盯着江躍剛練成的靈符,看上去很是意動的樣子。
不過它上次捱過打,知道不能動的東西,沒有主人允許,絕不能亂動。
哪怕再饞,那也得忍着。
江躍見狀頗感好奇:“你該不會想打我二階靈符的主意吧?上次一張殘符差點沒把你給撐死。”
糰子繼續賣萌,但眼睛始終骨碌碌盯着靈符,活像當初盯着小賣部零食就邁不動腳的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