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那人影看起來不是很清楚,有些飄渺虛幻。
但是可以肯定,非人,是鬼。而且,根據身材來看,是一個女鬼。
“瀟瀟,這麼遠的距離,你可以抓住她嗎?”丁二苗低聲問道。
因爲有言在先,所以丁二苗不能先出手。否則的話,丁二苗有自信,一張逐鬼大符把那女鬼拿下。
季瀟瀟掏出一把小巧的塑料槍,瞄了瞄對面,又放下手來,道:“她躲在玻璃後面,我打不到她。要不,可以一槍幹掉她。”
“這是什麼槍?”丁二苗問道。
“仿真的,裡面是硃砂彈加生鐵碎末。”季瀟瀟說道。
丁二苗點點頭,用硃砂加生鐵粉對付鬼物,倒也是中規中矩。只不過,有些老鬼速度很快,不容易打中。
“那好吧,我們過去捉她。”丁二苗一笑,取出陰符,遮擋了自己的額頭和雙肩的命燈真火,裝做一個陽氣不足陰氣入侵的病秧子模樣。
老婆要大展身手,丁二苗也沒辦法,不能掃她的興致,只好一邊陪着。要不,分分秒就收拾了這個女鬼。
兩人出了宿舍,擡頭一看對面,五樓窗戶後面,那個白影一閃,卻不見了。
“糟糕,她跑了。”季瀟瀟低聲說道。
“沒事,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丁二苗握着季瀟瀟的手,輕輕一捏,道:“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去對面看看。”
季瀟瀟嗯了一聲,很自然地挽着丁二苗的手,順着樓梯下樓,走向對面的教學樓。
兩棟樓之間,距離只有五十米。
丁二苗和季瀟瀟繞到前門,裝作閒逛的樣子,緩步上樓,邊走邊看。
踩着樓梯直上五樓,略一駐足,丁二苗和季瀟瀟折而向右,走上了五樓的樓道。
樓道上燈光明亮,如同白晝。
“開這麼多的燈幹什麼,真是浪費電。”丁二苗心不在焉地說着,一邊隨手關了幾盞燈。
光線太亮,鬼都不敢出來。
可是丁二苗關了幾盞燈,樓道里剩下的幾盞燈,竟然也閃了一閃,隨後熄滅了。
接着,五樓那些敞開的教室裡,所有的燈光,都漸次熄滅。
唯有剛纔鬼影出現的房間裡,還亮着一盞日光燈。
“怎麼突然又熄燈了?這學校,真搞不明白。”季瀟瀟牢騷了一句。
“也許是到點了吧?”丁二苗左看右看,無所謂地說道:“這邊還有一間屋亮着燈,去看看。”
兩人當然都知道,剛纔的燈光熄滅,是女鬼乾的好事,但是都不說破,裝着糊塗打着哈哈,等待女鬼下一步的動作。912
樓道很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唯一亮燈的房間,是一個音樂教室。講臺後面的牆角,還有一扇小門,小門裡面,是放着各種樂器的琴房。
拐角處,一張長條桌。
條桌上不知道放着的是什麼,用白色的綢布蓋着。
綢布隆起一個長條,有一米多長,一眼掃過去,就像是下面睡着一個死人一樣。
丁二苗眯起眼睛看了看,便知道綢布下有問題,陰氣很重。
季瀟瀟也看到了那邊的不對,問道:“綢布蓋住的,是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丁二苗一笑,隨手扯去了上面的白色綢布。
一架暗紅色的十二絃古箏,呈現在兩人面前。
“是古箏?”季瀟瀟鬆了一口氣,道:“還以爲下面睡着的是死人,嚇死我了。”
“哪個死人會呆在這裡?學什們上起音樂課,還不吵得不得安寧?”丁二苗嘻嘻一笑,指着古箏說道:“瀟瀟,你是玩音樂的,會彈這古箏嗎?”
“略知一二,怎麼,你想聽聽?”季瀟瀟得意地一笑。
丁二苗點點頭,道:“我雖然不懂欣賞,但是卻喜歡聽音樂,笛子二胡古箏什麼的,都喜歡。”
這架古箏上面,陰氣極重,一定是女鬼念念不忘的東西。
所以丁二苗讓季瀟瀟動她的的最愛樂器,看她有何反應。
“好啊,難得你有這樣的雅興。長夜漫漫,我就給你彈奏一曲。”季瀟瀟毫無難度地答應下來,道:“把古箏搬出去,到教室裡彈奏,效果更好。”
丁二苗答應了一聲,先把琴架搬了出去,然後又把古箏在架子上放好。
季瀟瀟從剛纔的條桌抽屜裡,找來彈箏用的玳瑁義甲,然後把自己的揹包放在腳下,整了整衣服,坐到了古箏後面。
“這古箏,價格不菲。”燈光下,季瀟瀟審視着面前的古箏,道:“蘭考桐木通紋面板,鹿筋琴絃,紅木箏碼上嵌牛骨,都是最好的配置。”
丁二苗聳聳肩,表示完全不懂。
“喜歡聽什麼曲子?”季瀟瀟問道。
“隨便吧,我是下里巴人,只要聽着熱鬧就行,你彈什麼我就聽什麼。”丁二苗嘿嘿一笑,坐在了季瀟瀟的對面,就像音樂課上的學生一樣,正襟危坐。
季瀟瀟微微一笑,調準音,試音色,手指輕輕地撥動了幾下,悅耳的叮咚聲,立刻在教室裡響了起來。
當真是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我先給你彈一首古曲《漁舟唱晚》,你看如何。”季瀟瀟心無旁鷲,素手輕揮,開始彈奏起來。
輕鬆的旋律在教室裡流動,先慢後快,先鬆後緊,韻律層層迭進,一副煙波浩淼,漁舟競歸、漁人唱和的景象,隨着音樂出現在丁二苗的想象中。
一曲終了,丁二苗鼓掌喝彩。
但是留意身邊動靜,那女鬼卻沒有現身。
“再來一曲高山流水吧,瀟瀟。”丁二苗也不着急捉鬼,說道。
季瀟瀟點點頭,稍稍歇了一口氣,繼續彈奏。
高山流水,是華夏國古代十大名曲之一,用古箏彈奏,更顯得渾厚深沈,清澈流暢,巍巍高山洋洋流水,盡在其中。
季瀟瀟指法純熟,從低音到高音,從高音到低音的一番滾奏,更是將涓涓細流、滴滴清泉的意境,表達的淋漓盡致。
哪怕是丁二苗這個外行,也聽出了各種好處,心曠神怡。
季瀟瀟停住了手指,微笑道:“怎麼樣?”
“好,非常好!”丁二苗豎起了大拇指。
“具體好在哪裡?可以說說嗎?”季瀟瀟問道。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好聽。”丁二苗訕笑。
“你我雖是夫妻,但是在音樂上,卻不是我的知音。這個古箏的主人,不知道是誰。如果她在這裡,一定知我心意。”季瀟瀟沉默片刻,忽然傷感道: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唉……,知音不在,辜負了今夜的良辰美景,也可惜了這架古箏。”
丁二苗聳聳肩,擠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不懂音樂也不是故意的,不用這麼打擊人吧?
“勢利交懷勢利心,斯文誰復念知音?伯牙不作子期逝,千古令人說破琴……”忽然之間,一個白衣女子,長髮垂肩,容顏清麗,踩着蓮步緩緩走來,開口道:
“感謝兩位今夜來到這裡,鼓琴撥絃,慰我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