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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噬的舉動讓少恭望向屠蘇的目光多了幾分陰狠之色,握了握拳少恭忍下心中想要將百里屠蘇碎屍萬段的衝動,撇過頭。雖然並不是朔月,但這次屠蘇有意催動了身體中所有的煞氣,所以此時屠蘇體內的煞氣比起鐵柱觀中時更盛,重噬也只能像上次一樣將屠蘇的煞氣吸盡,眸色髮色也因此慢慢恢復了深紅。
雷嚴凝視着屠蘇和他手邊的焚寂,霎時間明白了一切,原來自己由始至終不過是歐陽少恭的棋子,這叫他如何能罷休,憤恨和不甘漸漸佈滿雷嚴的雙眼,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雷嚴完全沒有抵抗之力時,雷嚴竟然用全身所剩的最後靈力攻向少恭,就算他無法與歐陽少恭同歸於盡,也不能讓歐陽少恭一人得利!
雷嚴這一招讓衆人措手不及,即便少恭以自身之力就可輕而易舉擋開雷嚴的攻擊,可由於不能暴露實力讓紅玉幾人懷疑,少恭也只能裝作來不及閃避,少恭微微蹙眉,心中暗想,也罷……雷嚴所剩之力無幾,即使被擊中也傷不到他多少……
而就在這時,一抹紅色的身影卻擋在了少恭身前,少恭身形微震,猛然間覺得這一幕似乎甚是熟悉,透過眼前紅色的身影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斷斷續續的記憶和對話涌入他的腦海中,心裡的孤寂空洞之處亦慢慢的被填充進了甜蜜溫馨痛苦哀傷悲憤。
瑤山之上千年的相守,他撫琴重噬躺於他懷中,一切溫馨自得,偶爾對視一笑,不必言語便可知對方心中所想所思,是那般的默契融合,雖平淡卻是他化靈成形以來最幸福滿足的時間,他本以爲自己與重噬皆非凡人,生命永恆,所以還能相守更多的千年,卻沒想到因伏羲之命所有仙神不能時常離開天界,從此他與重噬聚少離多,雖多又不捨,但他卻依舊很高興,直到天罰落下重噬爲了救他闖入天界,消散在他面前……
隨着記憶的融入,少恭的目光由溫柔逐漸越發陰冷滲人,心中的恨更添了幾分,被貶下凡的他不願投胎,只想在瑤山中回憶與重噬的點點最後魂魄分離,他也因此記憶混亂失去了與重噬所有的記憶,而這一切都只因天帝的一句天命,讓他失去了所有,就連記憶也無法留下,心中的恨與憤讓少恭緊握雙拳,直至十指陷入掌心流淌鮮血。
“少恭,你怎麼了?”重噬反手將雷嚴的攻擊擋開,雷嚴的身體隨即被打飛到了十丈之外,而解決完雷嚴回過頭的卻發現少恭靜靜的凝視着他目光專注,這讓他很是不解,這種時候少恭還有心情發呆,難道是被嚇傻了?
少恭沒有迴應,而是伸手用指尖顫抖的拂過重噬的髮梢、眉眼、翹鼻像是對待易碎的寶物般珍惜,癡癡的笑着,是他的重噬,這是他的重噬,無論音容笑貌都與千年前一樣,少恭無心去想重噬爲何沒有消散,只要……只要重噬重新回到他身邊,即便現在重噬不記得他也無礙。
重噬看着血從少恭的掌心滑下滴落在地,而少恭卻一臉沒有察覺的模樣,不禁困惑道,“少恭……不痛?”
“有噬兒在,又怎會痛。”少恭目光極盡溫柔,聲音很輕就連在他跟前的重噬都無法聽清,重噬對他而言就是萬靈藥,撫平了他千年的孤寂和痛楚。
重噬眨眨眼,心中更加認定剛纔所想,少恭被嚇傻了!
“少恭哥哥好奇怪……”襄鈴小聲的道,總覺得這樣的少恭哥哥好可怕,比鐵柱觀的大黑狼還要可怕!
襄鈴的聲音讓少恭回過神,心中微微一沉,他太過沉浸於喜悅,險些忘了還要取回百里屠蘇身上屬於他的魂魄,自己才能與重噬繼續瑤山的快樂,想着,少恭恢復了往日的表情。
紅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少恭和重噬,不知爲何她心裡總感覺不安,這歐陽少恭是在太過怪異……
想着少恭剛纔對重噬的舉動,方蘭生心裡有些複雜,雖然說他心裡是覺得少恭和重噬很般配,但又認爲兩個男子在一起有些奇怪。
“重噬你的頭髮還有眼睛怎麼都變紅了?”風晴雪困惑的問道,雖然她也覺得剛纔的少恭與平時不一樣,可她更好奇重噬的變化,上一次在鐵柱觀她好像也看到重噬的眼睛是紅色的,由於屠蘇煞氣發作時眼睛也會變成紅色,所以她也沒有在意,但這次重噬居然連頭髮也變成了紅色。
“很難看嗎?”重噬摸了摸自己的紅髮,嘟嘟嘴道,“我的頭髮眼睛本來就是紅色,可是少恭說太引人矚目,所以我用變身術將它們變黑了。”可是他還是比較喜歡原來的顏色!
“不……很好看!”風晴雪急忙擺擺手,“只是紅色比較少見,所以好奇。”
“紅色固然相配,但太過於惹眼。”少恭凝視着重噬的紅髮,仿若心醉的沉吟,紅髮紅眸的重噬帶着幾分邪肆,更讓人移不開視線,這樣的重噬他不希望被他人所見。
“歐陽少恭……”原本趴下的雷嚴用劍勉強支撐着身體,微弱的喘息中可以看出他命不久矣。
見雷嚴還未死,少恭似有驚訝,“沒想到掌門這般體魄強健,五臟六腑遭毒性侵蝕,卻還能撐得這般久。”少恭低笑一聲,他似乎應該感謝雷嚴,若非雷嚴那愚蠢行爲,此時的他也不會想起那些對他而言珍如生命的記憶。
“你——”雷嚴吃力的擡起頭,怒視着少恭,但隨即又斷斷續續的大笑了起來,“罷了!我心思才智樣樣皆不如你,合該落得如此下場!只是……論你歐陽少恭機關算盡,也總有不知道的事……”
少恭微微蹙眉,何事讓雷嚴這般自信能打擊到他?
“你要尋找之人,除我以外……天底下再也沒有人知道……下落……”他既然與歐陽少恭合作,自然也知道歐陽少恭的秘密,比如渡魂……比如蓬萊……比如歐陽少恭的妻子巽芳,雷嚴仰天大笑,“……少恭……後悔嗎?”論歐陽少恭再怎麼聰明也不會想得到,他所尋了十多年的人就在他身邊。
少恭的神色雖略有變化,但並未如雷嚴所預料的那般露出驚慌焦急之色,他自然知道雷嚴所說的是何人,但他之所愛唯有重噬一人,就算巽芳也不能與重噬相比較,對於巽芳他感謝愧疚便再無他意,況且……巽芳早已死在天災之中……
“你以爲我會相信?”少恭漸漸地平靜,冷冷的看着雷嚴,“你又怎會知道我真正所要尋找的是誰。”
雷嚴愣了一下,隨即再次笑道,“哈哈哈……歐陽少恭即便你再怎麼強裝鎮定也只是在自欺欺人,你可以不信……但我所說,絕非虛言!我雷嚴詛咒你!永遠找不到……永遠孤獨痛苦……”雷嚴用盡了最後一口氣,再次倒地。
永遠找不到……永遠孤獨痛苦?少恭眸中閃過一絲諷刺的笑意,可惜啊雷嚴,你的詛咒還未生效就已落空,你且在地獄之中好好看着我歐陽少恭如何笑到最後,莫說是你,即便天命如此!我也要逆天而爲!
雷嚴死了,而青玉壇的其他弟子當然亦無法撐過藥性,最終魂魄都被吸進了玉衡。
少恭將玉衡收起,連同帶走了可重塑玉衡的明月珠,多虧得雷嚴將玉衡打碎,如今玉衡所受的靈魂已足夠修補焚寂,剩下的就只等百里屠蘇被煞氣所侵蝕讓煞氣衝破那用來固定靈魂的封印,倒是他便可以取回魂魄,然後帶着重噬重回瑤山。
他本打算將所有人變作焦冥,然後從新建造蓬萊之國,可現在這些都不需要了,他只想與千年前一樣,只有他和重噬……雖然記憶並未完全恢復,但他很清楚重噬已是他的一切,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少恭望向照顧了他多年,最後卻將他出賣與雷嚴的寂桐,他始終不明寂桐爲何要幫助雷嚴,但事已發生再問已無意,“寂桐若是願意,仍可留下,我既往不咎,若是不願,便走吧。”畢竟這麼多年在他身邊,他終有不忍。
寂桐凝視着少恭和他身旁的紅髮少年,許久後平淡的道,“少爺保重,寂桐以後不能在你身邊了。”少恭身旁有人相伴,不會在孤獨,那她也安心了,她幫雷嚴間接害了許多人,還險些害了少恭,以無理由再留下了。
少恭轉過身,背對着寂桐拂袖道,“你即心有所決,我也不會強留。”就連寂桐也背叛了他,真是可笑……
“少恭……你的手……”重噬略顯擔憂的看着少恭手掌中還往外滲着血的傷口,傷口不大卻很深從剛纔到現在流了好多血,少恭真的沒問題嗎?畢竟凡人沒有像魔一樣的癒合之力呢……
少恭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傷口的問題,經重噬的提醒纔看了看手上的傷,然後對重噬笑道,“噬兒可願幫我療傷?”在瑤山上他曾試過被琴絃劃傷手指,那時重噬就算知道他的傷口過會就能自動癒合,還是會用治癒之術幫他治療,雖然重噬的治癒之術並不熟練,但卻讓他很高興。
重噬點點頭,對於換了個稱呼,他並沒有什麼感覺,畢竟在魔界爹爹也經常這麼喚他。由於身爲魔族,自愈能力極強,重噬雖然會治癒之術,但基本上沒用過,所以只能讓傷口慢慢的癒合。
注視着低頭專心幫他料理傷口的重噬,少恭的心被觸動,目光越發柔和,果然他的噬兒還是以前那樣,沒有絲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