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你想了多久？！”
“什麼？！”
黎珊嬌嗔道：“你天天笨嘴笨舌了，今天怎麼會說出這麼動人的情話了？！是不是在家鍛鍊了許久？！”
陳默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有感而發，這可不是事先設計好的。”
黎珊搖了搖頭說道：“大黑狗……”
黎伯青斥道：“什麼大黑狗，你不會好好說話啊？！”
黎珊摟着陳默說道：“這是我們的親暱話，爸爸你管的也太寬了吧？！”
陳默笑了笑說：“叔叔，沒事兒，我們習慣了。”
黎珊看着陳默的臉，正經地說道：“對不起，這事我現在不能答應你！去巴黎是我的夢想，如果因爲結婚而耽誤了我的夢想，我不能說服我自己。”
陳默強笑道：“沒事，我能理解。”
太陽西下之後，俞婷她們剛剛回來，也不想做晚飯，四個人一起到了小區外面的餐館隨便吃了一餐。陳默陪着她們在院子裡散了一會步，就提出了告辭。
黎伯青也知道了他晚上要去照顧他爺爺，就沒有挽留，說道：“見了你爺爺替我問好，你跟小珊年齡都還不大，再等兩年結婚也沒啥……”
“我知道，謝謝叔叔和阿姨的支持……”
看着陳默騎上摩托車離去後，俞婷忍不住說黎珊：“你說你有啥不滿意的？一個巴黎你又不是沒去過，還想着再去。結了婚留在京城有什麼不好的？！”
“他又不是爲了我纔想着結婚！是爲了他爺爺！他要真是爲了我，你以爲我願意去那個破巴黎？！”
俞婷小聲地叱罵道：“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啊？！”
還是黎伯青眼尖，透過樹蔭里路燈射下來的光線，他看見自己的女兒已經淚流滿面。他連忙上前摟住了她的肩膀，“怎麼了，閨女？別哭啊，有什麼話跟我們好好說啊。”
黎珊趴在他肩頭抽泣着說道：“我們交往三年了，到現在，我還比不上那個死去的柔嘉……”
“咱不跟她比……小默再想她，他們兩個人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吃這份乾醋幹什麼？！”
黎珊不依地撒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懂，你一點也不懂感情！”
黎伯青只有望着自己的老婆，希望她來解圍。俞婷說道：“從這方面也可以說明小默這個人值得信賴，對一個死去的人都那麼記掛，對你肯定也會更好的。”
“所以我就要去巴黎，我也要讓他好好想我，知道我的好。”
黎伯青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嗯，你這一說，老爸也支持你，去巴黎兩年，拿個研究生的學位，長了見識，還讓他對你更依賴，一舉三得啊！”
俞婷有些擔憂地說道：“你這一去就是兩年，你不怕他移情別戀？！”
黎珊很有信心地說道：“如果他移情別戀，那也不是他了！”
回到了醫院裡，今天時間還早，活動中心還有不少的病人和家屬在那裡閒聊。陳默的二叔陳建軍也在那裡，跟幾位中年人在一起侃大山。
他這個二叔陳建軍是一個真正的理論家，這個所謂的理論家，就是手上功夫沒有，辦不出半點實事，但是嘴上功夫無敵。現在的他在中油下屬的一個三級服務公司當了一個小領導，乾的就是送往迎來的工作。還別說，他們領導也是慧眼識人，他在多個崗位百事無成，在這個崗位確實如魚得水，乾的風生水起。
由於那個瘋狂的時期，他和陳建國兩兄弟都沒有接受到完整的教育，自己也沒有積累到多少知識。所以老爺子對這兩個兒子一直是既有愧疚也瞧不起，不在一起的時候掛念的慌，在一起的時候，又煩的慌。
陳建軍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時不時在老爺子面前晃晃，然後就有多遠躲多遠。被老爺子上了一輩子的課，現在的他也快五十歲了，兒子都大了，那裡還丟得起這個臉？！
見到陳默，他招了招手，跟那幾個人告別後走了過來。“怎麼沒有陪你老丈人多聊一會兒，這麼早就回來了？！”
“都是經常見面，哪有那麼多的話題聊？吃了飯我就回來了。”
“昨天那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怎麼跟你牽上關係了？！”
“也沒啥，因緣巧合，跳樓的那個就摔到我腳跟前了，我要是走快一點，就要被砸到了。”陳默知道，這是要是不跟他說清楚，他能一個勁地打破砂鍋問到底，自己落不到一個清閒，還不如先把一切都告訴他。
聽陳默講完這一切，他興致勃勃地說道：“這還好是讓你碰到，要是換了我遇到這事兒，恐怕最少要半個月不敢睡覺了。”
陳默楞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這個不靠譜的二叔，是以他獨有方式在安慰自己，爲自己鼓勁兒。“謝謝二叔，我沒事兒！”
病房裡，陳一舟靠在牀頭，跟陳正下象棋，他們兩個都是臭棋簍子，下棋可謂是將遇良才。陳默的二嬸馬京，幫老爺子將他的衣服都洗了一遍，此刻正端到陽臺上去晾曬。
雖然陳默很多時候不喜歡自己這個有些小市民氣息的二嬸，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把二叔跟陳正兩個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家裡充滿了歡樂。
一直到了快十點鐘，他們一家三口這才離開。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也隨之鬆懈了下來，呆在那裡一動不動。陳默充滿了疑惑，坐在他旁邊，輕輕碰了碰他。“爺爺，您怎麼了？”
“哦，沒事，你把電視關了，我也困了，想早點休息。”
陳默打了一盆熱水，先幫他擦了一把臉，換了個盆，又加了一點熱水，幫老爺子把腳跑在了裡面。“咋滴了，我二嬸又提房子的事兒了？！”
“倒是沒有直接提，不過她那點小心思，又能瞞得過誰？！生怕我老頭子哪天不行了，把房子留給你了。她也不想想，你是我孫子，難道小正就不是我孫子？！再說了，還不止你們兩個，你南邊那個妹妹，還有薇薇，都是我孫子，我誰也不會忘記。”
“是，既然知道她是什麼人，何必跟她置氣？！你看你這身上穿的，哪樣不是她洗的？她雖然比我媽市儈了一點，但是最起碼比我媽也關心你多一點。何況，她是在爲誰爭，還不是爲了小正，我和小正兄弟之間，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你真這麼想？！”
陳默點了點頭說道：“反正就這一套院子，你就按你的心意分，我就是回頭去住安慧裡，也不是沒地方住，上下班還方便一點。”
“那你到底是想住院子，還是去安慧裡住樓房？”
“當然是院子了，我纔不願意去安慧裡住樓房，那房子裡，我一點愉快的記憶也沒有。”
“我知道了，回頭我就安排好，不讓你們任何一方吃虧。”
陳默躺在外屋的小牀上，研究着腦子裡那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這就像是一個尋寶遊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給自己來一點驚喜。
第二天上午，陳默陪着老爺子吃過了早飯，就攙扶着他在院子裡遛彎。“今天打完針了，就回去住吧，反正也好不了，就不浪費國家資源了，也省的你們天天兩頭跑。”
“那可不行，這事兒要聽醫生的。”
“要是全聽醫生的，我恐怕一輩子就要待在這裡了。我自個的身體我自個知道，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就是死，我也想死在那小院裡。”
陳默最聽不得他說這樣的話，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這個世界上，唯一離不開自己的人就是他了，假如他也離開，那自己真實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別說了，您不會死的，我不讓您死！”
陳一舟看見陳默紅了眼眶，曬然一笑，又嘆了口氣，不過他也沒有再提這方面的話題了。陳默的電話響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去接，仍然盯着陳一舟。陳一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生老病死，這只不過是人生必須經歷的階段，你爺爺我活了七十五歲了，什麼都看開了，你也不必做小兒女狀。接電話。”
電話是黎珊打過來的，這個懶妞在她媽的催促下，起了大早，來醫院看望陳一舟，實際上，還是來找陳默玩。有了她的加入，老爺子的情緒也高漲了起來，比平時多走了兩圈，跟認識的病友一個個介紹了自己的孫媳婦，這才心滿意足回到病房去打針。
老爺子出院的事情，也很快就通過了醫生的同意。他現在的問題主要是內臟的衰竭引發的一系列慢性病，這些病主要就是靠養，只要不犯病，在那裡養着都是一樣的。
陳默他們家距離醫院也不遠，醫生也安排好了時間，每週到家裡去給他檢查一遍身體，給家裡常備了一些氧氣袋和一臺呼吸機。因爲這個原因，老爺子想要出院，還要等醫院把一切安排好才行。